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你的手臂……”
章麝满怀焦急和担忧的看向柯塞顿,这位以神力闻名四方海洋世界,用一双拳头压得千万海族臣服的汉子,此刻只剩下一条胳膊,另一边的肩膀还保留着血淋淋的伤口,截面处光滑得骇人,但已经止住了流血。
“都是属下无用,非但无能阻挡敌人,反而拖累了王。”
“不必自责,其实流了那么多的毒血,反倒能运气压制住毒素的扩散,腾出更多的真元,而且本王借着剑意入体,反向将那件克龙法宝的禁制消除了不少。本王虽然失了一条胳膊,但实力并未下降多少,而只要能逃过此劫,将来有的是时间来长出胳膊,讨回此仇。”
柯塞顿虽受打击,志气却未消,
两人并没有因为逃出大火焚烧的密林就缓下脚步,虽然柯塞顿思忖那名双剑失去了阵法的帮助,未必是自己的动手,但若是被拖住行动,亦是一大凶险,现在最紧要的便是世间。
而且,不知为何,在内心深处,柯塞顿觉得这名少年非常的危险,并不仅仅是处于对其实力的忌惮,而是一种武者的直觉,催促他尽快远离这名少年,否则待得太久,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
这种想法实在很不靠谱,也经不起推敲,但似他这样身经百战的武者,却对直觉十分信赖,甚至还在真实的情报之上。
倘若有一名他认识的原本手无缚鸡之力的海族小兵站在他的面前,直觉却提醒他此人恨危险,那他会毫不犹豫的相信直觉。
不过,离开奎木焚地阵的范围后,还是令两人松了一口气,至少不用再感受那浓郁到几乎凝成实质的火元气息。
只是两人没离开多久,后方就传来了激烈厮杀的动静,章麝脸色顿变:“难道有大军追杀来了?”
他就要加速离开,柯塞顿伸手拦住,道:“不,恰好相反,是我们的援军来了,不着急离开,在这里稍等片刻吧。”
章麝将信将疑,但王既然如此断言,他亦不好劝解什么,只是心中难免七上八下,焦虑不已。
柯塞顿镇定自若的盘膝坐下,开始运气吐纳,调养伤势。
被罗丰斩去一条胳膊后,他曾有过短暂的极度惊慌,但在明确认知到,自己失去了纵横无敌的力量,成为了一名弱者后,反而接受了现实,回忆起往昔在刀口上舔血的岁月,令他格外的冷静。
不多时,数道人影从密林中穿梭而出,为首正是鲛人公主蓝娜,随行的还有一名八重境和三名七重境的海族将领。
这几人见到柯塞顿的伤势,皆是一惊,就要上来请罪,柯塞顿伸手阻止道:“虚礼就免了,当务之急,先行撤退吧,等安然回去后,再考虑怎么重振旗鼓,卷土重来。”
蓝娜感觉到,海族王的身上似乎有了某种微妙的变化,但眼下情况紧急,也容不得她细究,当下称是,率领手下将海族王保护在中心,快速向西奔逃。
“巨鲸将军和狂鳄将军主动要求断后,毕海德已然身陨,我本是跟崔纳特一同前来救驾,当路经森林时遭遇埋伏,偏生此处是必经之路,商量后由崔纳特负责绊住敌人,而我则趁机绕过森林。”
奔逃的过程中,蓝娜简单将发生的事情叙说了一遍。
柯塞顿听完后,长叹一口气:“此回可谓是满盘皆输,对方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一切行动皆是针对本王落败后的情况进行,步步算计,致使我等一步步落入圈套——人族之中必然有一名谋划全局的军师。唉,擅长的谋略人才,本就是海族最欠缺的,可惜,银蛇将军若在此,本王决不至于落入眼下的困境。”
其余海族将领默然,以智慧而言,八名将军中公认以银蛇将军最为出色,包括前期奇袭人族等策略,大多出自这位的策划,可谁又能料到这位居然就这么早夭了呢?
