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还没退出半米,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像一座大山似的,狠狠地压在了他身上。瞬间,周南脸色一白,就觉得自己的神念,法力都失去了控制,不能调用半点。
顿时,仅凭肉身抵抗的周南,就被毫不留情的的压跪到了地上。全身不停地颤抖,额头留下了豆子大小的汗珠,嘴角流下了鲜血,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无奈的承受着。
但出奇的是,这一刻,周南的心中,没有恐惧,没有害怕,没有不甘,有的只是那久违的平静和对父母深深的怀念。这种奇怪的感觉,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从周南被大长老叫去,到周南被镇压,就只有短短十几息时间。所有看着这一切的玄火宗弟子,都傻了眼。王雨轩更是瞬间丢掉了她的冰冷,看着周南凄惨的样子,两只眼眶中不断地有泪水在打旋,就产生了强烈的冲动,想冲上去救周南。
但是,脑海深处却另有着一个声音,不断地告诉她,‘不能’。因为,以她的地位,即使上前,不仅救不了周南,反而会给他添乱,甚至会将自己搭进去。
王雨轩紧紧地咬着嘴唇,紧握着拳头,低着脑袋,狠狠地在心中说道,“耿庆年,要是周弟弟有什么不测,总有一天,我一定会将你抽魂炼魄。”
这一刻,就连王雨轩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将周南当成了她的亲人,他的亲弟弟。为了他,竟然对那慈眉善目的大长老产生了深深的杀意。但她只能紧紧地控制着自己的杀意,情绪,冲动。只能无奈,无力,而又无助的看着这一切。
这一刻,她恨极了自己。恨自己弱小,恨自己连亲人都不能保护。从来没有过这么一刻,她那么渴望强大,渴望力量。这种强烈的渴望,只差一点,就变成了疯狂。
巨大的压力只作用在了周南身上两三息时间,但苦苦支撑的周南却感觉,这短短的时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见周南如此不堪,大长老鄙视的一笑,就收回了神念。
压力一去,周南直接腰身一软,就趴到了肮脏的泥土上面,眼神疲劳的大声喘息着。
就这仅仅两三息不到的时间,只能全身的力气都被榨干了。要不是他从小身体素质过硬,不断地锤炼自身,换做另一个人,可能早都成了废人。但就是这样,他的肉身,也受了很大的创伤。
看着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周南,大长老微微一笑,说道,“就你这样,还敢歪曲老夫说的话。你知道你废了那个器宗弟子,给我们玄火宗造成了多大的损害?我们玄火宗依附于器宗,你这样做,让器宗如何看待我们?你有没有想过?”
大长老说的是那么的正气凌然。仿佛周南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他就是高高在上,化身正义的天神。很轻易的,没有理由,他的话,就获得了所有人的认可。
休息了一会,周南恢复了一些力气,连忙跪倒在地,脑袋紧扣着地面,声音颤抖的说道,“大长老饶命,弟子知错了,弟子再也不敢了。但请念在弟子修为浅薄,见识低下,又是初犯的份上,请给弟子一次机会。让弟子进入风之谷,戴罪立功。回宗后,弟子再去执法堂领罪。请大长老饶命,饶命。”
说完,周南还狠狠地叩了几个头,脑袋上顿时就多出了一大坨淤青。
看见周南这么没有骨气,这么废物的样子,玄火宗的弟子都不约而同的皱起了眉头,还以自己的眼睛是否出错?都纷纷质问着自己,不断地在心中怒吼着,这还是那个天不怕地不怕,敢废掉器宗弟子,狠揍宗门师弟的狠人吗?我是不是在做梦,看花了眼不成?
阴鸠老者也在打量着周南,但即使以他多年的经验,也丝毫看不出周南的过人之处,只看到了他的窝囊。阴鸠老者阴沉的一笑,他知道,这次事后,即使周南还活着,那也会滋生心魔,一辈子也别想再突破到筑基期。
突然,他觉得,周南死不死都没关系了。就这样活着,才是他敢得罪自己的最大惩罚。同时,他也对周南杀掉启灵九层黑袍人之事产生了怀疑。毕竟当时周南只有启灵七层,以他如此心境,又怎能杀得了高处他两个境界的黑袍人?
