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到这种程度,岳无笛也不得不以强大的精神修为,先声夺人,扰乱金兵将校的神智,不让他们火求援,为自己争取时间。
而后依仗万法不沾之术,不必闪躲防守,而是拳拳出击,而且不惜大耗真气,这才在短时间内,解决了那一千军队。
只是这样一来,不仅浩瀚如海的内力,消耗了一大半,就连精神,这时也是十分的疲惫困顿。
若非如此,之前也不会需要再次借力,才能越过中都城的城墙了。
更不会在此时忆及旧事,就有些神情恍惚。
杨铁心的话语,在耳边响起之时,岳无笛终于稳定住了精神,他心中暗暗叹一口气,此时,还不是让杨铁心知道自己身份的时机。
当年自己虽然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但是那种故意的不作为,已然愧对当年的一场交情。
而此时,他更是要阻止杨铁心与他妻儿相遇相认的可能。
虽然,这一切,杨铁心并不知道,但他总是有愧于心,不想在此时,以真面目和杨铁心相见,一直都刻意控制着脸上的肌肉,使相貌趋于平凡。8≦8≦8≦8≦,m.±.
“杨二哥,再委屈你一阵子吧,看吧,不用多久,我便能让你们一家团聚……”
“呵呵,有一件事情你并不知道。你的儿子杨康,此时正在做皇帝梦呢,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是为了权势富贵,已经心安理得地做了十多年的金国太子了。”
“现在这种时候,你即便显露身份,他也不会认你的……”
“等天下平定,杨康的帝王梦醒。我想,一切就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岳无笛心中思绪万千,有些话语,虽然本质上都是事实,但他总觉得有一种自我安慰的可笑。
“等你们一家团聚之时,或许你会恨我。或许你会认同我这一番为天下大局考虑的狠辣决绝之心。但不管怎么样,我在此向你保证,杨家将门荣光,不会在我手上泯灭!”
这一切都是无声的话语,杨铁心根本就听不见,但岳无笛认为,这是最坚决的誓言。
双眸微微一闭,而后睁开,岳无笛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穆兄弟和你的女儿,还是尽快离开中都城吧,这里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声音平静如水,淡漠如冰,谁能想得到,他前一刻,还在心潮起伏。
杨铁心微微一愣。他觉得眼前这人的嗓音,有些似曾相识。
虽然比起印象之中那人的声音。更加沉稳,更加内敛,发音吐字,似乎也大有不同,但总有一种熟悉之感。
抬头仔细看了看眼前那张脸庞,杨铁心内心苦笑。那个人,相貌是天下间最锋芒毕露者,决不会变成眼前这人的模样。
“尊驾的教诲,穆易谨记。”杨铁心抱拳道:“只是不知道,尊驾能否见告姓名。也好让我们父女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谁?”
岳无笛平淡地一笑,道:“姓甚名谁,有什么重要的。你只要记住我一句话便可。”
杨铁心问道:“恩公有什么话,便请直言。”
岳无笛道:“只要金国一朝未灭,你便一朝不要踏入金国的土地。”
杨铁心微微一怔,随即他道:“多谢恩公提醒,在下父女得罪了金国太子,在金国境内,当然是寸步难行的。在下这便返回故居,了此残生便是。”
岳无笛听他的凄凉,忍不住心中一酸,当年的杨铁心,是一个铁一般的汉子,武功也许只是二流,但一颗忠肝义胆,报效家国的男儿心,却是连岳无笛,也都十分钦佩的。
而如今呢,却变成了一个隐姓埋名,颓废潦倒的行尸走肉。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杨铁心,只因一个包惜弱,便被伤成了这幅模样么?
他胸中有些不平,抬眼冷笑道:“穆兄弟,大丈夫当马革裹尸还,当真便要了此残生么?”
杨铁心浑身一颤,双目之中,陡然射出一道前所未有的精光,怔怔凝视着岳无笛,仿佛要在他脸上,看出什么似得。
岳无笛问道:“难道穆兄弟觉得我这句话,错了么?”
杨铁心看着岳无笛的脸,凝视良久,却始终没有从这张脸上,找到什么熟悉之处,不由微微叹了口气,苦笑道:“不是,恩公所言,当然甚是有理。”
“只是这句话,我在十八年前,也曾听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过,当时酒酣耳热,我们各自倾诉平生之志,何其畅快,时过境迁,可是言犹在耳。此时听恩公提起了这么一句相同的话,有些想起了往事而已。”
岳无笛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叹息道:“这么来,穆兄弟胸中尚有雄心吧?”
穆易苦笑道:“在下早已心如死灰,十八年前家破人亡,一屋尚不能扫,何以能扫天下?”
岳无笛道:“你对大宋朝廷,有怨气?”
杨铁心身子再次一震,有些不可思议地道:“恩公武功超凡入圣,人所莫测,难道也还通晓天机么,怎么似乎知道我十八年前的旧事?”
岳无笛道:“想要知道,那也不难,有些神通不在于天机,而在于人道。我想要知道些什么,自然便能知道。”
杨铁心虽然知道眼前这人武功通神,自己再怎么戒备也无济于事,可还是忍不住稍稍后退了一步,道:“原来尊驾身居高位,手掌大权?只是不知,我穆易有什么地方,值得尊驾看上?竟劳得尊驾力破千军,将我们父女从太子府之中救出来?”
岳无笛道:“因为你是杨家枪法的传人!”
