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岳无笛,道:“你小子怎么变得那么厉害了?便是王重阳当年,也没有这样的本事!”
岳无笛笑着说道:“其实七公不用过度惊讶,你的掌力强绝,并世都没有几个对手,晚辈能够毫发无伤地接下你的掌力,却并非是靠着自身内力,而是因为另一门晚辈新创的功法,可以卸去一切刀兵拳脚真气的伤害。”
“卸去一切刀兵拳脚真气之属的伤害?”洪七公倒吸一口凉气,这等离奇狂悖之言,换做以前,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但是今日,他已经使出了最强一击,却是丝毫奈何不了岳无笛,却让他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你创出了这样的功法,那岂不是天下第一了?”洪七公神色中带有一丝复杂,天下第一这个至高荣誉,与他有太深的纠葛,二十多年前参加华山论剑,他并非对九阴真经怀着什么志在必得的心思,只是出于与天下高手一争雄长的目的罢了。
那次巅峰比武,天下第一的名号花落王重阳身上,是实至名归,众人心服口服。
但是王重阳既死,其余四人想要力盖群雄的心思自然就再度活泛了起来,洪七公也不例外,这二十余年来,他武功精进,远胜当年的自己,虽然仍不及当年的王重阳,但自问已可以超过其余三人。
本想天下第一,有望落在自己身上。
谁知道岳无笛的武功进境,竟然胜过他无数,似乎已臻至了某个他不能理解的神妙地步。
这令他又是羡慕,又是感怀。
“当然,无视一切伤害,这也并不是绝对的,比如如果王重阳复活,用他的先天功打出至高至强的一击,晚辈就未必能接得下。”岳无笛叹了口气。遗憾地说道。
洪七公闻言,当即就有再和岳无笛打一架的冲动,但想到自己的攻击根本不能对他造成伤害,又只能悻悻罢手。
“小子。你真是贪心不足蛇吞象啊,难道真的要练成金刚不坏,你才甘心?”洪七公不忿地说道。
岳无笛摇摇头,感慨道:“不是晚辈贪心,实在是这其中有迫不得已的缘由。”
“什么缘由?”洪七公奇道。
岳无笛叹气道:“七公。你瞧晚辈的武功,未来能否达到重阳真人当年的地步?”
洪七公愣了愣,随即肯定道:“不要说未来能否达到了,老叫花甚至怀疑,你现在的武功,已不弱于当年的王重阳。”
岳无笛摇头道:“不然,重阳真人的境界,晚辈如今尚未达到,但是,也仅仅只差最后一步而已。”
“晚辈有感觉。也许不用多久,我就能突破这重境界了,如今所差的,仅仅只是一个关键而已。”
“然而当我找到了这个关键,突破那重境界后,才算是大难当头!”
洪七公脸上露出极其惊诧之色,道:“此话怎讲?怎么突破了那重境界,反而会大难当头?”
岳无笛苦笑,道:“七公知道王重阳是怎么死的么?他是在和黄裳的一场大战之后,同归于尽的。”
洪七公道:“黄裳?他是什么人?能和重阳真人同归于尽?”
岳无笛道:“黄裳。就是创出九阴真经的那位前辈高人,本是教主道君皇帝,宋徽宗赵佶,天纵英才。却厌恶国事,将这份英才用在了武道之上,化名黄裳,留下了九阴真经,他的武功也修炼到了武道的最高峰,足可以与王重阳媲美。”
顿了顿。又道:“当年我们联手击杀的那个老太监张奎,就曾是服侍宋徽宗的贴身太监,得他指点,这才创出了那门诡谲莫测的葵花宝典神功。葵花者,向阳也,如果道君皇帝是天上的太阳,而张奎,便是一株整日仰望敬爱太阳的葵花。”
洪七公十足震惊,一时无言,好半晌他才道:“如此人物,能与重阳真人力斗,导致两败俱伤,同时被对方杀死,那也可以理解了。”
岳无笛继续道:“不过七公,有一点你仍是说错了,重阳真人和道君皇帝,都并非是死于对方只手,他们是死于自己之手!”
