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课后,石建嵩没有跟田耕同去,大家都来到石建嵩的房间。
“晚上到哪去?沈岩,你在这上过学,你推荐一家。”文光耀看看沈岩。他并不想让刘晓光推荐,他怕刘晓光碍于面子,不好意思。
沈岩也不推辞,“你们想吃什么?”
文光耀看看石建嵩和李卉,笑着说道,“最好清淡一些,李卉病刚好,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李卉慌忙说不用,文光耀接着说道,“地点要离《海西日报》近一些,最好能适合刘晓光也适合大家的口味。”
“那个地方我可不太熟悉。”沈岩笑着看看大家。
“那我们就先过去,正好可以逛一下,行吗,石科长?”文光耀看看石建嵩。
“行,我没意见。”石建嵩山憨厚地说道。
四个人出了宾馆,打车来到《海西日报》社附近,刚才车上文光耀也打听了司机师傅,可是临阳饭店很多,他也说不出个子午卯寅来。
四个人在大街上走着,文光耀突然发现一家饭店,大门用原木跟玻璃交错搭配,显得时尚又质朴,大门上方,却是一艘渔船,渔船的桅杆上挂着四个大字“渔人码头”,“就去这家吧,怎么样,刘晓光是龙城人,吃海鲜不成问题。”
请人吃饭真是一门技术活,饭店的选择、菜品的选择都要考虑到被请人的方便与胃口;请谁、不请谁也要考虑到大家是否关系和谐,谁与谁有无矛盾;谁作主陪、谁作副陪也要考虑到社会地位和大家的感受;至于中间怎么调节气氛、怎么让大家个个心满意足,更是需要情商和智商;而饭后的活动也要考虑在内,如果喝得不足,需要烧烤再喝,如果喝得过多,那就需要考虑安全地送人回家。
不独中国人讲究,《纸牌屋》中作为副总统的弗兰西斯·安德伍德请总统吃饭时,也是大费周折,大花心思,可见,不管西方还是东方,都以食为天,对以吃饭作为交际方式都非常重视。
手里有粮,心里不慌,文光耀推开饭店的旋转门,马上就有服务员迎了上来。文光耀先让石建嵩、李卉、沈岩进去,自己在大厅里给刘晓光打了个电话,刘晓光自然知道“渔人码头”的位置,但他却没有多说,“我知道了,让你费心了。”
文光耀猜测他可能说话不方便,也没有继续再讲。
包间里装修也不错,雅致的壁纸,辉煌的吊灯,簪金的壁画更是彰显出饭店的品位。石建嵩给李卉和沈岩倒上茶,笑着说道,“文光耀适合干办公室工作,适合搞行政接待。”
李卉笑笑没有说话,沈岩笑道,“拆迁工作也干得很顺手。”她话音未落,自己的手机就响起来,“我爸。”拿出手机来,她推开包间的门走了出去。
“爸,噢,我们在外面吃饭呢,”沈岩边说边下楼朝大厅走去,她的表情很是轻松,又有些撒娇,“对啊,是有个小伙子,瑯琊岭党政办的,呵呵,”她又朝坐在大厅沙发上的文光耀看了一眼,“嗯,是挺优秀,什么啊?都说好就是真的好吗?”她嘴角含笑,直接朝文光耀走过来,“律师嘛,我不是很熟,不过,我有个同学在检察院,律师归他们管,我联系一下他。”
她放慢脚步,一边打电话一边在大厅里转起圈来,放下电话,信步朝文光耀走去,“还没到吗?”
“快了,他等等他对象,他们两口子一块过来。”文光耀吸了一口烟,又轻快地吐出来。
“他对象作什么?”沈岩有些好奇。
“在海大吧,上次刘晓光好象说过。”文光耀努力搜索着自己的回忆。
“你到海防营去过吗?”沈岩不再八卦,笑着问道。
“我来的时间短,许多村还不熟悉,海防营村的书记叫沈国章吧,”文光耀下意识地看看沈岩,“你们村都姓沈吗?”
“那是我爸爸,你是镇领导,得多关照关照,”沈岩笑笑,把一缕掉在前额的头发抹到耳后,“不都姓沈,也有姓张的。”说到姓张的,她的脸色有些沉。
海防营村,他虽然没有去过,但拆迁时张北龙三兄弟的彪悍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一群手拿红缨枪和九环大刀的小伙子更是让他震惊,“你们村都练武吗?”
“我们村的老祖宗都是明朝海防营的,武术也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可不能丢。”沈岩笑道。
海防营,文光耀还没有意识到这个地名对他的意义,他的人生轨迹,也将因为海防营而慢慢改变。
两人正说着,刘晓光跟一个年轻女人推开旋转门走了进来,文光耀眼观六路,早已看到,他站起来迎了上去,沈岩也跟在他的身后走了过来。
“老乡,欢迎,欢迎,”文光耀边说边伸过手去,用力地握住了刘晓光伸出来的手,“这是嫂子吧?”