“难道,是哪个启灵八层黑袍人干的好事?杀了他师兄,骗了自己?”第一次说完,阴鸠老者,突然觉得追随‘大人’,出卖玄火宗,有了一些不值得。但这个感觉产生的瞬间,就被他使劲的摇了摇头,快速的抹杀了。
虽然尸傀宗弟子的表现实在太差了些,但大人的实力,又岂能怀疑?
周南的精彩表现,不仅吸引了玄火宗的弟子,也吸引了其他宗门的弟子。这些人都皱着眉头,前来观看。甚至那些结丹期老祖,也飞到了空中,打量着这‘精彩的一幕’。
毕竟,这是修仙界,不是世俗。如此没骨气,废物至极的修仙者,还真是不多见。因此,在等候灵力气旋反转的时间里,这群无聊的家伙,看着这么有趣的一出戏,也觉得很开心。
周南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无意间废了那个器宗的弟子,一定会受到处罚。只是处罚一直没来,他就放松了担忧。但却实在没想到,一声不吭的器宗和玄火宗高层,竟然是在等待这么一个时机,一个燕国修仙界各大势力齐聚的时机。
然后再处理他,表明心迹。一方面为了给器宗赔罪,一方面保全玄火宗的面子。只是周南却猜不到,今天就是他人生中最凄惨的一天。尊严,面子,骨气,这些东西,通通被他抛弃掉了。
他不能再反抗,再解释,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结丹期老祖们,是不会听的。要是硬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惹怒了耿庆年,死得更快。因此,他在瞬间完成了伪装,丢掉了自己的一切,成为了一个人人看不起的废物。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活下去。
因为是真正的丢掉了所有的一切,所以周南的演技才会骗过众人,甚至骗过结丹期老祖们的眼睛。因为从离开落月镇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一无所有。再回到过去,也很简单。这就是他周南,一个一无所有的人。
看见周南真心实意,但却毫无骨气的忏悔,再看看其他宗门弟子,结丹老祖的反应,耿庆年觉得时机到了,再等下去,万一这小子精神崩溃,可就弄巧成拙了。
于是,耿庆年收起了虚伪的笑容,面色郑重的对着器宗的弟子和结丹期老祖黑火老怪行了一礼,满脸歉意的说道,“诸位器宗道友,老夫玄火宗大长老耿庆年。本宗孽徒少不经事,废掉了贵宗弟子。在此,老夫代表玄火宗,给贵宗陪个不是。但请念在老夫的面子上,将这孽徒允许老夫带回宗,亲自惩罚,到时已经会给贵宗一个满意的交待。”
耿庆年的这番话,说的真是八面玲珑,既给足了器宗的面子,也显得玄火宗的仁慈明事理。为了一个孽徒,竟不惜牺牲掉自己的声誉,还要保全周南,可见其人是多么的伟大。
这番话,周南要不是亲身经历,只是一个毫不知情的旁观者,一定会对耿庆年此言感动的流泪。因此,当耿庆年说完此话,场上各宗所有的弟子,不论正道还是魔道,对于耿庆年这位敦厚的长者,都肃然起敬。都纷纷抱怨道,这么好的长老前辈,为什么会是玄火宗的,应该是我们宗门的才好。
但结丹期的老祖们,都是一个个眼光超绝,经验老辣的老狐狸,耿庆年打什么注意,他们岂会不知道?就连黑火老怪心中,也知道耿庆年这番话假的可以。但他们器宗却不在乎,他们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态度。
既然玄火宗很配合,给了他们这样一个态度。那至于周南的命,是否拿取,也就不重要了。况且玄火宗给了他们十足的面子,他们器宗也不能做得太绝,让人说他们器宗量小,连一个小小的启灵八层弟子都容不下?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况且,他们器宗的启灵期弟子,即使比不上开阳宗,血煞教多,但也足足有五六万,死了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弟子,根本无伤大雅。毕竟,在这些各宗高层的眼中,事情本身往往不重要,重要的只是一个态度。
因此,见耿庆年道完歉,黑火老怪,微微一笑,甩了下肮脏的衣服,随意的说道,“好了,你这小子,既然耿道友都为你求情了,那老夫就放过你一次。此事,还是不要伤了器宗和玄火宗的和气才好。”
对着黑火老怪拱了下手,耿庆年对着周南大声的呵斥道,“畜生,还不快谢谢黑火道友不杀之恩。”
闻言,周南急忙调转身形,对着器宗方向,一边叩首,一边语无伦次的说道,“谢谢黑火道友,不,黑火前辈的不杀之恩。多谢,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