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处都是瓦西里的惊叫声,从唐军军营中溃败下来,稀稀落落的白匈奴人跑的漫山遍野,一面用本族语言惊恐的呼喊着,一面还狼狈的回头张望着。
尽管人多出一倍,还都是骑兵,可白匈奴人的主力还是基本上被消灭干净了残余下的不是五十以上的老头子,就是毛都没长齐十几岁的小娃子,这等老弱病残如何与几乎武装到牙齿的唐军禁卫部队还有百骑较量,如果是太宗时代,恐怕五百骑的大唐精骑都能在野战中击溃他们。
尽管白匈奴人给整个唐军军营造成了一片狼藉,可是交战了小半个时辰,这些胡人终究还是被杀怕了,击退了,目送他们溃逃,长孙无忌由衷的松了一口气,可仅仅片刻,老家伙又是斗志昂扬的喝令道:“传信给唐休璟,大营没事,命他继续进攻!”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时不时回头眺望的唐军发出了震天的欢呼声,进攻的步伐再一次快了几分。
惊心动魄的大战一直持续到了日落之前,在此,夏尔马特又是数次组织军队反击,奈何麾下的部族实在是太多太杂,如此凌厉的攻势下,不少胡族已经是死伤掺重,实在不想再打下去。
第一个溃退的就是白匈奴嚈哒人,从唐军撤回来的白匈奴骑兵根本没有返回大营,眼见着同伴成群的死在唐军长矛之下,吓怕了的嚈哒人四散溃逃开,竟然连一族都不要了。
旋即是萨尔玛提亚人,这个马背上的部族在拥挤的战场上根本施展不开,被唐军长矛手拥挤到一块,然后是陌刀兵成片成片的屠杀,死战了一个多时辰,他们也崩溃了。
接下来是西徐亚联盟中各个部族,然后是本来就是一团散沙的斯拉夫各部,最后再次踏上战场的维京人也在唐军陌刀手的人形坦克推进中再也溃不成军。
“基督救命啊!”
算得上最是精良,最有组织的日耳曼人战士最后也是崩溃了,浑身是血的哭喊着,叫嚷着,一个个法兰克重步兵,西哥特剑士,萨拉森斧兵忘记了曾经自己的诺言,丢盔弃甲不说,连领他们骄傲,沉重的大斧头都扔了一地,仓皇的向太阳落山的方向溃逃着。
“父亲,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胆怯的浑身发抖,小丕平扯着夏尔马特的衣角,焦虑的叫嚷着。
卷曲的黄色头发亦是被汗水打湿了,顺着胡须直往下流淌,查理马特却是硬撑着扛着法兰克狮子军旗,拿着欧洲双手大剑,摇头否决道:“我是法兰克人在东方的王!怎么能逃跑?”
可就在这功夫,法兰克最后坚持的几个军阵亦是发出了惨叫声,眼睁睁看着浑身浴血,气势如虎的唐军冲乱了自己军阵,亲近宫相的十多家法兰克贵族被打翻在地,数十把兵刃一起插入身体而发出濒死前无比凄厉的惨叫,夏尔马特额头上的冷汗又是汪的一下冒了出来。
“孩子!”猛地搬住小丕平肩膀,查理马特忽然急促的询问道:“还记得早上我教导你,一个合格的政治家任何时候都应该审时度势,不被所谓的盟约感情所迷惑,不为世俗道德所束缚吗?”
这个时候说这些,是要临终遗言了吗?小丕平紧张的点了点头,谁知道查理却是猛地将他扛在了肩膀上说道:“现在就是实践的时候了!我们快走!”
黄金狮子大旗也不要了,扔下剑,扛着自己小儿子,查理马特三步并作两步快跑到了战马旁,把小丕平往上一扔,甚至都没告诉自己还在奋战的麾下一声,等支持不住的诸多法兰克公爵,伯爵回过神来,他们共同承认的王已经带着麾下骑士跑出去好几百米了。
跟着轰然倒塌的法兰克军旗一样,这些西蛮最后的军阵亦是摧腐拉朽那样被唐军所摧毁,残余的三万多法兰克人在心里骂着查理马特的十八辈祖宗,也是不可挽回的向西溃逃起来。
笼罩在整个大唐头上的百万胡虏大军阴云,这一刻被彻底所摧毁,漫山遍野都是胡人逃散的败兵,这一刻唐军沸腾了。
伤口还淌着血,箭头还在肉里耷拉着,没有轮换,苦战了一天的劳累亦是被抛到了脑后,满是亢奋,就连已经死伤狼藉的陌刀手都脱掉了沉重的明光铠,数十万唐军亦是如同倾泻的洪水那样奔涌而出,死死的追在溃散的胡虏背后。
“我大唐天军胜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营跑了出来,李治甚至都激动的热泪盈眶,不顾旁人劝阻,亲自率领了一支骑兵从军营中赶了出来,追赶上正在追击敌军的唐军勇士们,也是加入了追杀当中。
死要面子活受罪,毕竟逃的晚了些,查理马特落在了后头,而他身后,一队已经气喘吁吁,连战马嘴里都流淌着热乎乎的白沫子的唐军骑士死死黏在他身后,领头的云中都督高侃已经盯着查理马特整整一天了,如果擒拿住这个胡虏的可汗,那么胡虏大军将再也没有重新汇合的可能,高侃志在必得!
