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梌怪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想用一张嘴就吓唬人,你们是太高估自己,还是太小瞧我们了呢?”
太上教的人还没来得及回答,洪馗就代劳道:“不,他们并不是在威胁我们,因为他们说的不是‘你们已经身亡’,而是‘你我皆已身亡’。”
兆斜阳鼓掌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确实如此,将要身亡的不只是你们,也包括我们在内。”
茅梌一张脸沉了下来,跟洪馗这位聪明人说话方便,岂不是讽刺没有听出话中之意的他是个笨蛋?
韩烟翠忽而开口道:“人数少了一个,这跟预想的有出入,怎么办?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对方多上一人,会对计划产生不可预知的变数。”
戚义摇头道:“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可能再后退了,相信叶师弟吧,他从未错料过,这等变数应该也在他的预计之中,毕竟未到之人正是那名羽化宗弟子,当初可是叶师弟答应让此人加入六道宗一方,他再怎么算错未来,也不可能故意犯下一个致命的过错,将关键的钥匙拱手送给对方。”
“这可不好说,以他既自大又扭曲的性格,说不定会故意帮对手增强实力,给自己添加挑战难度,好让游戏变得更有趣味,”韩烟翠仍有些难以释怀,但她还是不得不赞同:“不过到了现在这一步,除了相信叶知秋,我们也没得选择了不是吗?我看这小子就是算到了这一点,料定我们无法反悔,才有恃无恐。”
六道宗四人有种被无视的感觉,素媚显得有些不耐烦道:“你们在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干脆把话说清楚,或者现在就动手决斗,别想着拖延时间。”
“我们在说少了一人的事情,”回答的人是兆斜阳,他带着温和的表情解释道,“按照我们原先的计划,你们六道宗除了那位名叫罗丰的弟子镇守阵法外,其余五人都该入阵才对,结果少了一人,令我们很是为难。当然,我们这边也少了一人,叶师弟没有在场,他藏在后方,作为最后的底牌。”
单剑通问道:“你们不在场的还有另外两人吧?”
“哦,你说的是苗瑛和郭守吧,他们两个暗中前去闯阵了,不过既然到现在还没传来讯息,想来是奇袭失败了。这个结果在叶师弟的预料中,他从一开始就劝告过两人,说行动会失败,可惜那两人没听进去,自称知晓敌人身上有一项致命的弱点,信心满满,胜券在握,可惜人世间不如意之事十有*。”兆斜阳叹气道。
洪馗在暗中提醒三人准备动手,催发极招,不要再陪对方浪费时间,表面上他则开口说话,吸引注意:“别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那名叶知秋现在人又在哪里?你说的‘皆已身亡’又是什么意思?”
“叶知秋藏起来了,他在主持着真正的阵法,而我们这处只是伪阵,我们三人则是用来引你们入彀的鱼饵,包括我的这具化身,其实是为了创造出叶知秋还在这里的假象,使得在人数上不会引起你们的怀疑。至于先前的死亡宣言,其实指的是此物。”
兆斜阳侧开身子,让出空档,现出一枚半人高的水晶,镶嵌在祭坛的中央,只见水晶表面氤氲着白色云霞,内中衍化汹涌大海,激荡波涛,滚起高高的浪头,其间又见极地冰层浮动,冰雪消融,蒸汽升腾,凝成一片白云,转瞬间就由白转黑,变得云谲波诡,电闪雷鸣,大雨倾盆,细如毫发而又激荡人心的雷霆声噼啪炸裂。
虽然只是一枚水晶,但其内部云涛无际,汹涌澎湃的恢弘气象与无比逼真的压迫感,却仿佛包含着一方奇异天地。
“是寒月天晶!六天造化水晶中的一种,据说只要极其六天水晶,就能衍化出一方中千世界,而且不是那种空洞的,除了空间就没有一物的死世界,而是包含动物植物等万千生灵在内的活世界。”素媚继承九幽*的见识,一眼就认了出来。
兆斜阳不吝称赞:“道友博闻广识,慧眼如炬,此物的确就是寒月天晶,世间罕见的极品天材地宝,使用得到,可以令一件灵器晋级为宝器,也可以用来提升宝器的品阶,令一件下品宝器成长为中品。”
素媚可不接受恭维,冷笑道:“莫非阁下是想要用此物来贿赂我等,制造出身亡的假象,还是说……糟!大家快退!”
