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却忽然传来一阵砰砰的撞门声,里头还夹杂着男人们粗鄙的叫骂声。
两个人瞬时从先前的喜悦中清醒过来,绣姑一脸惊恐地抓紧杜容芷的袖子,“少夫人”
杜容芷的身子也不自觉绷紧,屏住呼吸听着外头的动静。
火光照得窗外亮如白昼,耳边尽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哀嚎
杜容芷咬紧牙关,全身都忍不住颤抖。
先前没有宋子循的消息,公府上下又被宋子熙把持,她只觉得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若是就这般死掉,于她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可是现在
撞门声还在继续,外头好似是一场人间炼狱,不断回响着各种惨绝人寰的叫声,仿佛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肉被烤焦的脂香味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撞击声终于渐渐弱了下来。
绣姑大喜过望,“少夫人,您听!”
杜容芷也不觉松了口气,正走到门前想看看外头的情况,忽传来方才那护卫长一声满是惊恐的高呼,“不好!”
话音未落,只见一道火球“砰”地一声从天而降,火光一下子窜得老高,瞬间就把外头的围栏烧了起来。
绣姑吓得尖叫一声,眼泪一下子涌出来,她死死抓住杜容芷的手,全身都忍不住颤抖,“少夫人,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杜容芷怔怔看着外头的火光,苍白的小脸被照得通红,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全完了。
这次,是真的守不住了
火势越来越大,就连院外本已经偃旗息鼓的撞门声也变得死灰复燃,“砰砰”一下一下,仿佛撞在杜容芷心上,让她的心一点点沉到谷底
越来越多的火球从外头射进来,院子里护卫护院的惨叫声,哀嚎声不绝于耳。
其中一个护卫全身是火,嘶吼着撞开身后的房门,“救救我,救救我”他撕心裂肺地吼叫着,在地上不断翻滚
绣姑吓得一个踉跄摔在地上,杜容芷的眼泪亦是不受控制地落下来。
她踉踉跄跄地扑到桌前,慌忙端起茶壶,可双腿一软,连人带壶地摔到地上,茶壶从她怀里滚出来,里头的茶水撒了一地
那火终是越烧越旺,越烧越旺
护卫也终于再也没了声息。
绣姑“哇”的一声大哭出声,整个人几近崩溃。
杜容芷身子晃了几晃,“起来!”她咬紧牙关,用力去拉地上的绣姑,泪流满面地大吼道,“往后头跑快跑!”
可绣姑哭得全身抽搐,已经连爬都爬不起来。
杜容芷死死拖着她,泪如雨下,“跑啊!快跑啊!”
护卫们一个个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院外的撞击声越发震耳欲聋,甚至几个人影已经顺着墙爬下来,跟护卫厮杀在一起眼见其中一个正在搏杀的护卫浑身是血,马上就要不支
杜容芷的眼睛里仿佛燃起两团疯狂的火焰,整个人走火入魔般从地上抓起一把砍刀,疯狂地朝那入侵者的后背砍去
温热的液体溅在她的脸上,身上那人嘶吼一声,倒在地上。
其他护卫见状更是杀红了眼,一边拼命冲过来护住杜容芷,一边继续跟那群人厮杀
却听外面“嘭”的一声巨响。
杜容芷握着刀的手一顿,绝望地瞪大眼睛
大门被人重重地撞开,匪兵爆发出一声鼓舞高亢的欢呼,他们争先恐后地冲进来,有人高喊一声,“这臭娘们我要了!”
话音刚落,胸口忽然猛地一疼。
那人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却见一直利箭已然穿透他的胸膛!
匪兵们顿时大惊失色,有几个反应快的连忙回头去看,却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见一片箭雨破空而至。
中箭者痛呼一声,一个个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只见一队人策马冲破夜幕疾驰而来,为首那人一身墨衣,幽深的眸子仿佛无边的黑夜,薄唇里冷冷吐出几个字,“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是!”话音未落,第二波箭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纷纷袭来。
“箭上有毒”也不知是谁惊恐地大叫一声,本就惊慌失措的匪兵更是乱作一团,顿时四处逃窜。
任外面如何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杜容芷的眼睛只定定地,一错不错地看着马上的男子。
她想哭,想笑,想尖叫
可最终,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呆呆地,呆呆地看着那个人,任泪水肆无忌惮地从脸上流下来。
“容芷!”宋子循翻身下马,几乎是一路狂奔着朝她扑过来。
在他最难熬的那段日子,这名字不知在他心里辗转过千遍万遍只想有这么一日,可以再见到她,可以亲口告诉她,他有多想她,有多想像现在这样,好好抱抱她
好在,还来得及。
一切都来得及
杜容芷终于从方才的呆怔中回过神,她满是泪水的脸上忽地绽开个无比璀璨的笑容,用力丢掉手里还在往下滴着血的砍刀,提起裙摆朝宋子循飞奔过去。
厮杀声,惨叫声依旧在耳边不断响起,可她的心却前所未有的安宁。
他回来了!
他终于回来了!
忽然,一支箭不知从什么地方直直地朝宋子循后背射过来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快到还在厮杀的侍卫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爷!”长旺双目赤红地厉吼一声。
噗嗤。
宋子循嘴角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扬起,张开的双手才触及到妻子身体的温度本已经要扑进他怀里的杜容芷忽然一个转身,死死挡在他跟前。
外头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连空气都静止了。
只见一个男人踉踉跄跄地从阴影里踩着满地的尸体走出来。
凡他走过的地方,无不留下一串串鲜红的血迹,身上暗色的直裰已被鲜血染得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他神情癫狂地看着怀抱着杜容芷面如纸色的宋子循,鲜血从他嘴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他却一脸快意地放声大笑,“大哥,这一次,是我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