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营地的东侧,穿过那片不是很大却颇为阴暗的树林,一座极其巨大的体育馆坐落在空地上,宏伟的金色墙壁在地面上投下了一大片阴影,面积几近于数个街区。这就是魁地奇世界杯决赛的赛场,内部各种设施齐全,可容纳多达十万名观众,为了修建它,英国魔法部调动了数百名巫师,耗费了一年的时间以及一笔相当可观的资金。
此刻,密集的人群聚拢在体育场外,让维持秩序的魔法部工作人员烦心不已——保加利亚队的队员和随行人员刚刚抵达,就被疯狂的球迷包围了,球迷们高呼着,宣泄着自己的热情。
“退后,请大家退后!”工作人员扯着脖子大喊道,即使声音经过魔法放大,但还是淹没在人群的喧嚣声中,“让运动员进去,哦老天,请让一让。”
保加利亚队的人是通过大型传送阵过来的,传送阵的基本原理与壁炉传送网路技术类似,只不过传送路径更稳定也更安全,而且方便输送物品。在体育馆外的一块空地上,一座绘制着复杂魔法纹路的石质高台上燃烧着蓝色的魔火,陆续有人从跃动的火焰中走出来,拖着大包小裹的行李,然后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进入体育场,每当有穿着红色队服的保加利亚队运动员出现,周围的人群就会发出一阵欢呼。
索伦和芙蓉站在森林边缘的一颗大树上,两人的手握在一起,稳稳地站在树顶细弱的树枝上,好像没有重量一样。
“我原以为只有德国人掌握了这项技术。”索伦盯着那个传送阵说,“最近几年技术开发司一直在做这方面的研究,看来他们成功了。”
“英国承办本届世界杯本就是为了展示自身的实力,自然要拿出些高端技术来。”芙蓉轻飘飘地说,“二十年前的那场动乱让英国伤了元气,国际地位大跌,经过这么多年的修养,现在英国魔法部想要重新拿回话语权,有所动作也是正常的。”
索伦挑了挑眉毛,略显诧异的看向少女,“你很敏感。”
“我的父母都在法国魔法部任职。”少女说,“虽然不喜欢,但我对政治并不陌生。”
“有文明的地方就有政治,无论是巫师还是麻瓜,在这一点上没有区别。”索伦低声说,他看着下方密集的人群,微微眯起眼睛,“跳不出来的人,终究会沦为棋子。”
少女微微蹙眉,轻叹一声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用力,握紧了和索伦牵在一起的手。
下方的人群突然热烈的欢呼起来,喧嚣声将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一个穿着保加利亚队制服的人刚走出传送阵——他看上去很壮,两条腿有点外八字,棱角分明的脸配上粗黑浓密的眉毛,看起来有些阴沉,但也很有男人味。
“克鲁姆!克鲁姆!”人群热情的高呼着,有不少年轻的女孩儿更是高声尖叫起来。
索伦对这个叫克鲁姆的年轻人有些印象,但也仅限于他是一个优秀的魁地奇运动员,索伦的目光并没有在克鲁姆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落到了随后出现的一个身影上——那人又高又瘦,长着很短的白发和打卷的山羊胡子,一身颇为华贵的黑色皮长袍在阳光下微微发光。
“伊戈尔·卡卡洛夫。”索伦低语道,微微眯着的眼睛里露出莫名的情绪,“看起来你混得很不错啊。”
索伦对这个人的了解大多来自斯内普,用斯内普的话说,卡卡洛夫是一只狡猾的老狐狸,两人曾在伏地魔手下共事,相比于斯内普这种实力派的精英,卡卡洛夫这种本事平平但善于钻营的人即使在伏地魔的势力内部也不受欢迎,尤其是他还在伏地魔倒台后咬出了一大群伏地魔的死忠手下。尽管卡卡洛夫以此逃脱了在阿兹卡班坐牢的惩罚,不过一旦伏地魔归来,相信他的下场会更加凄惨。
不过此时此刻,卡卡洛夫看上去颇为风光,他高昂着头,脸上挂着略显得意的笑容,大步走到克鲁姆身边,和他并排走向体育场。倒是克鲁姆,似乎感觉到了索伦的注视,扭头看过来,不过还没等他看到索伦,就在卡卡洛夫和工作人员的催促下走进了体育馆。
“克鲁姆是卡卡洛夫的得意门生。”芙蓉对索伦说,“他还在德姆斯特朗上学,抛开他保加利亚国家队找球手的身份,他还是德姆斯特朗的男学生会主席。”
“很优秀的灵觉。”索伦平静地说,他看着克鲁姆离去的背影,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低声自言自语道:“而且,他身上带着仇恨的味道呢。”
“你说什么?”芙蓉没听清索伦说什么。
