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信使所言,杨国忠的信件是直接送达嶲州,竟然没有经过成都鲜于仲通的手中转达,王源明白杨国忠这么安排的用意。那便是告诉自己,在他的心目中鲜于仲通是没有王源重要的。在鲜于仲通尚是剑南节度使的情况下,不经过鲜于仲通而直接跟自己接洽,便是一种姿态。
王源当然不能浪费这封信,于是派人将杨国忠的信件送往成都让鲜于仲通过目。一来是让鲜于仲通也明白这封信的弦外之音,二来也以杨国忠的态度督促鲜于仲通抓紧时间帮自己完成募兵和制造面具的事情。
杨国忠的信件果然有奇效,正月二十八午后,柳熏直终于带人押解着六辆满载特制面具的大车终于抵达嶲州,数量竟然比王源所要求的数量多了一万只。柳熏直告诉王源,在接到王源转交的杨国忠的信件后,鲜于仲通几乎不眠不休的监督在旁三天三夜,硬是下了死命令将这批面具制作完毕。而在此之前,面具制作进度严重落后,柳熏直好几次上门求见鲜于仲通都被拒之门外。由此可见这封信的作用有多大。鲜于仲通毕竟只害怕杨国忠,对王源其实是很敷衍的。
募兵之事进行的也很顺利,这件事王源一直让刘德海全权负责。王源明白,眼下的剑南道兵马固然已经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但他们已经在原剑南将领的统率之下,他们都有自己固定的一套训练和领军之法。王源并不想改变他们的一些习惯引发不快。但这却不符合自己对于剑南军建设的一种设想。
这段时间来,王源闲暇时候几乎都在思考如何建立一支高效新军的问题。在深入的了解大唐兵马的构成的时候,王源发现了很多的问题。以剑南节度兵马为例,建制为三万人的剑南节度兵马,其中骑兵七千余人,其余都是步兵,大致为四比一的比例。比例是没有问题的,但马步骑中的兵种分配却是有问题的。
譬如骑兵大多为轻骑兵和骑射手,轻便机动有余,但缺少了真正冲锋陷阵时候的冲击力。王源希望建立一支以重骑兵为主要冲锋力量,轻骑兵和骑兵弓箭手为辅的骑兵《《《《,◇.co+制,这才能体现出骑兵的冲击力。
而且在骑兵的武器配备上,王源也希望能做到长短合宜,以长枪为冲锋武器,之后辅助以长柄陌刀和长剑和弓箭,形成一个远中近的武器配备。冲锋进入敌阵之后,长矛造成第一轮杀伤之后便可舍弃,然后便可用长柄陌刀和长剑杀敌。进入追杀模式之后,弓箭便是最后的追逃收割的手段。
要完成这骑兵的改造,不但要在盔甲兵器上进行改变,更难的一便是需要对兵种协调,进攻队形,攻击次序以及包括心理在内的等各方面的建设。这一在早已形成习惯的老兵身上是完全无法形成的。而募集的新兵显然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他们对于王源而言是白纸一张,王源可以让刘德海在训练中完全按照自己的想法对他们进行训练,形成一种新的作战风格。
而且,在兵员的选择上,就算王源可以改造原来的骑兵的组成,那便需要完全打散原来步骑兵之间的兵种限制,否则现有的骑兵的体格等各方面的要求会不符合新建制的需求。以重骑兵为例。可以负担四种武器和重盔甲的骑兵需要有强健的体魄,并且要有余力在冲入敌阵还有厮杀之力。原来的轻骑兵大部分人体格瘦,那是为了更加的激动灵活操纵马匹,但在王源以重骑兵为主的设想里这些完全无用。他们这些人无法胜任重骑兵这样的工种,唯一的解决之法便只能从所有的士兵中进行选拔。步兵会成为骑兵,骑兵会变成步兵。这样一来,势必会造成大混乱的局面,战斗力也会锐减,而且会召来很多将领和士兵的不满。
那么招募新兵则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体格适合为重骑的便直接训练为重骑兵,适合当步兵的便去当步兵,不牵扯任何方面的问题,也不会让原有兵马的战斗编制发生错乱。
更重要的是,新募集的兵马会是王源如臂指使的一只兵马。相较于原剑南兵马率属于某位将领的统率多年,早已习惯于某人的号令而造成的只听将令不听帅令的行为。新募集的新兵完全杜绝了这方面的问题。某种程度上来,新兵便是王源手下之兵,只会听从王源和王源指派的将领之令,甚至可以这是一只私兵。
总而言之,王源对于军队的建设上想了很多,但一时之间也无法完成这么浩大的工程。就算是一个建立整编制重骑兵团的想法,也会被重甲的短缺,健马的短缺等各方面的因素制约。短时间内,这些还只是设想而已。
但新募的兵马数量已经相当的客观,北到茂州梓州成都,南到戎州嶲州曲州,募兵行动在剑南道全境轰轰烈烈展开。截止正月二十八防毒面具送达嶲州为止,嶲州的新兵兵员已达三万余人。这虽然没有达到王源所想的五六万人的水平,但这和王源要求刘德海对兵员质量的严格有关。而且因为路途遥远,北边的州府所募之兵还在陆续赶来,并不在统计范围之内。
但王源已经无法再等下去了,也无法给这些新兵有足够的训练时间,事前定好的过正月便出征的计划不能再更改,距离最后最后的期限只有两个月的时间,王源必须要立刻挥军直捣姚州。
经过三天紧张的准备,二月初一清晨,曲州剑南节度兵马使宋建功率一万八千兵马从曲州出发往西南开进。西路王源率三万五千兵马从东路开赴会川。
初三日,两只大军在会川集合,汇编成一只五万三千人的大军,休整一日,完成新老混编之后,大军于初四日从会川往南,开赴姚州方向。
会川往南,崇山峻岭深山沟壑纵横,道路狭窄难行,行军极为困难。更让人担心的是,会川往南六十里之后便是泸水横亘,在两侧更是一条长达四十余里,两侧全部是连绵山峰的狭长古道,这里便是前番泸水之败的地。
初五日傍晚,大军在泸水北岸的狭长古道外扎下营盘,即将进入险地,王源需要召开会议商讨如何通过这四十里的谷地并顺利渡过泸水的问题。过了泸水二十里之后,虽然依旧是山地,但地形较为开阔,在那里交战,王源其实是并不畏惧的。
夜晚,连绵数里的大营扎在高低起伏的山坡和山脚。营地周边十余里范围之内,剑南军设置了众多的警戒,以防止遭受山林中的蛮兵的突袭。进入这片区域,所有人的状态都进入极度的紧张状态,很多经历过泸水之战的将领和士兵们甚至连呼吸都急促了许多。
位于山坡下方的王源大帐内巨烛高烧,王源召集了军中一干中高级将领在此商议。大帐内高高低低站着二三十名将领,但大家的表情都很严肃,因为他们不得不紧张,因为就在扎营之前,前方警戒的一只三十人的斥候骑兵队遭遇了蛮兵的攻击,只有两人侥幸逃脱跑了回来。这明阁罗凤已经在前方两侧的山林中埋伏了人马,显然他是想要再一次让数月前的泸水之战在这里重演一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