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拉风的越野车缓缓驰进村头。
宋余紧张地朝窗外张望着。
这村里屋舍一间接连一间,村里不乏有破败的茅屋,也有几间崭新的黑瓦房,偶有小孩在小路中间玩耍,远远看到有大车开进来,竟傻愣看着,忘了闪开,宋德洲不得不把车停在村头,一行五人下来走路。
宋元琨这会儿已然睡着,趴在周泱泱身上睡得正香。
宋德洲一把将他抱过来扛肩上,才走出几步远,就被亮晶晶的哈喇子湿了一肩,无奈地拍一巴掌过去,于是,一道不满的梦语在寂静的村庄里响起。
蒙养村民风看起来很朴实,并没有梦境里的那般。
宋余一边走,不忘一边观察。
很多房舍的大门都紧锁着,暗处里也并没有那些个一双双黑溜溜的眼睛,有几户人家还能看见炊烟袅袅,偶有几声鸡鸣狗吠,屋顶有家猫蹿来蹿去。
路上遇到一个村民,宋德洲热情地和对方打招呼,对方的态度也挺憨实,说:“这不是小洲仔嘛。”然后眼珠子暼向周泱泱,又道:“这是小洲仔媳妇儿?好多年没见,都不认得了。”
宋德洲乐呵呵地和对方介绍,“对,是俺媳妇,亏得叔还认得。”
说着就让宋余把从南城带回来的一些特产,装到一个小袋子里送给那个村民。
宋余递过去时那人推脱了一番,后才客气地接过,慢吞吞地走了。
直到那人走远,宋余还保持着递东西的动作,久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阿余?”
耳边响起一道温润的声音,及时把宋余走丢的魂儿拉回。
她朝黄景禛微笑:“我在想一些事情。”
“那想出来了么?”他关心地问。
宋余摇摇头,“还没有。”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不是她词穷,是总感觉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黄景禛顺手带过那些南城特产,让她走在中间安全的位置,“走吧,跟上二叔他们。”
“嗯。”
既然踏上这里,她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帮宋德洲照顾好周泱泱和宋元琨,以免出差错,因为,一点差错都出不起!
这蒙养村不大,就百来户人家,宋姓是小姓,是宋德洲太爷那一辈子人从村外搬进来的,常年没少受村里三大姓的人欺负,倒也说不上是欺负,也就是田地里的稻谷昨日无缘无故被谁家的牛啃了一半,今天的田埂莫名又断了,田里刚施肥的水被流得一滴不剩,明日又可能是辛辛苦苦种下的小树苗被某个路过的畜生折了枝……
当然,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故在宋德洲还是还提时代时经常发生,后来,长大后的宋德洲变得叛逆,粗暴野蛮的脾性逐渐显现无遗,他在暴怒之下,一拳头把那头故意偷吃的水牛打出个几十米远,一命呜呼。
也是奇怪得很,自那事后,宋家田里地里的庄稼粮食年年大丰收。
宋德洲年轻时的事无非就是打打杀杀,不小心把邻居家的墙壁打出一个大洞,一个跺脚就把人家鱼塘的小坝口踢翻……
还有,刮大风时村头的那棵几百年的老树遭了殃,宋德洲一个人就能扶起,结果老树被他扯得伤了树根,隔夜就死了,到现在还守在村头那,顶着光秃秃的脑袋任由东南西北风拍打。
等等。
宋德洲一边扛着宋元琨走,一边自豪地把少年时代的糗事一一倒出来,给小辈们听。
宋余其它倒没听见多少,就只记得有一头水牛被宋德洲一拳头给打死了。
她嗓子滚动,追问道:“爸,后来村里是不是有搞了一天一夜的水煮牛?”
“啥?水煮什么?”宋德洲没听清楚。
宋余显得兴致勃勃:“我说,您那日把那头水牛打死后,村里是不是就地水煮牛了?”
宋德洲:……
他这闺女思维和别人的不太一样啊?
不过,他还是很实诚地回答了:“还水煮牛咧,那时一头畜生值多少钱知道不,够养活一家大小一整年了,牛主人苦不拉几地把死牛宰了拉到村外的集市上卖掉,而俺被俺妈抓着草鞋穷追猛打,愣是躲到山里几天几夜不敢下山,等他们气消了,又一山爬过一山地把人给找回来。”
宋德洲忆起当年之事,深深叹了一口气。
终究是,岁月不饶人。
这人,老的老,走的走,再也回不到过去的美好时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