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霎时缠斗。坠天夺星戈刺透暮色,戈尖一碧光,其光幽映,又或枭锐;左青山至“贫僧”的五、六里之遥,坠天夺星戈划破雾霭的声音,凄冽而寒颤,又或鬼啸而悲怆,三息时间,急促变奏。一寒光、数重音调,俨然穿行一段遥不可及的空间,离“贫僧”三十丈处,一路的暮霭,倏忽而动,云彻雾卷,吸入坠天夺星戈洞透的空隙。“贫僧”的佛门苦谛之剑一竖,剑啸如泣如诉。坠天夺星戈诡诈翻腾,戈尾的暮霭,浓如墨汁,铺天盖地,笼罩“贫僧”。
曲折而飞的夜残星,赤手空拳,闯入粘稠的夜幕。
剑啸悲苦,在那团墨色之中,惋咽一叹。
夜残星鬼魅般闪出,手诀一引,坠天夺星戈再次翻腾,穿入夜气。其内又生剑啸,剑鸣愁苦。夜残星猱进鸷击,复然钻进。但闻戈剑撞击,绵绵不断。待剑啸哀吟,夜残星遁出,身形稍显一丝狼狈。
挥戈仍去。
里面的“贫僧”言道:“众生皆苦剑。”
苦谛之剑的光华盛开一分,与坠天夺星戈交鸣,一人一戈弹出。夜残星狠劲,依然挺戈为战。
“一切无常剑。”佛光再炽盛一分。
“贫僧”每言之,夜残星必退。外面的修士看不到“贫僧”怎样挥的苦谛之剑,但剑啸之音和他的每一句话,乃至夜残星越来越滞涩的身法,知晓了“贫僧”大占上风。然则此还是“四谛无邪剑”的一道“苦谛之剑”。
当星爷的三十六路天罡劫夜戈法堪将使完,“贫僧”接连两声:“轮回无休剑、因缘生起剑。”
佛剑的光华恰如一轮烈日,焚烧夜色。
“吾来也!”左青山的宁问涕喝声道。
风轻夜一碰莫问情,道:“快带我上山。”莫问情的寄春缠愁丝一卷风轻夜、寒儿,立即飞往左青山山巅。耳畔听到“贫僧”:“贫僧以集谛之剑迎候问涕真人。”
风轻夜目光瞄过,“贫僧”佛门智剑换手,食指微挑,苦谛剑气,攻向夜残星。△∮△∮△∮△∮,♂.co√谛之剑的“众生有执剑”、“有分别相剑”、“有执有住剑”、“有住有灭剑”、“五蕴缠身剑”等诸多剑式,匹敌宁问涕。
一时间,三人斗得难解难分。
待风轻夜落在左青山山巅,“贫僧”六分攻势,宁问涕、夜残星守多攻少。默然会儿,别远山携宁听雪、清风、明月跟了上来。少年道:“闻人观主,你替换一下星爷。叫他来此。”
闻人君子一挽太乙幽光拂尘,道:“大师,闻人用七十二路无骊拂法,接战大师的四谛无邪剑道。”
一旁的别远山嚷开了嗓子:“星爷,星爷,少祖公叫你先回来。”
“贫僧”应道:“诺。贫僧以灭谛之剑相待。”
食指回收,不搭理夜残星了。
闻人君子入战,惊煞观战的荻国元婴真人及法性、慧心、普光三位大师。七十二路无骊拂法施展,但见物换星移、光阴荏苒景象。此番事端之前,从没见识闻人君子的手段,与楞严金刚降魔阵两次交锋,仅用千山雾岭的元婴神通,这压箱压的无骊观绝技,一经现世,方知其修为到了这种地步,尽皆羞愧。
星爷落脚左青山,风轻夜直接道:“打坐。悟。”
一粒玄寒神识进入夜残星识诲,无骊观祖师爷李拂剑存留的剑意之韵,迅速荡漾开来,那水纹一般玄妙律动,刹时蔓延在夜残星的整个身心。又一粒玄寒神识,勾勒三十六路天罡劫夜戈法的粗略轨迹,融汇于玄妙律动之间,蹁跹而振。夜残星顿时闪现一缕明光,天罡劫夜戈法若圆融玄妙的律动,抑或玄妙律动渗透三十六路戈法,隐隐然另一番天地。
