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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乐声中,杨家姐妹像是约好了一般联袂现身,三姐妹身着彩衫,头上和身上的金银饰品金光闪闪,走起路来身上的环佩叮当作响,引得众人侧目。待她们踏上沉香亭暖阁之中后,本来极为宽敞冷清的暖阁内不知为何立刻显得热闹而拥挤了起来。
“臣妾等见过陛下和贵妃娘娘。”三人跪地磕头。
玄宗满脸笑意,摆手道:“免礼了,免礼了。”
杨玉环也笑着道:“三郎都不拘礼了,姐姐们都起来吧,等你们等的都着急了,龙池边的花坛上,海棠和芙蓉树都开花了,等着你们一起去看呢。”
众人恭请玄宗和贵妃起驾,一行人浩浩荡荡便走边笑,来到龙池之旁,一声令下后,十几名内侍迅速飞奔起来,穿梭在花坛之间,将罩在花坛之上的巨大黑色纱笼尽数拿开来,当纱笼移去之后,顿时众人眼前一亮,惊呼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只见数十步见方的几十座花坛上,春芙蓉和春海棠开的姹紫嫣红,娇嫩的花瓣,含苞的花蕊,粉红,金黄,艳红,深紫,各种颜色都有,每一株都争奇斗艳开的热热闹闹,像是生恐明日便不能再开放了一般,拼命的摆动着枝条花朵,露出自己最美好的一瞬间。
“哇,好美啊。简直人间仙境。”三位国夫人虽见多识广,但也发出了由衷的赞叹之声。要知道长安天气寒冷,要让这些娇弱的花朵能按时开放,那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
杨玉环呆呆站在原地,笑着看眼前的美景,但眼中竟然有些湿润了。
“瞧瞧我们的痴妹,被美景感动的哭了呢。”韩国夫人爱怜的挽住杨玉环的手臂,轻轻拍着杨玉环的手笑道。
走在中间的玄宗闻言忙转头道:“爱妃,你怎么哭起来了。没事吧。”
杨玉环忙擦了擦眼泪道:“三郎莫担心,妾非故意要哭泣,只是刚才见到揭开那些黑纱,现出骄艳花朵的时候,妾一时突然有感,忍不住便哭了起来。”
玄宗笑道:“你莫痴,这些黑纱罩是花匠们为了给花儿按时开放而特意用上的物事,据罩上之后,里边的气温会高很多,而且还能挡风挡雨。没有这些黑纱罩,便起码要等到四月里呢。”
杨玉环头道:“臣妾明白这些黑纱罩的用处,臣妾只是忽然想到,在没有揭开这纱罩之前,这些花儿在罩子里也开的姹紫嫣红,却无人知晓,岂不是有些可悲么?还好今日我们来赏它们,否则它们开到荼蘼也是无人知晓的。”
玄宗叹道:“爱妃真是痴儿,片刻时间便能想到这些,还能把自己给弄哭了,朕也是服了你了。如此的多愁善感,怎不叫朕怜惜。”
一行人行至花坛中间的空地上,在此等候的高力士迎上前来,杨家三姐妹均向他行礼,高力士微笑还礼,口中道:“陛下,酒宴准备好了,请陛下和贵妃娘娘几位国夫人入席,边饮边赏花。”
玄宗笑道:“还是力士想的周到。”
杨玉环道:“在这花间饮酒怕是不好吧,腌臜了这些新开的花儿了。”
玄宗摆手笑道:“爱妃,你这便不懂了,当年李太白的诗怎么的?花间一壶酒,那是最风雅之事,岂会是腌臜。”
杨玉环笑道:“还是三郎懂的多,臣妾什么都不懂,看着花儿可爱便胡言乱语了。”
玄宗笑道:“无妨,入座。”
众人次第落座,但听韩国夫人道:“刚才陛下的这个李白,便是曾经在这沉香亭中替妹写《清平调》的那个李白吧。”
玄宗头道:“是啊,就是他,可惜朕留不住他,他离开长安后不知所踪了。”
一旁侍立的高力士脸上略有些尴尬,起这个李白,起这首清平调,不得不让他想起那个狂傲之极的矮胖酒糟鼻的李白是如何喝醉酒之后羞辱自己的,偏偏陛下喜爱他,自己也不得不装作凑趣帮他脱臭靴子。想到此事,高力士的气便不打一处来。
“陛下,这个李白桀骜不逊,目无尊上,陛下那么宠爱他,他走就走,走时也不来跟陛下道别,不提他也罢,提了坏心情。”高力士笑着道。
玄宗摆手道:“好吧,不提此人了,提此人朕的心里便堵得慌,来来,今日海棠芙蓉花期,咱们举杯共贺一杯,若不是爱妃天天记着此事,花期过了朕怕是都不知呢。”
众人齐齐举杯喝了一杯,玄宗放下酒杯忽道:“度支郎怎么没来?你们姐妹今日齐聚,怎么他不来凑趣?”
