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考试对象都是文盲,而且这么短时间的学习,也都是奔着认字去的,和写字完全不沾边。
再加条件所限,所以,庆州投递行这次的考试方式,也和其他考试有所不同。
考生进入考场……嗯,勉强称之为考场吧。考场相当简陋,四十多个木板,一行一列的,整齐摆在投递行大堂的地面。
和这个时代的考试不一样,考生进门时,每人先领一张考卷。考卷整整齐齐写着一行行的字。
仔细看去,那些字都是学员们三天前学过、这几天也一直在温习的。只不过,这些字的排列方式被打乱了,一个字不挨着一个字,看起来陌生的很。
考试内容分两部分,前一部分是庆州的街道巷子名称后一部分是和每个考生相对应的家人姓名,同样也是打乱了顺序。
这便是一张比较现代、但很简单的考卷了。
发考卷的人是孙掌柜,他拿起一张纸,念到名字的人前,领取一张写有自己姓名的考卷,再从一旁小笸箩里拿一小节炭条。
进了投递行大堂之后,便由张二柱带人安排他们考试位置。
依然是学员自己带坐具,蒲团、木板、垫子什么的放在自己的位置,席地而坐。
那位置原有的木板,则被他们拿起来放在自己膝头。这个木板被当做临时课桌,用来放置考卷。
给学员安排考试的座位,和三天前听课时大有不同。他们现在的距离有点大了,以至于最边的人都靠着墙了。
这种距离,若没有挺大幅度的探头探脑,很难看到相邻学员的考卷内容。
就这样,孙掌柜一边点名、一边发考卷,领到卷子的人则沉默着鱼贯而入,投递行内外的人,都因此有了些严肃紧张的气氛。
而投递行门外那些陪考生来,或者纯属看热闹的闲人,又见识了诚运的规矩。
诚运投递虽然名声响亮,但也只是个买卖字号。
可人家这字号做事,咋就这么高端大气了?居然把一场什么也不是的考试,弄得如此严肃紧张。
看热闹的人却一点儿不紧张,甚至还有点小兴奋。看了这么多年热闹,这次却看出了大新鲜。
大堂内,监考人员是诚运现在的掌柜和伙计。
隔间里还有袁冬初和卓静兰。
她们是现场观摩来了,观看诚运第一次考试的结果。顺便也做个考察,看看这种考试方式是否合用。
当时讨论培训考试时,卓静兰和孙掌柜就很抓瞎,袁冬初则主张听写。
他们是古人嘛,根本不可能有“听写”的概念。
因为这次培训的学员,他就不可能会写字。卓静兰甚至还想过,应该像二笙那天在课堂给学员下马威那样。
然后再由二笙等人在黑板写字,再把学员一个一个叫进来,让他们现场认字。
这样当然也行,不过一个一个的过,那得过到什么时候?
而且考试的权威性恐怕会差一点,因认字先后、或认字的难易程度会有不同,不见得所有考生,都能认可这次的考试结果。
于是,袁冬初想出了考卷这个经典且古老的考试方法,只是,这个考卷不用学员们往面写字,画圈圈就行。
第一波学员进门,在各自的位置坐定,二笙开始给大家讲述考试规矩:
禁止左顾右盼,禁止交头接耳。
听他念到哪个字,便用炭条把考卷他认为对的字圈出来。
考的字不多,一共二十个。
剩下的人名部分,二笙念到学员家人中的某关系人,同样也是学员用碳条把亲属的名字圈出来。
接下来就是简单的听写了,由二笙念出一个字,并把这个字相关的街道名称念出来。
比如说:“平”,“武平街”的“平”。
缓缓读三遍,给学员们留有思考、并找出这个字的时间。
孙掌柜和投递行那些具备培训资格的伙计们则在下方,或走或站、或前或后,维持着考场秩序。
考试开始,二笙口中一个个的字念出来,再以相应的地名全称做辅助。应试的人各种神色、各种心情,开始忙碌起来。
用时不算太多,差不多两刻钟,地名听写部分结束。
然后是人名部分。
比如说,圈出母亲的姓氏再圈出家中兄弟姐妹中任何一人的全名。
考试时间结束,孙掌柜和伙计们各负责一列,把学员的考卷收了起来。
被收走考卷的学员们,或喜或忧,神色各不相同。在二笙和孙掌柜的催促下,放下临时桌面,起立离场。
第二批学员考生已经组织好,在店门外等候。
为了考试公平,两拨人没安排接触时间。依然是孙掌柜点名发卷子,张二柱在里面安排学员的座位。
同样的考试方式,用了一样的时间,考试结束。
第二波人出来时,外面由第一波人引出的话题,关于考场和考试方式的议论,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
一些对考试持怀疑态度的人全都在惊叹:
这考试方法,太新奇了。
诚运居然想出这种办法,让不会写字的人也能参加考试,而且还很公平的。
两场考试没用多少时间,连着两场考试前后的安排,一个时辰便结束了。
因时辰不造,街道两旁除了客栈酒楼食肆,寻常做买卖的,都打烊关门了。
而庆州投递行,门前却热闹非凡。各种人簇在一起,各种不同的议论热烈的交流着。
就连不知道诚运招工考试的人,都被这条街吸引过来了。
宣布了第二天打烊后公布成绩,诚运投递的伙计们门板关店。考试结束的学员和看热闹的人这才转身,陆续离开。
袁冬初和卓静兰也坐了马车,出了投递行后门,转到街。
这条街,今天分外热闹,都是庆州投递行考试引起。曾家马车的行进速度比平日慢了好多。
好不容易转出这条街,行人没那么多了,马车行进恢复正常。
可没走多远,马车放缓速度,外面也传来嘈杂声:有喝嘛痛哭声,还有偶尔一两句旁人的劝解。
曾家马车原本要绕开的,可袁冬初耳朵好使,依稀捕捉到马车外,人们的议论中似乎提到了诚运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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