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半年过去了。
历经了酷夏的炎热,金秋的干燥,沙城终于迎来了姗姗迟来的冬季。一入冬,在寒潮的滋润下,整片天地,都静了下来,冷了下来。
燕国靠动的地方,环境特殊,没有四季之分,因而是没有雪的。只有这西部最西的一小块角落里,每年才只有短短的一个月时间,飘几片雪花,冷上一冷。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是沙城一年之中最舒服的日子。
焚炎沙海很特殊,不分白天黑夜,春夏秋冬,一直都有炎热异常,永不停息。浓浓的高温,炙烤的沙城,很燥热,很烦闷。
但在冬季,配上那洁白的雪花,两相交融之下,沙城却难得的有了几分春意。暖暖的,湿湿的,很舒服,很温馨。
燕国西雪,冬夏晚晴。对于周南这个活了四十多年还没有见过雪的人来说,即使他是修仙者,在初次的见到那唯美的身影,也免不了有些激动,有些兴奋。
于是,在第一缕雪花飘下的瞬间,周南就兴冲冲的拿出了飞舟,飞到了数百余丈的高空。闭上了眼睛,将自己埋葬在这一片雪白的世界里,静静的享受着。
雪花,很轻,很柔,就像妈妈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周南的脸颊。雪落在脸上,渐渐地融化,冰冰的,凉凉的,有些微冷,但一时间却勾起了周南无尽的思念。
这些年即使他如何的拼搏,如何的冷血,如何的坚强。如何的杀人如麻。但在内心的最深的地方,他始终不曾长大。始终不曾改变。他依旧还是那个在镇子里,不断戏耍。不断奔跑,不断欢笑的小小少年。赤子之心,仍然尚存。
那年头,累了的是时候,有家可归。饿了的时候,可以吃着母亲亲手做的香喷喷的饭菜。冷了的时候,有着父母的嘘寒问暖。
可是,一切的一切,都已经伴随着那场莫名而来的灾难。已经将他一个人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再也回不去了。
几十年前,燕国少年,横站山巅,止住泪水,埋葬一切。拗着头,倔着骨,咬着牙,强忍住了心中撕裂的伤痛。一个人经历了千辛万苦,来到了玄火宗。
从那时起,他的一切,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宁静。也没有了相依相伴的亲人。他始终只是一个孤独的人,在这条漫漫仙道之上,不断地苦苦挣扎着。只要一日不抵达终点。那就只有死亡,断然没有回头的路可走。
雪越下越大。越下越冷。渐渐地,周南紧了紧衣服。蜷坐了下来。睁开的眸子,又重新的闭上。也不知为何,就缓缓地运转起了《至木决》修炼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突然,周南胸口的黑玉一亮,就闪烁起了耀眼的白芒。
银白色光芒闪动间,月华天降似的,不多时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球,将周南和飞舟都包在了里面。只是银光闪了几闪,就带着圆球,隐藏进了雪幕之中。
这一切的变化,周南都不知道。他只知道在法力的流转下,自己的身体渐渐温暖了起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很舒服。他就像一个饥寒交迫的人,突然来到了一个神话般的天堂,再也不愿意醒来。就像一直的沉睡着,直到永远永远。
日暮西斜,天色渐暗,雪依旧在下着,一刻也没有停。
沙城之内,不论修仙者还是凡人,都燃尽了最初的热度,早早的回到了屋内,架起了火炉,烧起了汤,烤起了肉。在浓浓的香味下,一家人欢欢乐乐的,有吃有笑了起来。
子时渐进,突然沙城内外,吹起了一阵阵的巨风。巨风扫荡之下,所有的雪花,都纷纷飘起,不断的纷飞起舞。不多时,天空的云雾散去,雪就停了下来。
渐渐地,月亮露出了头。明亮亮的,散发着冷冷的皎洁,挂在高空,俯视着人间的大地。只是谁也没有发现,在那月光的角落里,一个十几丈大小的银白色圆球,正不断地闪烁着光芒。光芒吞吐间,一大股洁白色的月华,就被吸了过去。
渐渐地,夜色离去,黎明将近。当太阳的第一缕曙光照耀在这片大地上上的时候,悬挂在高空中的银白色圆球,突然猛地一震,就直接碎裂成了无数碎片。
碎片四射,嗖嗖嗖的,几个呼吸间就变成了淡淡的云雾,消散在了空中,不见了踪影。站起了身,睁开了眼,深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周南一脸的神清气爽。