杨玉环笑道:“阿兄是要当差的,三郎以为他和我们几个一样,天天闲的没事做么?不过今日的场合,还是该叫他来聚一聚的。”
玄宗头道:“对,力士,命人送信给杨钊,叫他来陪驾。”
高力士头应诺,吩咐身边的内侍去送信;玄宗和众人喝了几杯酒后,杨玉环皱眉道:“不是让李龟年带着乐师们来献唱么?虽无李白清平调助兴,唱些时令的曲子总是可以的吧,怎地没来?”
高力士道:“娘娘莫急,老奴去瞧瞧。”罢朝旁边的一名内侍叫道:“王承恩,去瞧瞧乐师为何没到?”
那名叫王承恩的内侍高声答道:“回高爷,李龟年已经到了,正等着听宣呢。”
高力士骂道:“还等什么?猴崽子不会办事,来了还不快带来。”
王承恩答应不迭,一溜烟去叫人,片刻后李龟年大袖飘飘,身后跟着十几个抱着乐器的男女乐师快步而来。
参见之后,玄宗微笑道:“李龟年,最近可有新曲?朕很久没听你的歌声了,今儿难得贵妃高兴,你打算唱什么?”
李龟年拱手道:“微臣听候陛下和贵妃娘娘吩咐便是。”
玄宗看着杨玉环,意思是让她做主,杨玉环沉吟不语,坐在一侧的秦国夫人轻轻朝着虢国夫人使眼色,虢国夫人愣了愣旋即会意,笑道:“李先生何不将那日在我东园之中唱的那一首《清平调》在此地唱一遍?正好也是赏花,岂不合贵妃心意?”
玄宗愕然道:“清平调?李龟年不是立誓不唱了么?怎地又唱了起来。”
秦国夫人笑道:“李龟年不唱,是因为知音李太白离京远去,如今他遇到了新的知音,自然会再唱此曲了。”
玄宗讶异道:“到底怎么回事?谁来替朕分分。”
虢国夫人妩媚一笑,娇声道:“陛下,事情是这样额,三月初三日,臣妾在东园办了个游春会,阿兄带了个客人来参加。本来我也没在意这个人,但那天机缘凑巧,妾身请了李龟年李先生去唱曲助兴,没想到这个客人通晓音律,和李龟年一见如故。两人谈的投机,竟然合奏了一首曲子清平调,像我这等不懂音律之人都觉得美的很,后来都一直回味无穷,所以今日才要请李先生再唱一遍。”
玄宗起身道:“李龟年,真的有此事么?”
李龟年道:“回禀陛下,确有其事,那日臣一时兴起确实和一位知音之人合奏了此调。”
玄宗笑道:“那好,今日你便再唱这清平调,朕和贵妃也好几年没听到你亲自唱这首了,那些歌姬唱的不及你之万一,朕和贵妃听了几次就都腻了。”
李龟年摇头道:“陛下,我唱不了。”
玄宗愕然道:“为何?”
李龟年道:“因为那日我和那位公子合奏之后,方知此曲妙处;除非能请那位公子来与我合奏,否则我一个人再难唱出当日水准。陛下您也该知道,臣是绝不会随意凑合的”
玄宗皱眉道:“那该怎样才成?非得要这么麻烦么?”
李龟年道:“陛下绝不会愿意听粗制滥造之曲,臣无能为力。”
秦国夫人不失时机的插了句道:“这还不简单,召他进宫来和李先生再次合作为陛下和贵妃献艺便是。陛下,这个人也不是什么隐居大宿,脾气古怪之人,那日臣妾也在场,是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名字叫什么王源的。”
玄宗讶然道:“王源?哪个王源。”
“就是人送李白称号的,梨花诗会上夺了魁的那一个王源啊。陛下知道此人?”秦国夫人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