追杀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时间,背后的箭矢纷纷落下,十几个法兰克贵族骑士纷纷惨叫着被射落下马,眼看着查理马特的马攀上了一个缓坡,高侃再一次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箭,搭在了弓上,精良的拓木牛角复合弓被一点点拉开,下一次查理马特再出现在自己视线中时候,高侃要亲手把他射落马下。
紧跟着,高侃的战马也是窜上了那个高点的土坡,下一秒,高侃举着弓箭的手却是僵了一下,查理马特并没有如同意料中那样仓皇的逃出去好远,而是就停在了挡住视线的那个坎儿不远,也没有拼命地意思,反而昂起头,疯了一般的哈哈大笑着,古怪的笑声让高侃心头顿时一紧。
下一秒,高侃的心脏差不点没飞出来,西州方向,西域特有的格外广阔的沙漠戈壁边缘,顺着夕阳斜照的光辉,一条粗壮的黑线出现在高侃眼中,仿佛蠕动的巨龙那样迅速扩张开,下一刻,略微暗的沙坡下面,透着斜阳的一大排晃动的旗帜隐约映入了,隐约中,能看到每一杆黑底红字的旗帜上都写着一个唐字。
可是高侃的脸色却迅速苍白起来,同样打着唐字大纛的两个国度如今可是死敌!如今刚经历了两天血战,如今还散乱着漫山遍野追杀敌军的唐军这个状态下遭遇闽唐大军,高侃毫不怀疑,日落前的不到半个时辰,五十万关中唐军就会全部全部葬送在这里!
闽王李捷来的竟然如此及时,时机掐的精准的令人不寒而栗!
再也顾不得追杀夏尔马特了,调转战马,高侃拼命地调转马头向回狂奔而去,一面跑一面还焦虑的对山野中追击的唐军嘶声竭力的呐喊着。
“马上回去!结阵!回去!”
鸣金声突兀的在后营中响了起来,正在追杀的酣畅淋漓的唐军将士惊愕的接受到命令,旋即不情愿的向后退回,在今天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战场后面结起阵势来,可是仅仅片刻,所有的唐军将士亦是如同刚刚高侃一般惊呆住了。
黄金双头龙旗,唐字大旗,李,薛,完颜,裴等这些将旗好似一从旗帜组成的森林,闽唐大军最前头,披着全身重甲的关宁铁骑睥睨的小跑在最前沿,整齐的天竺唐人步兵手中长矛直指苍天,密密麻麻的闪着寒光,右翼的罗马军团沉重的风筝形盾牌在斜阳下似乎形成了一道发光的墙,左面阿拉伯雇佣骑兵雄壮的战马不断呼哧呼哧喷着热气。
数不清的军队从西面步入战场,看的所有人都惊呆了,这也是足足进行了一年多的两唐战争,两个超级大国的军队第一次正面会面。
只不过一方是养精蓄锐,装备整齐,精良而士气旺盛,另一方却是铠甲崩裂,长矛已经断掉了矛头,锋利无比的横刀亦是砍成了锯齿,战马疲倦的四蹄不住的颤抖着,战士几乎人人带伤,到现在还流淌着鲜血。
这仗还能打下去了吗?
尤其是跟在队伍屁股后头的李治更是看的惊呆了,到现在,他才回忆起一年多钱李捷写给自己的国书上那句话。
弟既不仁恭,兄当带领全世界讨之,为大父教训尔曹矣!
如今,李捷真实现了他的诺言,先是北欧鬼人,中亚胡骑,然后又是法兰克蛮夷,在是如今的罗马军团,天竺步兵,阿拉伯人骑兵,波斯战象,李捷可不是率领了全世界,来教训了大唐。
从小以来,几乎一直生活在这些哥哥的阴影之下,让李治登基之后,无比狂热的想要证明自己,打压一切曾经让自己仰望的人,可是如今,多年好不容易有的那点成就感轰然崩塌,李治疯了一般撤掉了自己的头盔,披头散发的指着前方,歇斯底里的吼叫道:“怎么可能?”
“朕才是大唐皇帝!先帝亲自选定的大唐皇帝!真命天子,其余都是乱臣贼子!奸佞!杀了他们!杀光他们!”
然而此时,已经没有人再注意这位皇帝的疯言疯语了,连跟随他出来的骑兵都是呆滞的看着越靠越近的闽唐大军,一股末日般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关中唐军。
直到忽然间,仿佛雷鸣般喧嚣的声响划破了天际,抵达了攻击距离,停住了脚步的闽唐大军忽然整齐的呐喊起,步兵敲打着盾牌,矛手的长矛敲地,骑兵的骑盾咣咣作响,所有人都是发自肺腑的呐喊着足以令他们骄傲一辈子的两个字。
“大唐!大唐!”
那种铺天盖地的气势,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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