突然,感受着体内强大的法力,周南脸色一滞。“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突破到了筑基中期巅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连三个疑问,周南甚是不可置信。
虽然治好了伤势,恢复了法力,但他的修为,依旧只是筑基初期。虽然经过这些年的磨练,他的身体非常的优秀,基础异常的扎实,但距离突破筑基中期,尚还有些距离。即使以周南的自信,也知道这种美事,短时间内是不可能了。
但谁又知道,只是短短的一天过去,这样奇怪的事情,又再次降临到了自己的身上?记得第一次突破到启灵五层的时候,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难道这次又是同样的事情不成?脑海中的疑问一个接一个的浮上了心头,周南有些迷茫了。
思索了半天,见实在捋不出什么头绪。甚至连自己的脑袋都快要爆炸的时候,周南咬了咬牙,狠狠的挥了挥手拳头,就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没心没肺的说道,“算了,不管了,爱咋的咋的。反正修为突破是好事,犯不着这么担心。”
这样安慰着自己,很快的,周南就收拾了心情,移开了目光,缓缓地打量起了身边的一切。弯下身子,从飞舟上抓起了一把雪花,周南开心的玩捏了起来。
直到将整个飞舟上面的雪花糟蹋一空,全都化成了水滴,流出了指间,周南才不情不愿的停了下来。收起了飞舟,深吸了一口气,竟直接从空中跳了下去。
舒展着四肢,感受着耳边呼呼响起的风声。周南大笑了几声,背对着大地,一脸的从容。不一会,他就在空中拉出了一条直直的线条,一头落进了沙子里。
飞簧靴只是狠狠的一跺,周南就直接去掉了一身的巨力,稳稳地站在了地上。拍了拍肩上溅起的的几片雪花和沙子,周南也不在意,就认准了方向。踩着融化了雪水的沙子,粘粘的,吸着微冷的空气,舒展着心情,缓步的朝着沙城走去。
沙城的雪,来得快,去的更快。就像急忙赶路的游人似的,往往下了很久的大雪,第二天阳光只是轻轻地一个照耀,就融化开来,渗入了沙子,不见了踪影。
这场雪虽然下的很厚,但要挡住阳光和沙子的双重折磨,却有些不太可能。因此,周南还没有走到城内,身边的积雪,就一片挨着一片的完全消失了。
远处的沙岭,近处的沙城,除了地上还有着重重的湿气之外,一切的一切,就仿佛不存在一样,从来都没有发生过。雪来的虽然无影,但去的更是无踪。
回到了客栈,回到了房间,周南随便吃了些东西。就一头扎进了密室,稳定起自己的修为了来。这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破到了筑基中期巅峰,但周南可不敢大意。否则,一个不小心跌回筑基初期,那可就乌龙了,到时哭都没地方去。
但经过了一天的修炼,事情的结果,却远远地出乎了周南的预料。他的修为竟然是如此的稳固,就像修炼了几十年一样,没有哪怕一丁点的虚浮。
如此诡异的事情,差点让周南都咬掉了自己的舌头。弄得他都不敢确定,自己受伤之前还是筑基初期的修仙者吗?难道是自己记错了不成,还是在做着梦?
当然,这样的假设是不可能成立的。而他的修为,也是真真切切的突破了。因而,昨天在自己修炼的时候,就一定发生了什么。周南坚信,两次的突破,两次的莫名其妙,都是在他全身心修炼的时候发生的,绝不是一句意外就能解释得了的。这其中,肯定有着其他更大的隐秘。
挂着满头的问号,直到将自己的浑身上下每一个的角落都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几遍后,周南才满是苦笑了一声,解下了脖子上面,一直带着的黑玉,放在手心,不断地摩挲着,脸现凝重之色。
记的从他懂事起,这块黑玉,就一直戴在自己的脖子上。要说什么东西陪他最久,那一定非此玉莫属了。而且,如果有什么异常,也肯定和此玉大有关系的。因为其他的东西,实在是太普通不过了。想要它们发生一些异变,还不如让他相信太阳会从西边出来来得痛快,来的轻松。
周南记得在落月镇毁灭的那天晚上,这块黑玉曾发生过异变,竟然吸收了那瀑布后面的奇异小树。看着如今颜色暗淡的黑玉,周南毫不犹豫的生出了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