其实,当初听闻银蛇将军噩耗之时,众人叹息归叹息,但大多只是为失去了一名九重境的高手而感慨,如今想来,最大的损失实是己方少了一名能出谋划策,跟敌人斗智的军师谋士。
“王,前面是分岔路,我们该向哪边前进?”
章麝不假思索道:“这还用说吗,当然是选择南桃湖的方向,这附近的地形我早已背熟,一旦入了湖泊,谁也拦不住……”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因为他赫然瞧见,前方已经没了水波荡漾的南桃湖,只有一条被冻结成一坨的冰湖。
所有人都犹豫了,将整条湖冻结成冰倒也没什么,毕竟冰也属于水的一种,依旧能运使水遁,只是效果不如真正的水,很难掩藏气息,速度也会有所减慢——而这些都是小问题,最重要的问题在于,这意味人族已经在前方设下了埋伏。
蓝娜见众人士气动摇,连忙道:“人族已经没有高手了,台面上的强者已然全部出现,皆被拖住,而寻常七、八重境的修士根本非是我等对手,他们真敢伏击我们,最后的结果到底是谁杀谁,尚未可知!”
众人一想,的确是这个道理,在他们知道有埋伏的情况下,敌人失去了奇袭的帮忙,剩下的就是正面的交锋,自然谁强谁就能胜出,而人族所有的九重境高手都已露面,根本没有能匹敌蓝娜将军的存在。
章麝担忧道:“但如果他们在前方布下阵法,意图困住我们,而不是截杀呢?眼下时间紧迫,可谓分秒必争,被拖住行动便是我们的厄运。”
罗丰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有道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
有人提议道:“那我们干脆弃了水路,选择山道。”
但又有人质疑:“假如敌人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呢?声东击西,故意用神通将南桃湖冻结,实际上却埋伏在另一侧的山道中。要知道选择南桃湖,我们还有转圜的余地,而一旦选择了山道,狭窄的地形只剩下正面交锋一条路,到时候不需要什么阵法,前面派人堵住去路,后面追兵再至,两头包夹,我们就真的在劫难逃了。”
前者不服气:“他们敢堵路,我们就正面碾压,谁知道敌人不是用‘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手段,说不定就是要让我们误以为埋伏在山道,实际上真正的埋伏仍在冰湖,毕竟此处被人做了手脚是一目了然的。”
蓝娜呵斥道:“都给我住嘴!如此猜疑下去毫无意义,只是徒劳的浪费时间,我们犹豫不决,才真正中了敌人的下怀。王,我有一个想法?”
柯塞顿快速道:“说。”
“由我带领其余将军走右侧冰湖,王在稍等片刻后,进入左侧山道。若敌人埋伏在冰湖,则王可顺利脱身,不必多言;若敌人埋伏在山道,由我等迅速通行冰湖后,再反向迂回进入山道,和王一起包夹敌人的伏兵;若敌人在两边皆有埋伏,我等先行遇上,便造大声势,引出山道中的伏兵,而后王可快速通过山道。”
柯塞顿没有用太多时间思考,立即赞同道:“此计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就依此进行。”
这个方法,其实是让蓝娜等人做探路的卒子,先行试探前方有无危险,若这个方法从柯塞顿口中说出来,很容易伤手下们的心,所以必须得由蓝娜主动提出来。
眼下时间最为紧要,众人收拾心情,没有多说珍重的话,很快就留下柯塞顿一人,进入右侧冰湖。
章麝虽然很想留下,但被柯塞顿严令拒绝了,这个时候海族王必须做出表态,否则就真的把蓝娜等人当成弃子了。
而且,章麝是唯一值得信赖之人,让他跟其他人同行亦有监视之意,避免蓝娜等人私自出卖。
尽管在这种时候怀疑属下的真心,似是缺乏王者气量,但事关身家性命,柯塞顿宁可做一回小人,也不敢赌上一切。
等众人离开片刻后,柯塞顿便进入了左侧山道,虽然后方既无追兵,也无援兵,但终究不能再耽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