“什么?”洪七公再度惊愕,不敢相信天下间有这么离奇的事情,那样惊天动地的高手,竟然会死于自己之手?
“除非三岁小孩手持利剑,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种滑稽之事,怎么会发生在绝代高手的身上?”
岳无笛哑然失笑,道:“七公所言,虽不中亦不远矣。”
“其实重阳真人和道君皇帝的身体,相对于他们所掌握的恐怖力量,和何尝不是三岁小孩,手持利剑呢?”
“他们体内的力量,堪称绝世,在武道最高峰上,笑傲古今,独步当代,但是一旦遇到势均力敌的对手,爆发出了全部的力量,那股恐怖劲气,就不是他们的**凡胎所能够承受的了。”
“七公你知道么?”岳无笛的脸上忽然现处一丝悲哀,这是几乎从来没有在他身上展露出来过的神色。可是每当想到那两位位惊天动地的大高手,攀登重重艰险,登临绝颠,却遭遇这样悲哀的结局时,仍免不了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当年重阳真人和道君皇帝一战,祭出绝世神器,伤人伤己,一击之后,他们各自的身体,便已支离破碎。不论五脏内腑,还是皮肉筋骨,都如破碎的瓷器一般,似乎一触可裂。”
“但饶是如此,道君皇帝也坚持到了第二天才羽化,重阳真人,更是以残破之躯,破了欧阳锋的蛤蟆功,使他二十余年,闭关苦修,不敢屡足中土,这样的气概,当真令人心折。”
洪七公听得一阵心潮澎湃,同时也有一些莫名的怆然。
他也是天下绝顶高手之一,所向往的,也是武道的最高峰,但是此时却得知。当你踏上最高峰的那一刻,苦修而来的力量,却是不能动用。一用即死!这是怎样的一种无奈!
“你修炼肉身,难道就是为了那一天在做准备么?”好半晌后。洪七公才问道。
“不错。”岳无笛点了点头,道:“重阳真人在弥留之际,曾经告诫过我这一点。他曾言道,想要消除那种束缚,唯一的可能。便是练成真正的金刚不坏。”
洪七公皱眉道:“但是世间哪有真正的金刚不坏,少林金钟罩铁布衫偌大的名气,在内功高手的眼中,也不足一哂。”
忽然神情一动,道:“倒是你小子新创的这门功法,有那么一些金刚不坏的味道。”
岳无笛苦笑,道:“七公说笑了,晚辈虽然对这门功夫期许甚大,称之为‘万法不沾之术’,但也知道。以目前的威力而论,外表万法不沾,用来对敌绰绰有余,但是内里的金刚不坏,承受自身突破那重境界后,爆发出的极限力量,却还是远远不够的。”
洪七公道:“这么说,你也没办法么?”
岳无笛摇头道:“那也不然,我还没有突破那重境界,还有时间完善这门功法。我现在有一个想法,将内里凝练成混元一块,或许还可以有些希望。”
洪七公默然,而后叹气道:“老叫花枉自在武林中偌大的名声。却是今日才知道,武学之道,竟然还有这么多我从前不知道的秘闻。”
岳无笛笑道:“七公何必妄自菲薄,古往今来,又有几人能够达到那等地步呢,便是晚辈。如今不也正在苦苦摸索么?”
洪七公道:“起码你走的远比老叫花遥远,东邪南帝西毒三位,想必也胜不过老叫花多少,那也是远远不及你的了。如今的天下,你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岳无笛笑了笑,对于这点,他倒是没有否认。
以他如今的实力,说是天下无敌,那也差不多了。
岸边忽然传来“扑通”几声,郭靖黄蓉以及岳回李莫愁,都是一身湿透,上了岸来。
郭靖连忙催动内功,帮助黄蓉三人蒸发衣物上的水汽,他内力催动,不过盏茶的时间,三人的身上,衣物都已尽干。
洪七公奇道:“岳老弟,这四位都是你的儿女么?”
