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沈三七更是惊愕,仔细一瞧,脸上不觉滚烫起来,少年肌肤胜雪,双肩瘦削,腰姿纤细,胸脯却异常丰盈,领子高束,喉骨处却无明显隆起,眉宇间带股淡淡的羞怯忧郁,深深的双眼皮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清澈明亮,极具灵气,这竟是位明艳脱俗的绝色美人。
展昭看着她,暗自摇头,她武功不俗,可江湖阅历太浅,被人骂几句便沉不住气,对付淮大仁这种诡计多端的贼人,怕是
要吃亏。
“三少爷,您莫不是对那位青衣女......”沈三七不解问道。
“证据就藏在淮大仁身上,此人是庞吉的侄子,身份特殊,没有确凿证据不可轻举妄动,不然,我还用等到现在?”展昭低声道。
“哦,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做?”沈三七问。
“听我指令,你亮牌抓人便可。”展昭道。
这时,只听见青衣少女道:“大坏人,你说这姑娘欠你钱,有何凭据呢?”
“凭据?你这毛小子是哪根葱?敢来管本大爷,来人,上......”淮大仁振臂一挥,周围二十来个护卫家丁纷纷亮出兵器,将青衣少女团团围住。
青衣少女不慌不忙,葱葱玉指在朱唇上发出一声长长的“嘤呜......”,黑马轻快跑开,在远处吃草,少女则挽着双臂,气定神闲笑道:“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很快,二十几个人,变换着步伐,将少女里外围了三圈。
忽见护卫家丁阵脚大乱,一时间你踩我,我踏你,只见少女一声冷哼,骤然出腿,后腰一矮,双手撑地,双腿交替旋踢,直攻护卫们的小腿、膝盖,最里的护卫猝不及防,个个仰面倒地。
“漂亮......”少女的拳脚功夫颇为到家,连展昭暗暗喝了声彩。
中间那圈人不明就里,顾着避让里圈的人,少女趁机一甩手中马鞭,“唬、唬、唬......”
鞭劲迅猛,位置精准,所到之处,将人甩出数丈之外,忽然,声止鞭停,外圈的护卫见青影晃动,大呼而上,顿时,剑影闪烁,拳声呼呼,惨叫连连。
“......哎呦、啊呀......老陈头,是我,别打了……”
众人打了一通才发现,打的都是自己人,那个“青衣小子”根本没见踪影。
“噗嗤......”少女俏皮一笑,得意道:“我在这儿呢。”
众人转头一瞧,只见她不知何时翘着二郎腿坐在凉亭顶上,饶有兴致地瞧着下面的人相互打斗。
“有种快下来,懦夫,胆小鬼……”顿时骂声不绝,少女脸上不悦,“倏”地从亭上跃下,如燕般轻盈优美落地。
“逮住他,别让他跑了......”淮大仁怒道。
众人又一拥而上,这下了不得,少女纤腰一挺,双脚踢蹬,手脚并用,起跳、挥拳、扬肘、前踢、横扫、后攻,身法奇妙,掐准时间,干脆利落,一招一中,短短功夫,便将二十多个人打倒在地。
沈三七稀里糊涂,只看个精彩,展昭却瞧得明白,她原本手握马鞭,刚才落地时束在腰间,她有意显露这身惊人功夫,赤手空拳对付剩下的十几个人,借此震慑目中无人、不可一世的淮大仁。
后者果然面露怯色,连连退到凉亭,突然从地上捡了把刀,架着凉亭旁的素衣女子,威胁道:“大胆毛贼,光天化日的,竟敢目无王法,你要过来,我,我先宰了她。”
少女听了他的话,突然忍不住笑起来,到底谁是毛贼,谁目无王法?
暗处的沈三七见素衣女子身临险境,忍不住要起身相救,不料肩膀被人一按,“别动。”
他回头只见展昭对他摇头,又转脸望向凉亭道:“再等等。”
沈三七愣是不懂,但还是讲义气听指挥之人,不由把希望寄托在青衣少女身上。
“大坏人,瞧你拿刀这架势,怕是连猪都没宰过吧,还敢杀人?......你不会怕见血吧?”她挽着双臂,侧头试探道。
“谁,谁,谁怕见血了,谁说我没杀过人?你,你,别过来......”淮大仁双脚不争气地颤抖起来,手更是不听使唤地哆嗦着。
少女有恃无恐地向前逼近,“我要瞧欠据。”她的语气有股温柔而坚定的气势。
淮大仁右手震抖抖地拿着刀,左手不甚利索地从怀中摸出一发黄的信笺,少女一手夺过,仔细一瞧,对素衣女子问道:“秦大地是你什么人?”
“他是奴家的父亲,十年前,他已还了钱,可淮大官人说那只是利息,他逼死了父亲,如今又逼我......”秦姑娘还没说完,又忍不住伤心哭泣。
青衣少女满面怒容,目光一凛,狠狠瞪着淮大仁,怒叱道:“这欠据十年前立下的,只借了俩月便悉数归还,你竟说她欠你一万两,还有没有王法?”
