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气氛依旧炙热,在荒原艰辛挣扎了大半辈子的沃夫男爵也完全入戏,越来越多的领主谄媚围在他身旁说着无数阿谀奉承的话语,那感觉简直比世上最昂贵最美味的红酒还要让人酣畅淋漓,有那么一瞬间,沃夫男爵甚至产生了这就是他人生巅峰的幻觉,年轻时期便因家族缘故被放逐到荒原的他,头一次体会到真正贵族该过的生活,至于接下来的道格拉斯伯爵会不会想起他,阿尔弗雷德又会怎样对他,似乎也都不再重要。`
沃夫男爵沉迷云端。
便不可能注意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宴会厅的门口处突然安静了下来,然后安静蔓延,从门口方向到宴会厅的正中央,以一种相当突兀的方式迅速弥漫整个宴会厅。于是,直到这个时候,许多人才下意识望向了宴会厅门口,他们也终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年轻男人和他搀扶着的年迈老人。
年轻男人一身笔挺的黑色礼服,将他消瘦的身躯衬托的格外修长。
老人则裹着厚厚的绒衣,仿佛不能接受哪怕一丝的严寒。
入冬以来,唐纳德老伯爵的身体更差了,就连走到索伦城堡宴会厅这么短短的一段路,也需要奥古斯都搀扶,这对一位随时都有可能回归天国的老人来说确实是件很辛苦的事情,但没有办法,虽然老伯爵的继承人不久前已经从迷失的魔法世界里走了出来,但要担负起唐纳德家族的一切,还需要很长时间。`
他们就站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宴会厅里的人也望着他们,不敢再发出声音。
诡异的安静就这样持续着。
一直到宴会厅里有一个年龄约莫30多岁的小领主走向他们,气氛才稍微有点缓和。不过,这位领主走向了奥古斯都与唐纳德老伯爵,在奥古斯都身前也停下了脚步,行了礼,却不敢直接跟奥古斯都说话,而是小心跟奥古斯都身后的康斯坦斯子爵轻声将刚才的事情叙说了一遍。他的声音不大,宴会厅中央的沃夫男爵等人肯定听不到,但就站在康斯坦斯身前的奥古斯都与唐纳德肯定听的清楚。
气质儒雅的康斯坦斯子爵听完便皱眉看向了身前的奥古斯都。
奥古斯都没有反应。
倒是身旁的老伯爵沉重叹息,望着宴会厅里的那些人,缓缓道:“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怕是会很麻烦。”
奥古斯都轻轻点头。
尽管那些人在荒原的领地都不大,也没什么话语权,可一旦他们都倒向了道格拉斯家族,那确实会有点麻烦。毕竟,就算他们没什么力量值得奥古斯都忌惮,但终究是在荒原生存了数十年乃至上百年,对荒原的了解程度也足够他们暗中制造不少破坏了。
他拍了拍老伯爵满是褶子的干枯手背,笑道:“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
一如既往的随意,一如从前的自信。
老伯爵眼看奥古斯都松开了搀扶他的手,连忙又抓住奥古斯都的手臂。皱眉道:“现在?可这始终是索伦的城堡。”
“相信阿忒拉斯会理解我的所作所为。”
他的眼神依旧清澈而从容,老伯爵看了片刻。便不再阻拦,可以说,这一年多下来,有的时候,比起相信自己,老伯爵更愿意相信这个孩子。
……
奥古斯都独自走向宴会厅的正中央。
这一路上。没有一个人敢抬头直视他,更没有哪位领主敢看他的眼睛,他平静走向那里,根本不用他做什么,原本围着沃夫男爵的那群人便迅速散开。给他留出一片足够他做任何事情的宽敞空间,也都忐忑揣测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是放低姿态,试图通过沃夫与道格拉斯伯爵建立关系?
还是色厉内茬,在道格拉斯伯爵抵达前最后再耀武扬威?
他们都觉得,既然有着帝都大权贵支持的道格拉斯要来了,那么这一年里迅速崛起的阿尔弗雷德就算不至于短时间里成为历史,起码也应该低调低调再低调。
然而,奥古斯都走到沃夫男爵的身前,却并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站在那里,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沃夫。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
就连起初十分紧张的沃夫男爵都下意识松了口气,看起来,这个年轻的阿尔弗雷德伯爵不敢把他怎么样嘛?或许他真的还需要依靠他去缓和与道格拉斯之间的关系?沃夫这样想着,因紧张而苍白的脸色便逐渐再次红润,握着高脚杯的手也不再颤抖的那么剧烈。
尽管还是有些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奥古斯都突然问道:“你和道格拉斯很熟?”
沃夫潜意识觉得他应该直接摇头,但之前那种处于云端的感觉他又不想放弃,所以他便强自让他矜持起来,轻轻喝了口鲜红的葡萄酒,他模棱两可道:“不算很熟,但应该都认识。”
奥古斯都有些好笑的看着这位不算太胖的男爵,奇怪道:“既然你和道格拉斯认识,也知道他来荒原很可能与我势不两立,那你为何还敢来到这里?你是真的认为阿尔弗雷德并不敢把你怎么样?”
这个语气不太对啊。
沃夫男爵心中一沉,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奥古斯都面无表情继续道:“你这样的人都能在荒原生存,简直是奇迹,不过奇迹就到今天为止吧,荒原资源有限,你活着纯属浪费。”
沃夫握着高脚杯的手剧烈颤抖,便连声音都尖锐变形:“你是宣判了我的死刑?可你不要忘了!道格拉斯伯爵马上就来了!你……”
根本没给他说完的机会,奥古斯都陡然眯起眼睛,顺手抽出腰间长剑,周围的人还没看清他的动作,只觉寒光一闪,便再也不能看清。
早就步入了领域骑士范畴的奥古斯都,对力量的掌控程度,在这几个月里充分巩固,如今的他,杀这样一个最后力量都用在女人肚皮上的贵族,真的不难。
下一刻。
等周围所有的贵族领主们睁开了眼睛,他们便都看到,依旧站在他们面前的沃夫男爵已然双手死死捂着了自己的咽喉,但无论如何他都阻挡不了鲜血的肆意狂涌,沃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他满是惊恐的眼睛逐渐灰暗,身躯摇晃,撞倒身前身后的长桌,鲜血混着鲜红的葡萄酒,流淌一地。
他挣扎很久才彻底倒地,发出巨大的声响,终于惊醒周围前一刻还围在沃夫男爵周围的那帮人。
他们依然不敢相信他们看到的这一幕。
一颗冉冉升起的星星就这样坠落了?
这个年轻的阿尔弗雷德伯爵就这样干脆利落的割断了沃夫男爵的咽喉?
可沃夫是贵族啊!
震惊。
恐惧。
茫然。
种种情绪都不足以描述他们这时的惊悚,如果他们生存在荒原最后的骄傲就是他们所谓的贵族身份,那么眼下,这个年轻男人不留丝毫余地的便剥光了他们全部的骄傲,让他们清晰意识到,哪里有什么贵族,在这个年轻男人的眼里,他们只能是毫无反抗能力的小绵羊!
他们下意识转动脖子看向那个年轻男人,便看到他不知何时摸出了一条洁白手帕正擦拭着他长剑上的血痕。
他望着地上的尸体,毫不掩饰他的不屑:“愚蠢果然也是生存最大的障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