“不,没什么。”索伦敷衍道,不过芙蓉也并没在意,实际上,她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传送阵那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索伦有些好奇,安下心和少女一起注视着传送阵,保加利亚的参赛队员基本上都入场了,现在通过传送阵的大抵都是工作人员,不过周围的人群似乎没有散去的迹象。
传送阵上的火焰再次跃动起来,下一刻,一个个曼妙的身影陆续从火焰中走了出来,一瞬间,周围的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能听到压抑的呼吸声,过了一会,不知谁发出了一声兴奋地高呼,仿佛信号一样,整个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媚娃,是媚娃!”人群中有人高喊道,而且基本上都是男人,如果说刚才看到克鲁姆时女性的表现是热情的话,那么现在绝大部分男人就可以称得上是疯狂了——他们一边高呼,一边手舞足蹈,就好像斗架的公鸡一样。
索伦不禁微微摇头,实际上,即使以他的心性,也不由微微动摇,更不要说这些普通人了,原因无他,只因为这些从火焰中走出的生灵,实在是太美了——窈窕曼妙的身材,精致魅惑的容颜,银色的长发和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散发着迷幻般的光泽,她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都好像带着魔力,让人禁不住想要沉迷其中,为之疯狂。
“魅惑众生。”索伦不禁轻声说道,“可爱而又可怕的生灵。”
索伦转头看向身边的芙蓉,少女正出神的看着那些媚娃,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觉察到索伦的目光,少女轻轻地说:“我有四分之一的媚娃血统,传自我的祖母。”
索伦没出声,只是握着少女的手,静静地倾听着她的诉说。
“我和祖父母的关系很好,小时候,我一直和他们住在一起,他们对我很好,祖母经常给我烤香草味的甜饼,然后和祖父一边看着我吃一边给我讲故事。”芙蓉轻声叙说着,似乎沉浸在过往的回忆中,“祖母喜欢植物,似乎这是所有媚娃的天性,在他们的院子里总是开着鲜花,我会在花丛里藏起来,然后等着她和祖父来找到我。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很简单也很快乐,那时我只是一个傻傻的小姑娘,在我看来,祖母和祖父会这样一直陪着我,直到永远……”
少女停了下来,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眼中泛起丝丝晶莹,“媚娃的寿命很长很长,可当她爱上一个人后,便会和他一起老去,最终一同离开这世界。”她从怀中抽出一根修长的魔杖,浅棕色的杖身上攀附着淡银色的魔纹,蜿蜒向上好像是一株漂亮的藤蔓,“这是我祖父给我做的,杖芯是我祖母的一根头发,原本他们是想在我十一岁生日那天,亲手把它送给我的,可惜他们没等到那一天……”
少女没有说下去,忍不住开始轻声哽咽,索伦轻叹一声,把她揽到怀里,任由她的泪水沾湿肩膀。索伦很清楚,就像他自己只会在她面前表露疲惫与虚弱一样,这个在人前骄傲而坚强的少女,同样会在他这里放下矜持,宣泄内心的柔弱与悲伤。
“索伦,你说为什么人会死呢。”少女轻声说,声音里带着细弱的哭腔,“虽然我也知道这个问题很傻,但是,我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人不会死去,如果我们不会失去亲人,那该有多好。”
索伦一愣,却又不知如何回答,不由露出无奈的苦笑,即使是他自己,也无法参透这看似简单实则深奥的命题,死亡,或许正是这世间诸般纠结的根源,也是众生最大的无奈与悲哀。索伦不禁想到伏地魔,那个执着地追求不朽不灭的人,被世人视作疯狂与邪恶的他,又何尝不是在与这宿命般的悲哀勇敢地抗争。
索伦知道,其实他和伏地魔并没有本质的差别,和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和所有的半神都没有差别,他们都走在一条无法回头的路上——对抗命运,对抗那根植于心底,只属于自己的悲哀。索伦拥着少女的臂膀略略用力,既是安慰她,也是安慰他自己,感受着少女身上的温热,他心底泛起一丝暖意,或许,和伏地魔唯一的不同,是这世上还有值得他去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