岳无笛如今也有三十五六岁了,有郭靖和黄蓉那么大的儿女,一点也不奇怪。
岳无笛一愣,没有回答洪七公的问题,却是说道:“七公,我一直将你当成长辈,你叫我岳老弟,我可不敢当啊。”
洪七公摆了摆手,道:“有什么不敢当的,如今你的武功已经天下第一,又不是我真正的子弟晚辈,我难道还能称你一声小子么?”
“道无先后,达者为尊。老叫花称你一声老弟,已经是仗着年龄虚长一些,托了大了。”
岳无笛苦笑,却也知道洪七公所说的都是实话,武林之中,确实都是这样的规矩。
以他如今的武功,足以和天下任何高人平辈论交,除非是真正的长辈,否则断然是谁也不能在他面前称尊作长的。
于是他不再多说,指了指黄蓉道:“七公有所不知,在下而今,只有一子,这位黄姑娘是桃花岛黄岛主的令爱千金,说起来,你和黄岛主当年有华山论剑之交,这位黄姑娘,自然也是你的晚辈了。”
洪七公一愣,旋即问道:“黄老邪的女儿,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黄蓉刚才在江中,已看到了洪七公那威猛无俦的一掌,单论掌法威力,还在他父亲黄药师之上,虽然对岳无笛不起作用,但岳无笛早就有只手破千军的恐怖战绩,黄蓉自不会因此而轻视洪七公,她乖巧地上前见礼,道:“蓉儿见过七公,我爹爹常说,自王重阳死后,天下间只有两人令他没有必胜把握,一位是岳叔叔,另一位,就是七公你了。”
有些人也许天生具有缘分,便如黄蓉和郭靖宿命一般地互相钟情,丝毫没有因为郭靖的变化,而有所不同。
而此时黄蓉第一次见到洪七公,也竟是自然而然,有一种亲近孺慕之情,相较于见到岳无笛时的那种带着一点防备心理,简直让岳无笛感到郁闷。
不过也仅仅是一郁闷而已,岳无笛洞悉人心,明白自己和洪七公虽都是武学高人,但是身上的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洪七公年少时历尽患难,武功有成之后,处卑污之地,济天下之人,可谓上善若水,一身的正气,是个凛然英雄,同时也是一个可亲可敬的长者。
就连岳无笛当初见到洪七公时,都难免不自觉地带上一些好感,更何况黄蓉这样的小姑娘了。
而岳无笛,杀人如麻,冷血算尽天下,虽然扶保族群的初衷始终未改,但是这些冷酷的手段,再加上他身上的凛冽霸者气质,却使他不容易被人亲近,特别是黄蓉这样天资聪颖,灵慧敏感之人,更是很容易就会对他带着一种防备心理。
这其中的道理,岳无笛很清楚,但他只能付之苦笑。
洪七公听了黄蓉的话,愕然笑道:“好女娃儿,黄老邪竟生了你这么一个漂亮又聪明的闺女,真是后继有人啊。蓉儿,你说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身份的?”
黄蓉笑道:“七公的这套掌法威力惊人,普天之下,只此一家,我爹爹跟我提过,蓉儿自然知道。”
洪七公一愣,旋即大笑起来,虚点着黄蓉的脑袋,道:“你这女娃儿像你爹一样,心眼真多,对我老叫花不说实话。”
黄蓉俏脸一红,又看见岳无笛似笑非笑的神色,忽然道:“七公你这套掌法,是新创的,我爹爹并不知道?”
洪七公再次一愣,旋即苦笑,对岳无笛道:“果然是黄老邪的女儿,聪明得紧啊!”
又对黄蓉道:“我这套掌法,当年华山论剑之时,还没有练成,自然没有使出。你父亲自然也不会知道。但蓉儿你只凭我的神情,便猜到了自己疏漏在哪里,当真是玲珑一样的心思啊!黄老邪有这样的女儿,当真令人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