她的俏颜陡变,却是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极其疯狂的手段。
洪馗也在同一瞬间猜想到了缘由,不过他没有转身逃跑,而是全力运功,催发极招轰向对面四人。
“逃不了了,无论你们,还是我们……”
毫无征兆的,兆斜阳突发一道法印,打向祭坛,全然无视浩荡袭来的极招,甚至以后背相对,毫无防备。
刹那间,祭坛接受法印,通体灵纹闪耀,触发机关,只听得哐当一声,仿佛重锤砸碎了某物。
寒月天晶当场爆碎,一股强大得令人无法想象的恐怖力量从中爆发,远远超出天人初境的修士的水准,堪比一方中千世界毁灭时爆发出来的能量,辐射向四面八方,吞噬万物。
“你疯……”
素媚惊诧的言语尚未说完,一股极寒的气劲就将她吞没,包括身后单剑通三人,以及太上教的三名弟子,皆没有逃过波及,洪馗催发的极招毫无抵抗之力,轻易就被寒月天晶爆发的能量所同化。
下一刻,元初归藏阵不复存在,转而是一片深邃广漠的星空出现在方圆百里的大地上,在茫茫不可揣测的浩瀚星河之下,一切生灵都显得如沧海一粟般渺小,清冷银月挥洒出道道皎洁清辉洒遍大地,没有带来丝毫温暖,却带来一种清冷酷寒,仿佛置身极地冰原。
银月骤然变大,吞噬旁边的星辰,化为自身力量,并释放出无数道银白色的光线,天地间的主色调瞬间变成了一片银白,气温骤降,厚如鹅毛的雪花飘飘扬扬地洒落,转眼间,无穷无尽的纯白就将众人埋葬,凝结成冰晶,牢牢冻结在里面。
元初归藏阵外,仇神妒一剑又一剑,大拙古朴,刚猛无俦,并无往常的龙吟咆哮之声,只是单纯的剑气,就劈得双僧仅能防守,毫无反击余地。
禅渡宗的武学同样是以刚猛沉稳而著称,但面对压倒性的实力差距,哪怕是发挥出自己最强的一面,双僧仍被死死压制住,在正面交锋中节节败退,全身上下都有爆裂的创口,但并非被对方的剑气所伤,而是在激烈的对抗中,肉身承受不住劲力冲击,显现出自我崩溃的痕迹。
禅渡宗闻名遐迩的功法正是炼体之术,几乎每一名弟子,无论器修、术修、武修或多或少都修炼一些炼体功法,可即便如此,双僧的肉身也渐感不支,每接下一道剑气,都感觉体内有一节骨头被震碎,双臂更是早已麻木无力,全是靠着非凡的意志在支撑着。
“禅渡宗的武学还是挺对人胃口的,可惜你二人水平太差,欠缺些火候,没能发挥出佛门功法的真谛,让人觉得难免有些不尽兴。”
双僧苦笑,作为无字辈六僧,他们已经是禅渡宗肉身境弟子中最为拔尖的六人之二,真没想到居然有一天会被评价为“欠缺些火候”“让人不够尽兴”,须知六人彼此间也是各有专长,并无明显的强弱之别,要找到佛门修为比他们更强的,只能从天人修士中寻找了。
但现实就摆在两人面前,不由得他们不承认,而且禅心通明,知晓自己顶多只能再支撑无息时间,到时候若不认输,只有被斩落剑锋之下,何况仇神妒还给了点面子,只说是两人修为不济,而不是讽刺禅渡宗的武学不行。
“南无琉璃药师佛,仇施主,贫僧……”
无苦正要开口认输,忽而感应到后方元初归藏阵中爆发出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他长出一口气,颇有种得到解脱的舒畅,叹道:“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