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见王源从愁眉不展的情绪之中解脱出来,瞬间恢复平日英气勃发之态心中均松了口气。虽然座上女子都非寻常女子,但不得不,遇到这样的大事她们心中的担当之人还是王源。王源若束手无策,首先受影响的便是她们。
在有人可以依赖的情形下,大多数人的智商都会下降,女子尤其如此。
“二郎莫非已经有了对付他们的计策?”公孙兰问道。
王源道:“计策不上,但我却想通了。既然有人不能容我,我倒也不必畏畏缩缩。他们要来取我的命,我却不想这么早见阎王,唯一的办法便是,让他们去见阎王。”
秦国夫人惊道:“你的意思是,反过来要对付王鉷和罗希奭么?你要杀了他们?”
王源冷笑道:“那要看他们作不作死,若他们真的是要来取我性命,我若容他们活着离开,岂非太便宜了他们。而且杀了他们也不是坏事,这会让左相在朝中少些绊脚石。想象一下,没有了罗希奭和王鉷,李林甫在朝中还有谁可利用?还有得力的臂膀支撑么?”
秦国夫人蹙眉道:“你的情形令人向往,但是却绝不可行。你若杀了王鉷和罗希奭,那可是大罪,朝廷绝对不会放过你。到时候左相也救不了你。”
王源笑道:“那可未必,只要谋划得当,杀之有理,朝廷便不会怪罪。左相在朝中也不会坐视。这件事风险不,但未必不能做,风险大,回报也大。除了此二人,左相在朝中便如鱼得水,一帆风顺了。”
秦国夫人沉吟道:“即便于堂兄有利,我还是不建议你这么做。”
王源微笑道:“夫人放心,我会好好的斟酌。感谢夫人的提醒。有件事想请问问夫人,可知道王鉷和罗希奭何时抵达?”
秦国夫人道:“不在今夜便在明晨。是否需要加强护卫的人手?”
王源摆手道:“恰恰相反,请夫人帮我个忙,将你的禁军护卫尽数撤走。”
“撤走?那怎么成?”秦国夫人惊道。
王源道:“夫人,我感谢你千里迢迢而来,带着禁军护卫我家宅安宁。但其实这么做已经错了一步,若当真八虎已在城中,这般大动干戈便已经是打草惊蛇了。但我相信,八虎既然扮作南衙禁军随行,就不会提前来到成都,也就是有可能他们并不知道我们已经有所防范。如果知道我们已经洞悉他们的意图,他们便会更加的心谨慎,而我并不希望他们心谨慎。你的护卫守着我的家宅,岂非是告诉罗希奭和八虎他们要用更为隐秘的手段对付我。越是隐秘便越是难以防范,那是我不希望看到的。”
秦国夫人呆了呆,喃喃道:“的在理,我这般大动干戈,反倒是打草惊蛇了。这件事做的有欠考虑了。”
王源笑道:“倒也并非如此。如我不愿和他们交锋,保护是必备的手段。但现在我想和他们较量,便需要引的他们主动出手,而且要装作毫无防范的样子,所以便不能闹得满城风雨了。”
“的在理,我即刻命他们撤除关卡护卫,但愿还没打草惊蛇。”
王源微笑道:“最好是出城驻扎,我不希望被王鉷罗希奭他们看到京城来的禁军的身影。”
秦国夫人道:“万一你需要人手,岂非远水难解近渴?”
王源道:“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暗处进行,绝不会出现火拼的情形。这里是成都,不是京城。王鉷和罗希奭也都明白这一,他们不会和我明面上火拼的,所以并不是人多人少的问题。况且就算发生火拼,我带回的亲卫骑兵便有一千多人,再加上成都城中兵马尚有五千多,这都是我的人,还怕王鉷和罗希奭带来的几百南衙禁军么?”
