小苹看着严默身手矫健地在同一群刺客厮杀,有些惊得不知所措,她可从没听说过严默会武功,而且和旁边训练有素的邹冰岩比起来,似乎并不差多少。
邹冰玉见小苹在愣神,不悦道:
“发什么呆呢,跟紧我!”
邹冰玉其实是早就猜到严默会武功了,从他的站姿、坐姿以及两臂与两肋间始终保持的一拳距离,都能看出是一个常年习武之人,他们内行一眼便瞧得出,只是为什么之前从来没在长安听说过严默文武双全呢?邹冰玉一路上都把疑惑藏在心里,这是她一贯的行事作风,不该问的绝不问。
那些刺客在厮杀中伤亡惨重,邹冰岩原本想让严默留一个活口,结果那最后一人却咬舌自尽了。
这时,方才那几个吓坏了的使臣哆哆嗦嗦围了过来,他们见识了小严大人的身手,这会儿都赶着来阿谀奉承呢:
“小严大人,还是您行事谨慎!”
“是啊小严大人,您身手矫健,下官们无不叹服啊!”
“是啊,从前我等竟不知小严大人也曾习武。”
严默懒得和他们搭腔,只从容道:
“在下幼时身体不好,家父曾为在下请了武学师父教在下习武,只是家中护院颇多再加上在下是文官,所以平时也没有出手的机会。今日诸位大人受惊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其实这只是一方面原因,还有更重要的一点是严默自幼便是名满长安的才子,刚满二十岁就探花及第,在长安名声太盛,已惹来别人的不满,不然也不会被人利用,只得委身在刑部静观其变。所以严舒告诉严默,让他尽量不要展露武功,世人若知他文武双全,只怕会惹来更多人的嫉恨,再者,别人不知他习武,他却随时可以防身,这于他而言有利而无害。
很快,严默又转身对其他亲卫们说:
“你们分成两队,一队人马清点使团伤亡人数和损坏的物资,另一队人马去外面警戒。”
“是。”
不多时,一名亲卫便回来复命:
“启禀大人,死了三名婢女、一名车夫,使臣中有六位大人受轻伤,其余人等皆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
“周思贤不见了!”
严默和在场众人闻言皆是一惊,小苹想了想,说:
“他会不会是怕我们回京后把他交给皇上,就趁乱跑回家了,毕竟这里离京城很近,他该是认识路的。”
邹冰玉闻言,即刻懊恼道:
“下官看管不力,丢失嫌犯,请严大人恩准下官即刻追回周思贤。”
严默连忙抬手阻止道:
“邹女傅不必自责,这次多亏了你保护小苹姑娘,周思贤一事我们当从长计议,邹女傅不可前去冒险。”
这时,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邹冰岩走到严默身边,开口道:
“其实我觉得没必要去追,你们难道不希望周思贤跑回家吗?”
众人闻言俱是一愣,邹冰岩解释道:
“刺客来刺杀,众人皆是躲的躲藏的藏,周思贤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怎么敢往外面跑?原因只有一个,他知道这些刺客不会杀他。可这些刺客明显是想把使团杀光的,而周思贤却如此有把握自己不会被杀,那便证明这些刺客的出现就是他爹周镇海的另一步棋,因为只有自己人才不会杀自己人。”
严默闻言,立刻反应了过来:
“邹大哥的意思是说,周思贤若真能安然无恙地逃回家,那便恰好证明了刺客是周镇海派来的。”
邹冰玉也明白了兄长的意思,又补充道:
“而且使团尚未抵京,周思贤身为使臣之一却率先离队回家,这个罪名可比他在大理时私自下山行动要大的多。”
邹冰岩点了点头,回应道:
“这等同于领兵打仗时临阵脱逃,是要重判的,小严大人到时候可以借机提出查抄周家,没准儿能抄出你感兴趣的东西。”
小苹明白,邹冰岩的意思是周家可能窝藏着与大理联络和陷害韩进忠的证据,但她即刻担心道:
“可是……可是周镇海若是看到自己儿子私自逃回来,应该也能想到这是多大的罪,他会不会提前把那些东西从府上转移出去。”
邹冰岩见状,立刻道:
“无妨,我这便给家父传去消息,让司侦司的人今夜盯紧周家,哪怕是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严默见邹家兄妹和小苹遇到险情时都一起帮他出谋划策,又想起那些为了保命直接将他所住房间告诉刺客而后只顾自己抱头鼠窜的使臣们,严默心头愈发感激,遂抬袖行礼道:
“能得诸位一路扶持相助,严某何其有幸,待回到长安为韩将军平反,严某一定设宴,和诸位一同庆功!”
经过了一夜的收拾调整,众人终于在翌日清晨踏上了直通长安的宽阔官道,前几日刚下过一场小雪,路上还有些冰渣,车轮碾过,咯吱咯吱的响。老天爷像是故意捉弄人似的,离长安越近麻烦越多,使团出发没多久,伴随一声巨响,后面一辆马车的右轮经久失修脱离了车身,放飞自我般滚向了旁边的树丛。马车失去了平衡歪倒在地,车里的邹冰玉没坐稳,一头扎进了邹冰岩怀里,可巧正撞上对方胸前没好利索的伤口,在清楚地听到邹冰岩一声呻吟后,邹冰玉连忙战战兢兢地把脑壳从某人胸前移开。
二人相继下了车,严默此时正催促着车夫赶快修轮子。
邹冰岩见状,倚在一旁的树干上,悠然自得地说:
“小严大人别着急,其实耽误些时辰反而更好,咱们就说是去寻那周思贤了,得让陛下觉得周思贤不是咱故意放回家的,咱得说找了好久,没找到罢了。”
严默闻言,一脸敬佩地望着眼前的邹冰岩,崇拜道:
“邹大哥,难怪我爹让我多找你帮忙,你这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呀!”
邹冰岩淡然一笑,嘱咐道:
“我也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到了长安就得靠你自己了,我毕竟是都察院的人,不便插手你们刑部的事。你自己好好干,趁着年轻,争取早日升官加爵,光耀门楣。”
邹冰岩看了看在远处闲闲而立的小苹,又低声道:
“也好早日给韩姑娘一个名分!人家姑娘死心塌地地跟着你,可别负了人家。”
严默闻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遂道:
“邹大哥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揪出朝中叛徒,给韩将军平反,到时候我来请邹大哥喝酒!”
邹冰岩拍了拍严默的肩膀,清冷的容色难得晕染上温和的笑意,道:
“客气了,提携小辈,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