这句话很简短,可是听在杨铁心的耳里,却是如同遭了一记重锤一般,他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地看着岳无笛,而后忽然苦笑一声。道:“尊驾既然将我杨铁心调查得这般清楚,想必早做了万全的准备,怕是由不得我不从了,你有什么谋算,便请出来吧。”
岳无笛道:“杨兄当知道,我对你绝无恶意。否则不会费尽力气,将你从千军之中救出。”
杨铁心头道:“这一,杨某也是认同的。”
岳无笛又道:“我救杨兄出来,并不想威逼你去做什么。我现在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杨铁心道:“杨某洗耳恭听。”
岳无笛看着杨铁心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只想,这中土世界,广阔江山,原不是大宋朝廷所有,而是属于千千万万的汉人百姓!”
杨铁心心中一震。皱着眉头道:“尊驾此言何意?”
“十八年前旧事,负你者甚多,可汉人百姓,却没负你。你的先祖杨再兴曾为汉人百姓浴血奋战,马革裹尸,子孙后世,引以为荣,常怀效仿先祖之志。杨兄难道一也没有这种想法么?”
杨铁心双眼定定出神,道:“我何尝没有?只是这十八年来。我已如行尸走肉,已然是一介废人,又还怎么能报效家国?”
岳无笛冷冷地道:“若是杨兄坚持如此,那便当这些话,我今天从未过。”
“不过若是有朝一日,你决定要以残生。完成你少年时代的梦想,那我想,北伐军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据我所知,这支军队在辛大人的掌控之下,那些朝中蠹虫。十余年来,使尽千方百计,都不曾染指了这支强军。”
着飘然离去,眨眼之间,不见了踪影。
杨铁心望着岳无笛刚才的立足之处,此时空空如也。
而杨铁心的双眸,也忽然跃起了一丝神采,嘴里喃喃地道:“北伐军!”
太子府废园之中,郭靖黄蓉以及王处一三人,此时刚刚赶到。
杨康面色阴沉地望着眼前一地的尸体,全都是甲胄在身,甚至绝大部分的士卒,连兵器也未曾脱手。
可是一千名将士,已经无一活口。
而且真的如黑风双煞所言的一般,一千名将士横尸,可是地面上,却没有一滴鲜血流淌,显得极其诡异。
整个场中,寂静无比,每个人都不寒而栗,看着这幅令人震惊的场景,大气都不敢出。
实在是太诡异了,如果不是黑风双煞曾经过,这一千名将士全都是被一个人以无上内功,生生震死的话,只怕许多人,第一反应,都会觉得,这是厉鬼所为。
因为即便是内功深湛之人,击打在士卒的铠甲上,内劲震碎他们的脏腑,那也应该会有鲜血流出才对。
可是事实上,这些人,的确是被人用内功震死的!
只是并非震碎了脏腑,而是直接震死了人的大脑。
黑风双煞长年以人的天灵盖练功,知道人的头颅内部,是怎样的情况。
而杨康在命人剖开了几名士卒的脑袋之后,里面紊乱的情况,也证明了黑风双煞所言的正确。
而且每一名将士的脑袋内部,损伤的痕迹,都几乎完全一致!
这无疑明了,这一千名将士的死亡,的的确确,真真实实,是被一个人,以无上内功震死。
杨康惊得魂不附体,若非他心里早有预防,只怕还要更甚。
欧阳克一脸的难以置信,但似乎又不得不信,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那就是这个力破千军的人物一旦出手,恐怕他叔叔西毒等人称绝武林的时代,就要逝去了。
便是郭靖黄蓉和王处一三人,赶到的时候,也被眼前所见到的一切,给完全震住了。
郭靖也算是杀人无数了,可他即便在最激烈的大战当中,也没有做到亲手屠杀千人的战绩。
更不要,单人匹马,力破千军了。
黄蓉的俏脸之上,又是震惊,又是疑惑,她总怀疑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谜团。她不信自从王重阳死后,这世上还有人比他的父亲武功还高。
因为她觉得,以她父亲黄药师的实力,也未必能做到这一步。
她甚至甚至,连王重阳能不能做到,都在两可之间。
忽然之间蹦出了一个武功还要胜过她父亲的神秘人物,这让黄蓉在不服气之时,下意识地就想到了这其中或许有诈。
可是杨康命人解剖的那几个士卒的头颅,却是清清楚楚明了,这一千名将士,是真的被同一个人以无上内功震死的,并没有什么利用了机关的痕迹。
这让黄蓉震惊、疑惑,而又不解。
反倒是王处一,表现得最为淡定,最先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
“天下之大,果然是高人无数。此人武功,在战争之中,恐怕还要胜过先师。”王处一叹气道。
黄蓉皱着眉道:“道长以为,如果世间有这样的人,他会籍籍无名么?可他若是有名之人,在武林之中的成名人物,谁能比我爹爹他们还要厉害呢?”
“这……”王处一也皱眉了,想此人或许是一个隐居世外的高人,但是这么一,无疑就是显得他们全真教过于热衷世俗了。
郭靖这时道:“蓉儿,世间之大,有那么一两个高深莫测的隐士,那也是可能的。想当年,九阴真经未曾流落江湖,谁知道大宋朝廷之中的一位文官,竟是天下第一高手呢!“
此言一出,王处一欣然头,当年他也听王重阳过黄裳的事迹,只不过那些事迹,都只是九阴真经中记载的而已。
黄蓉想要反驳,可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只能扁了扁樱唇,不再话。
郭靖又道:“蓉儿,你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么,这位力破千军的高手,是否一定就是掳走穆姑娘父女的那人?”
黄蓉没好气地道:“靖哥哥,你当我是神仙啊,我怎么知道?”
郭靖也不以为杵,接着道:“能够以一人之力杀死一千名将士的高人,世上确实很难找到第二个,但若只是单纯从千军之中,救走穆姑娘父女,那便容易得多了。我想武林中的那几位绝高手,都能做到。”
黄蓉头赞同,而后道:“靖哥哥,你的不错。但是你觉得,那几位绝高手和那个恐怖之人,同时来到太子府的可能,有多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