秦国夫人不再什么,她了解王源做事的风格,她也不想太多的干预,于是立刻下令护卫禁军立刻撤离王家宅邸周围,让他们直接从南城出城,找一处不远处的集镇驻扎。但对于王源劝自己也也随着禁军护卫离开的要求,秦国夫人坚决不答应。因为王源和柳钧的安危是她必须关注的,她要留在城中关注事情的进展,她绝不会独自离开这里。
……
暮色四合,天色渐黑。初更时分,正当剑南节度副使王源爬在久别重逢的夫人李欣儿雪白的身体上起伏律动的时候,成都之西三十里外,一只数百人的骑兵队伍正在连夜向成都行进。
天空中月如银勾,今日四月十二,月色未满,但也颇有光亮,照得露面倒也明亮。虽然官道崎岖,但对于刚刚从艰险万分的秦岭巴山的蜀道上过来的这队人马而言,眼前的官道不啻于长安城的御道一般的平坦开阔。
矮胖的王鉷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奔走在队伍中间,他的身旁是一袭黑袍身材高瘦的罗希奭。罗希奭的身后,八名高矮胖瘦的南衙禁军护卫一个个面无表情的骑在健马之上。整支队伍没有人话,一阵风般的卷向成都方向,都希望能尽快抵达成都,结束这一段痛苦之极的入川之行。
二更时分,成都城高大的东门城楼出现在月光下的地平线上,这让所有的骑士都松了口气。马蹄也放慢下来,轻轻的踩着平整的沙土地,无声的奔向高大的城楼下。
在靠近城门里许之处,王鉷勒马站定,身旁的罗希奭也勒马停在他的身边。
“罗御史,前面便是成都了,若无意外的话,那王源已经凯旋回城,正等着我们给他们颁旨嘉奖呢。”
罗希奭拱手沉声道:“王尚书辛苦了,本来明日抵达也自无妨,我们大可在梓州逗留一夜。但卑职却等不及要让王源高兴一番。陛下对他倒是恩宠的很,勉强打赢了一场必赢的仗而已,一下子便被授予剑南节度使,封为正三品上的怀化大将军了。这官职来的未免太容易了些。”
王鉷呵呵而笑道:“不是陛下对他恩宠,是杨国忠对他好。这一次这王源救了杨国忠一次,杨国忠当然要有所回报。杨国忠在朝廷之外只有剑南这一处是他的根基,他当然要安插自己的人手担任这个剑南节度使了。历任剑南节度使都是他的人,章丘兼琼被他举荐为户部尚书,现在鲜于仲通被提拔为京兆尹,这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一个个的从剑南道荣升上去,最后都成了他在朝中的亲信臂膀。这还看不出来么?”
罗希奭冷声道:“这条线这次可要断了,王尚书,来之前相国跟你交代的事情,在进成都之前是否要卑职跟你复述一遍。”
王鉷淡淡道:“倒也不必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了,这王源也是我的敌人,你若能在此将他绝杀,我也是乐见的。你尽管对我放心,有什么需要我协助的,只管跟我便是。”
罗希奭道:“不需要王尚书的特别协助,只希望王尚书别露了马脚,被他识破便是。”
王鉷皱眉道:“罗御史,不是我多嘴,我要提醒你一句,这个王源可不好对付。此人奸猾无比,虽有名士之名,但行事却狡诈卑鄙之极,什么阴损之事都能干的出来,你可别以为他是韦坚或者是皇甫惟明。他行事可没有底线可讲。”
罗希奭微笑道:“卑职知道王尚书吃过他的亏,但却也不必如此惧怕他。充其量只是个坊丁出身的人物罢了。没有杨国忠的提携,他或许还在永安坊当他的坊丁呢。”
王鉷被隐晦提及被王源胁迫的隐秘之事,心中甚是不快。此事只向李林甫坦白过,但现在显然罗希奭也知道了,足见李林甫对罗希奭推心置腹的信任。
王鉷不愿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沉声道:“我相信你罗御史的本事,杀了他之后其实有很多麻烦,但愿罗御史和左相已经安排妥当了。”
罗希奭一笑道:“当然安排妥当了,这一次杀他时机最好,他一定想不到刚刚凯旋升官便会被我绝杀。而且事后的借口也很恰当,他不是刚刚把南诏国打的几乎灭国么?这件事便推在南诏国的头上,是蛮人为了报复暗杀了他,可谓是天衣无缝。南诏国蛮人只能背这个黑锅了。呵呵呵。”
王鉷抚须微笑道:“很好,这个理由充分的很。不多了,人困马乏,咱们立刻进城,可不要让王节度使久等。他怕是翘首期盼我们很久了。”
罗希奭躬身道:“王尚书请。”
王鉷一抖缰绳,健马奔出,直冲城门之下。罗希奭和数百南衙禁卫策马跟上,冲入高大城楼的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