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疥癣之疾,跳梁小丑,有何可惧,你们慌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是啊,我们慌什么?
本来干的就是把脑袋系在裤腰带上的活,目的也是在于帮大公子夺回爵位,靠的是武力,又不是谈判,现在只不过是对方将东西捂得更厉害了而已。
仔细想想,主要还是侯爷病逝的消息太过刺激,二公子趁机篡改遗嘱,夺得家主之位,不早在猜想之中吗?
一群人被罗丰以轻描淡写,却又霸道十足的几句话忽悠住,顿时觉得自己过于小题大做,有失体统。
好在,当中还个脑筋清明的,问道:“仙长,前两个倒也罢了,无关痛痒,最后一个可是真正的危机,那些势力的兵马或许不多,凑在一起也不会超出两万,可一旦被他们从后方包围,联合二公子的人马,前后夹攻,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罗丰早有准备,回答道:“只要在他们包围之前,攻破武昭城就行了。别看他们气势汹汹,好像非除我们不可,一旦我军胜利,殿下继位,他们就会倒戈相向,跪下来求我们原谅。现在闹得越凶,将来求得越可怜。”
“可是,那七曜五星阵挡住了入口,若不能破阵,我们即便有十万甲兵,也威胁不到城中的人马。”
“放心吧,我已经想到了对策,只是需要一些时日准备。”
罗丰不要钱的乱放空炮,偏偏有人吃他这套,人数还不少。
“我就知道,仙长神通广大,破个小小阵法,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就是,军师的智慧,我们早就见识过了,你看那些戏文里的智者,哪个不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小小的阵法,是最基础的本领,不值一提。”
齐伯仁从来不揽他人的功劳,所以罗丰帮忙出谋划策的事情,其他人早就听说了,有此成绩保底,一个个像吃了定心丸。
齐伯仁虽然依旧显得颓丧,但众人只以为他是被武昭侯去世的消息打击到了,偏生又不好多劝,只安慰了两句,便纷纷告辞离开,留出时间来让他渡过悲伤。
没人认为齐伯仁会承受不住打击,这位固然仁孝,但并非软弱无能之辈,渡过这关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否则也不值得众人这般死心塌地的追随。
等到其他人都离开后,罗丰才开口道:“你该不是,又想打退堂鼓吧?”
齐伯仁终于有了反应,苦笑一声:“时至今日,就算我想退隐,也不得不顾及这帮追随我的将士们。我若离开,他们必然会遭到二弟的报复,就算不会死于非命,日后也绝不好过,为了他们,我也不能半途而废。”
罗丰不依不饶:“话中之意,就是你真有这样的念头。”
“我要回家,一是为了自保,二是为了见父亲一面。如今父亲已经去了,我回不回去已经不重要了……请给我一点时间吧,我会振作起来的。若仙长想到了破阵的法子,也尽可用军符调动人马,将其破去,不必在意我。”
罗丰心道,帅是军之魂,你都失了斗志,还能指望别人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吗?
这支军队中,能担任统帅的只有齐伯仁,那些将军的确会听罗丰的命令,但绝不会为了他拼命,只有齐伯仁才有这样的人格魅力。
虽然在刚才,罗丰将敌人驳斥得一文不值,翻掌可灭,但他很清楚,眼下已经陷入了危局,尤其是时间最为宝贵,争分夺秒都来不及,哪还有闲工夫让人慢慢恢复精神。
而且,一个充满干劲的统帅,能够感染手下的情绪,使得士气高涨,令胜算多上两分,哪有将就的道理。
罗丰念头转动,很快想到了一个主意,只是需要一些时间准备,便先告辞。
等回到自己的营帐后,他拿出一张纸鹤,写好内容后放飞出去,接着就在营帐内踱来踱去,思考如何破解七曜天星阵,以及让纯阳赤火劲突破第五层的方法。
抽得空闲,通天古书没心没肺的笑道:“那齐二公子倒是挺有本事的,这一手四面楚歌玩得很漂亮啊,先是按兵不动,叫人放松戒备,等你们入了彀,再一鼓作气杀个措手不及,现在你们是进不能,退不得,生生被包了饺子。”
罗丰也感慨道:“如果将双方首领对换一下,我早完成任务回转山门了。以后这种事是万万不能干了,决策权还是握在自己手中才方便,免得不仅要攘外,还要想着安内。”
通天古书好奇的问:“如今你打算怎么办?牛不饮水强按头,干脆用法宝迷惑掉心智,乖乖当个操线傀儡好了。”
“这种没脑子没技巧的方法,我可不用。幸好先前就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暗中留了一手,这种仁义过头的人,就是该虐他一虐。他既然在意‘悌’而无法动手,那我就给他‘孝’的大义,看他更在乎哪个?”