青衣少女冷若冰霜,嗔怒起来,有种让人敬而远之,不可冒犯之意。
“那,那只是,利息,利滚利,到现在,就,就是这个,这个数。”
青衣少女二话不说,扬手“哧哧”几下,竟把欠据撕毁。
“这有一百两银子,算是利息,收了以后,你就不得再为难秦姑娘,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少女从怀中拿出一百两银票,在淮大仁眼前亮了亮。
“一百两?你当我是乞丐讨要的?”淮大仁顿时暴跳如雷,一百两还不够这二十多个护卫家丁看病治伤,这口气他死活咽不下去。
“不够?......”少女机灵地转了转乌黑明亮的眼眸子。
“那我再添一千两......”少女从怀中掏出银票,又在淮大仁眼前亮了亮。
“算我倒霉,成。”淮大仁一咬牙,伸手想拿银票,不料少女一收,双手负后,转身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今日这位秦姑娘,本公子要定了,要我给你一千两,有个条件,咱们赛马,你要是赢了,这一千一百两就是你的,你要是输了,我分文不给,她从此与你债务两清,各不相欠。”
“赛,赛马?”淮大仁皱起眉头,他几斤几两,心里清楚,刚才对方下马的架势足以在他之上,这场决赛毫无悬念,他必输无疑。
“在下马大千,不才欲与公子一比马术,若败下阵来,再让大官人上如何?”淮大仁身后走出一人,身穿蓝衣短打,原来是他的驯马师,二人使了个眼色,淮大仁立刻心领神会,对他狡黠点头。
青衣少女用余光瞥了瞥他,扬眉笑道:“比就比。”
“但,公子得将银票留下,万一公子败了逃了......”马千安满脸堆笑道。
“笑话,本公子素来光明磊落,愿赌服输,我还会逃?”少女嗔道。
“公子艺高人胆大,您一走了之,我们回去也不好交代......”马千安絮絮叨叨地吐了大通苦水,少女性子爽朗,听着不耐烦,一摆手,将银票扬了扬,径直走向淮大仁跟前,“噗噗......”两下,点了他两处穴道,淮大仁顿时直直瞪着她,全身没有一处能动弹,少女将银票放入他的衣襟里。
“你这狗娘养的......”淮大仁一声怒骂,少女本已背身走开,俏脸陡然一回,出手疾点,淮大仁口中念念有词,却哼不出半点声音,少女见他面目可憎地骂自己,秀眉一蹙,鼻子一蹬,猝然抬脚,淮大仁“嘭”的一声,整个人飞落凉亭的宝座上。
所幸宝座坚固,不然淮大仁必定连人带椅翻落倒地,创个头破血流。暗处的展昭心上窃喜,少女可帮了他个大忙,他从地上捡了块石子,轻轻一掰,二指相夹,反手一掷,正中淮大仁的昏睡穴,此时少女已走到马千安跟前。
“咱在马上使拳脚功夫,谁先下马,谁算输。”少女笑道。
“......一言为定。”马千安眯着狡猾的眼睛道。
少女“嘤呜......”一声,将坐骑唤来,脚踏马鞍,利索一跃,马步一跨,稳坐马上,马千安也坐上了淮大仁的白马,黑白二马,并驾齐驱,少女率先立起,双腿立于马背,拔出背上之剑,手上劈砍挑刺,腿上踢踏旋扭,将一套剑法使得行云流水,一招一式,精准利落。
马千安马术也相当了得,可跟少女相比还是差距甚远,在马上立起已属罕见,还要在上面完整使套功夫,这已超出御马术范畴,而是高超的轻功及人与马的默契配合。
再说淮大仁被少女踢入宝座,腹部剧烈绞痛,还没缓过劲,只见黑影一晃,还没看清来人,便眼前一黑,不省人事,黑影正是展昭。
沈三七也不示弱,点了秦姑娘的“紫檀穴”,把她扶坐到宝座前的案桌上,正好挡在淮大仁前,凉亭外二十来个护卫家丁大多关注赛马,少数即便回头瞧向凉亭,也只见秦姑娘坐在案几上,依稀还能见到淮大仁略歪的脑袋。
“三爷,他身上没有账簿......”沈三七找了一遍,气馁道。
大冬天,淮大仁穿着厚厚的貂裘,整个人显得十分臃肿,展昭想起他刚才上下马不甚利索的窘样,当机立断,伸手一件件解开他的衣裳,把他脱个精光。
“都,都没有啊......”沈三七叹了口气,今日又白忙一场。
“不对......”展昭转头一件件仔细查验着厚沉的衣裳,仍旧找不到任何线索。
“不可能,除了他身上,所有地方都寻遍了......”展昭不禁有些焦躁,找寻多日,今日是最后的唯一的希望,难道方向错了!
他定下心,重新翻看所有衣裳,目光落在最易被遗忘的腰带上,他略略摸索,并无异常,把心一横,割开腰带,终于发现夹层里端铺着厚厚一卷账簿。
“哎呦......这小子,藏得忒紧的,还是爷高明......”沈三七竖起大拇指,看着展昭无比钦佩道。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展昭回头一看,只见青衣少女不要命疯了似的扑向悬崖,她的坐骑如脱缰野马,向悬崖奔去。
展昭立刻将账簿藏入怀中,顺手将青衣少女放在淮大仁衣襟的银票取下,对沈三七道:“你来善后,要干净,我去救人......”
“得嘞......”沈三七只觉一阵急风扬起,他回头一瞧,展昭已奔到悬崖边,他暗忖:三少爷原来是哪吒转世,脚下安了风火轮,来去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