刻钟左右,夜残星独目一睁,手握的坠天夺星戈,微微颤悸,立身而起,气息俨然变化。熟悉星爷的莫问情、别远山、宁听雪等人,明知星爷生变,却又不知哪里变了。
“替换宁前辈。”风轻夜道。
“贫僧”再度以苦谛之剑迎战坠天夺星戈,犹为诧异。三十六路天罡劫夜戈法,明显与之前无有差别,却威力倍增,许些进退之处,剖玄析微,妙不可言,那变幻,稍纵即逝。因苦谛之剑须尽力而为,又得用灭谛之剑交战七十二路无骊拂法,无从洞察戈法之变的关键。
风轻夜对宁问涕剑道的理解,远超夜残星的天罡劫夜戈法。煮雪山便曾沉浸在宁问涕的剑意之志,左、右青山论剑,宁问涕“入世心修出世剑”的剑道之路,更加深刻,玄寒神识模拟他的无名剑式,已有三分精髓。由而,宁问涕在玄妙律动之中的悟剑所得,比夜残星更深远。
当宁问涕替下闻人君子,“贫僧”的苦谛、集谛、灭谛三剑齐出,略压一剑一戈。内心早非诧异而是愕然了。这两人,回左青山坐了坐,剑法、戈法修为突飞猛进,那闻人君子也正在打坐,等他再参战,道谛之剑使将出来,能不能抵住无骊观三位元婴真人?
“贫僧”一身修为,至出云大陆绝之列,值得较技的人物,寥寥无几。在这种层次,反正再无可登的高度,谁有事无事做打架斗殴,应证一番修为?邀战无骊观,他们愈强,“贫僧”好胜之心愈烈,斗着斗着,眼瞅着一阵强过一阵,好奇之心也愈盛。这架,打得也越来越酣畅淋漓,全然忘记“为佛门寻回面子”这回事。
但无骊观的三位元婴真人,好似默契,无论如何都是两人和他鏖战,一人去左青山打坐歇息。一人往一来,十数回后,终于逼迫“贫僧”挥出道谛之剑的“现大涅槃剑式”和“得无上果剑式”。
随之,一声清吟,佛音缭绕,道:“贫僧不打了。”
闻人君子、宁问涕、夜残星退回左青山。
“贫僧”收了佛门智剑,氲丰的佛光敛迹,恢复淡淡然的气度,平静问道:“贫僧之佛门剑道,若何?”
宁问涕答道:“吾三人远远不如。”
“贫僧”道:“单独比较,确差贫僧很多。剑道寂寞,今天也算尽了兴。哈哈。”
“哈哈,哈哈。”无骊观除恶护法亦大笑。
“贫僧”的妙处,是在他的话方式,总能够出乎人的想像,他见夜残星笑的张狂又开心,便询问道:“除恶护法之星爷,可是陪贫僧在笑?”
“非也。”夜残星道:“大师言‘剑道寂寞’,好笑。”
“哦?”
风轻夜已阻不住星爷了。
“大师的剑道,与吾家少主相比,确实好笑。”
“贫僧”目光炯炯,看向风轻夜,见少年头,傲然道:“那便请公子论论贫僧的四谛无邪剑。”
夜残星推着风轻夜上前几步,道:“少主,几句、几句。别让大师剑道寂。”
如此一来,风轻夜不得不硬着头皮话:“四谛无邪剑,非剑道。”
“贫僧”狂笑。
“四谛度尽众生,众生无邪,证道大圆满正果,终归走的佛门‘空’之一道。既入‘空’,何来剑?众生皆空,剑有何用?”少年道:“谁知闭匣长相思,不如持我决浮云。剑为世道之用,不为‘空’之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