“马冰,”刘晓光笑着介绍道,“这是文光耀,沈岩。”他的记忆力很好,只吃一次饭就把两人的名字记在心里,文光耀暗下决心,自己也要做到这一点。
“你好。”马冰伸出手来,她容貌不是特别出众,但胜在气质清丽,身上隐约有种书卷气。
文光耀也跟她握了一下手,“大厅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上楼吧,我订在了二楼。”他作了个引导的姿势,径直在前面带路。
进得包间,把石建嵩跟李卉又介绍给马冰,大家寒暄一阵,文光耀就让石建嵩作主陪,自己作副陪,把马冰让在一客的位置上,刘晓光坐二客,“不好意思,得暂时把你们两口子分开了。”他开玩笑道。
马冰虽然是大学老师,但反应也不慢,情商也挺高,“整天看到他,都烦了,分开一会儿也好。”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文光耀客气地请马冰点菜,马冰笑道,“天下最难的就是点菜,我真是不精于此道,呵呵,大家来吧。”
文光耀看看刘晓光,刘晓光也笑着说,“我什么都行。”
文光耀看看李卉跟沈岩,“反正是海鲜,那我就代劳了。”他一边翻一边说,服务员一边记,他点的菜基本以海鲜为主,肉类为辅,但也点了几个甜品和青菜,以适合女人的胃口和李卉病后的体质。
见桂花糯米藕、卤水牛肚、虾酱咸鱼等小凉菜很快上桌,清蒸大虾、渔家三宝、玉米排骨也很快上桌,石建嵩就招呼大家先吃,“天长了,夜短了,工作了一天,肯定都饿了,我们先吃点吧。”
众人纷纷笑着响应,文光耀肚子里早就饿了,他盛了一碗豆腐炖鱼杂,连汤带肉吃起来。
石建嵩边吃边征求大家的意见,见刘晓光只愿意喝啤酒,他也不勉强,他本来量浅,正中下怀,三位女士却不喝酒,文光耀就给他们每人拿了一罐饮料,回头又嘱咐服务员给李卉上一碗鱼片疙瘩汤。
“好了,敬杯酒吧?”石建嵩放下筷子,他端杯笑道,“我跟刘主任以前就认识,今天借着这次培训班的机会,又把刘主任和嫂子一块请出来,我们龙城老乡在一块坐坐,交流交流感情,那我们龙城人一块喝杯酒吧,这杯酒既是认识酒,也是感情酒,祝在座的各位天天有个好心情。”
众人都端起了杯子,这啤酒,文光耀越来越觉得喝着象凉水一样,他不由惊奇地发现,王国尧的许多作派时刻都在影响着自己,自己的思想和言行,不知什么时候都打了王国尧的烙印。
他站起来,用公筷把酱焖鸦*片鱼给每个人夹到小碟子里,然后回到座位上,他见石建嵩比较木讷,知道调节气氛的任务就要落到自己身上了。
等石建嵩喝过三杯,他举起杯子,“今天在坐的一个外人都没有,用**的话说,大家虽然来自五湖四海,但为一个目的走到一起来了,那就是我们都是龙城老乡,”他看看马冰,发现马冰也在微笑着注视着自己,“马教授,你嫁给龙城人,我在龙城工作,也算是龙城人,俗话说,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我们也别泪汪汪了,把悲痛化为啤酒饮料吧,擦干眼泪咱把酒喝了,行不行?”最后一句,他用龙城话调侃道。
众人都哈哈大笑,石建嵩也笑了起来,李卉的眼睛亮晶晶的,她微笑着看看文光耀,用小勺舀了一勺疙瘩汤,慢慢送进口里。
待石建嵩喝完,文光耀马上又举起杯子,刘晓光笑道,“这么快啊?”
文光耀也笑了,“对我们龙城人来说,喝啤酒就象喝凉水一样,这第二杯,有个中心意思,亲戚常走动才是亲戚,我们过来,刘主任也接见一下我们,刘主任回龙城,通知我们一声,总之,就一句话,刘主任常回家看看,我们常出来转转。”
他话音刚落,沈岩打趣道,“不是一句话啊,两句了,你得自罚一杯。”大家一下都笑起来,文光耀也不辩解,微笑着把啤酒倒进嘴里,“刘主任跟马教授你们得常回龙城,这里的鸦*片鱼做不出我们龙城的味道来。”
刘晓光一口把啤酒干了,“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吃海鲜,还得到我们龙城。”
马冰抿了一口饮料,笑着问道,“文科长,你老家是哪里,怎么到龙城了?”
“我女朋友是龙城的,”文光耀夹了一个海蛎子,一边掰开一边说道,李卉眨了一下眼睛,沈岩看看他,“女朋友?”
“是,我女朋友是龙城人,我也是随军到了龙城。”他开玩笑道,“第三杯吧,我提议敬一下在座的三位女士,在我心中,你们都不是最漂亮的,”他卖了个关子,“但我走遍临阳和龙城,却找不到比你们更漂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