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劫司渐渐远了,慢慢变成珍珠般大小的圆点。春深沉默地低头望着,直到软绵绵的云朵遮住她的眼眸。抬头时周围已是云雾缭绕,霞光如彩练铺满天门。三人一路直直行入明平宫,方入宫门便听一人笑道:“费了这么些波折,如何,可把人拐回来了?”
来人见了渔画,吃惊道:“你怎把渔画仙子拐回来了?莫不是认错了人?”
春深微微露出个脑袋:“霄羽神君。”
“春深仙子,好久不见。我还当战神忘了你生得什么模样,拐错了人。”霄羽挑了挑眉,“果然是我多虑,某人对你可是朝思暮想……”
渔画眼角一挑,屈身行礼:“渔画见过霄羽神君。渔画日后便是战神的随身侍婢,还劳神君多多照拂。”
霄羽眯了眯眼,笑道:“那是自然。渔画仙子这样的美人儿,谁能够不怜惜呢?”
战神已不耐烦地进了门,春深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渔画见状也欲进去,霄羽却拦住她道:“渔画仙子初来乍到,我便先带仙子熟悉熟悉明平宫。仙子请。”
渔画看了一眼春深随战神离去的背影,抿了抿唇,垂下了眸:“好。”
春深惴惴不安地看着脚下的汉白玉石板。战神在书案前已坐了一炷香的时间,也已注视了她一炷香的时间,即便她是个举世不容的妖孽,那也给她句痛快话啊?这样算是怎么个意思?
她的脖子已有些酸痛。春深在腹中酝酿半晌,终于抬首欲语,撞上战神的冰凉目光,方才想好的话顿时一句也记不起了,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战神那眼神无关风月,更像是打量某个物件,细致地观察着这个物件的结构、用处,他甚至微微皱起了眉,仿佛她是个难解的九连环。
春深此时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的命运已交由战神之手,她此时同书案上那只青瓷花瓶一般,都是战神可以随意处置的物件。
她涩声开口:“您在宴上说,您并不需要我侍奉,那,您想要我做什么?”
聍明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你答。”
“是。”
“何时飞升?”
“约莫二百年前,甲子年三月望日。”
“何时入情劫司?”
“飞升后一月入情劫司。”
“何时凝聚灵识?”
“五百岁时。雷劫降身,觉疼痛难忍,渐生灵识。”
“你原身是岁寒木?”
“是。”
冷香满室,聍明盯紧她,顿了顿,苍白的指摩挲着玉润的镇纸,缓缓道:
“生于……何地?”
“流雷山一无名崖畔。”
“流雷山……”聍明低喃。
“流雷山……有什么不妥么?”春深望向那紧蹙眉头的神袛,蟠桃宴上他便开始注意她,为什么?难道真如彤水戏言,是她生长之地沉睡着某位大神,她沾染了些许气息,因而被战神察觉?
可她五百岁生灵识,六百岁入仙班,这是再寻常平凡不过的资质,若她真沾染了那虚无缥缈的哪怕一丝一毫的大神气息,也不至于是这等平庸。
聍明沉默了片刻,接着道:“那日神器忽鸣,你可听见?”
终于。春深心头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