罗丰的面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神色。
……
夜晚,罗丰又来到主帅营帐,跟顾志勇打过招呼后,揭帘入内。
齐伯仁还是坐在白天的那个位置,也还是摆着同样的姿势,哪怕听到脚步声,也不曾有所反应,令人怀疑,他是不是变成一座蜡像。
看来,不下猛药是不行了。
罗丰换上沉重的表情,缓缓道:“原先我还犹豫是否要继续隐瞒下去,现在见到你的模样,却是让我下了决心,必然得叫你知道真相。”
齐伯仁抬头,茫然的问:“什么真相?”
“你可还记得,当初在东康县的时候,我曾建议,放那群江湖人士离开。而之所以这么建议,便是因为我在里面买通了几人,让他们做我的奸细。今日下午,我便命令他们,帮我从城中拐了一个人出来。”
“什么人?”
罗丰拍了拍手掌,一名郎中模样的老汉进入营帐,眼神飘忽,显得有些慌张。
罗丰示意道:“说出你的身份,并将你昨晚看到的事情告诉大公子。”
老郎中迟疑了一下,缓缓开口道:“昨日晚上,有几名相貌凶悍的家仆,闯入我家中,说是要我给人看病。我见他们态度蛮横,必是大户人家,便没有反抗,一路上被蒙住眼睛,坐着马车,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才抵达了府邸,接着被人引进一间屋子。
被解下黑布后,我瞧见屋子里有好些人在,但都不认识,只有一个是我上黄家给人治疗风寒时,曾有幸见过一面的黄家家主。
本以为叫我上门是给人治病,谁知他们却是让我当仵作,确定一名死人的死因,而且在路上,就有人告知过我,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还用我一家老小的性命做威胁。
我没办法,只能假装仔细的诊断病人,然后撒谎说,死因是肺部重疾发作……”
齐伯仁听到中途,已是浑身颤抖,冷汗直流,此刻终于忍不住,怒拍桌子,大声的质问:“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老郎中吓了一跳,哆嗦道:“是,是给人捂死的。”
宛如晴天霹雳炸响,齐伯仁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直挺挺的往后瘫坐在椅子上。
须臾,他的双瞳才恢复了神采,却是握紧拳头,将脸闷在双臂之间,痛苦的低语着:“你怎能,你怎能这般狠心,你怎能下得了手……”
一字一字从牙缝中挤出来,充满了悲愤。
罗丰见状,挥了挥手,让老郎中跟自己一起离开,留下他一人在帐中收拾心情。
通天古书啧啧称赞:“你可真能骗人,这戏码正中下怀啊!就看他是老爹亲,还是兄弟亲。你当初说要扮演神棍,让他们习惯听信你的话,敢情是为了现在这一局啊,可真够深谋远虑的。”
罗丰没有得意,反而道:“谁说我在骗人?至少有一半是真的。”
“哦,是消息真人假?还是消息假人真?”
“这重要么?”
罗丰反问了一句,便不再回答,转而眺望远方的武昭城,坚定道:“规规矩矩的破阵是不可能了,那就以阵对阵,强行破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