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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口大棺材全部钉好以后,我奶奶盯着它们沉吟起来,候德森凑过来问我奶奶,是不是把棺材抬到墓地马上下葬。
我奶奶回神,扭头看了候德森一眼,若有所思,停了一会儿,我奶奶对候德森说道:“等我给他们烧些纸钱,再把这宅子里的晦气除了再说。”
说着,我奶奶走到三口大棺材的棺材头位置,把随身包袱取下,一猫身儿放在地上,随后把包袱上的扣儿彻底解开,将里面所有的物件儿完全暴露在众人眼前。
黄纸、焚香、鸡血条、柳枝、桃木楔、收魂瓶……等等等等。
我奶奶这么做,其实就是想让候德森看到自己包袱里面的东西,将来候德森在老宅子里找不到财宝也怀疑不到自己头上。
候德森果然走过来朝包袱里瞅了几眼,眼神里先前看向包袱的那股子质疑不见了。
我奶奶旋即露出一个冷笑,在三口棺材头分别画了一个圈,然后从包袱里取出一些黄纸,放进圈里,划着火柴点着。做完这些,回手又从包袱里拿出一沓黄纸,起身走进屋里,在屋子门口位置再次画了个圈,放进黄纸以后,再次点着。
等院里和屋里的黄纸烧尽以后,我奶奶让候德森派家丁找来一支木盆,盆里盛上少量清水,从包袱里拿出一根柳条,用柳条蘸着盆里的清水,在院里和屋里甩着柳条洒上了。
我爷爷见状,忙问我奶奶这是干什么,我奶奶一笑说,除晦气呀。
我爷爷皱了皱眉头,别人可能不知道,我爷爷心里却明白的紧,柳条蘸水洒在地面不但不能除晦气,相反的,还能加重宅子里的地阴气,我们这里有句俗谚叫,鬼不走干路。我奶奶这么做,不但不能把鬼送走,搞不好还要把外面的野鬼招过来。我爷爷不明白我奶奶到底想干什么,不过当着候德森和那些家丁的面儿,我爷爷不好说我奶奶什么。
洒完水以后,我奶奶冲候德森一笑,说了句,“候老爷,现在可以把棺材抬走下葬了。”候德森闻言,赶忙招呼那些家丁抬棺材。
几个家丁,加上十几个临时找来的杠子工,抬着三口大棺材走在前面,我奶奶和我爷爷跟在他们后面,墓坑就在河湾儿村北边儿一块荒地里,距离村子不算远,先前那位风水先生说了,那里是一块“小福地”,我奶奶对风水一窍不通,不知道啥叫个“小福地”。
除了我奶奶和我爷爷,没有给这一家三口送葬哭丧的人,只有路旁一些看热闹的村民聚在一起,冲着三口大棺材指指点点交头接耳,感觉上,挺冷清的。
候德森并没有跟来,他在确定堂屋里的女鬼真的离开以后,就借口家里有事,不来墓地送丧了。我奶奶一笑,也没说什么,不过我奶奶心里很清楚,候德森这时候已经迫不及待想在老宅子里找财宝了,只不过,他还能找得到吗?
棺材抬到墓地,下了葬以后,我奶奶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些黄纸,在三座坟丘的坟头画了大圈子,把黄纸一股脑儿放了进去,一转身,走到旁边我爷爷跟前,轻轻扯了扯我爷爷的衣角,低声说了句,“哥,把你身上的洋火给我使使。”
我爷爷一愣,反问我奶奶,“你自己身上不是有么?”
我奶奶娇嗔地瞪了我爷爷一眼,撒娇道:“人家身上的丢了还不行么。”
“你呀,老是这么丢三落四的!”我爷爷没好气的把自己身上的火柴掏出来,塞进了我奶奶手里。
我奶奶拿着火柴,“擦”地一声划着,没捏着火柴棍伸手去点那些黄纸,而是把燃烧的火柴棍直接扔进了黄纸堆里。
就在这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些黄纸就像给人泼上了汽油似的,火柴棍刚一落在上面,像炸开了似的,火焰腾一下爆了起来,圈子里的黄纸一瞬间全部烧着。
对于这个,我奶奶似乎早有预料,当她把火柴棍扔出手的那一刻,身子就往后退了两步,火球一样燃烧的黄纸虽然没把她咋样儿,却吓坏了围在旁边瞧热闹的家丁和那些杠子工,议论纷纷。
我奶奶笑着对他们说,“别怕别怕,这一家三口刚搬了新家,人生地不熟的,很多地方需要花钱打点,着急拿钱呢。”
说着,我奶奶下意识朝老宅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个杠子工顺着我奶奶的眼神一瞧,立刻大喊了一声,着火啦!
墓地里这些人一听,全都扭头朝老宅子方向看去,就见那个方向火光冲天!
众人很快从墓地赶往河湾儿村,由于我爷爷腿脚不方便,我奶奶陪着他走在了最后,等他们走进村子以后,大火已经熄灭,那所老宅子给瞬间升腾起的无名大火,烧了个底儿掉朝天。
这时候站在老宅子前面打眼一看,残垣断壁、满目狼藉。
巷子里挤满了村民,有些村民手里还拿着木盆水桶啥的,但是这些木盆水桶里的水全是满满儿的,显然这些村民都还没来得及把水泼进火场里。
就听这些村民七嘴八舌议论着说,这火起的太邪性了,来的快去的也快,不大会儿功夫啥都烧没了,旁边的房子都没事儿,就偏偏烧了这座老宅子。
这时候,我奶奶低声对我爷爷说了句,“哥,咱回家吧。”
我爷爷满是狐疑地看了我奶奶一眼,想说什么。我奶奶赶忙朝我爷爷童真一笑,拉住我爷爷的一条胳膊,再次撒娇道:“走啦哥,回家啦……”
两个人在河湾儿村雇了辆马车,回到三王庄时,已经二更天。
这时候,我太爷还没睡,我奶奶下厨做了一小锅可口的饭菜,喊我太爷一起吃。
吃着饭,我奶奶把白天这些事对我太爷说了起来,不过,还没等我奶奶说完,我爷爷就没好气的问她,“你身上那盒洋火丢哪儿了?”
我奶奶看着他一笑,“你猜呀。”
我爷爷瞪了我奶奶一眼,“你咋能做这样的绝户事儿,把女鬼送走也就算了,咋还把房子也给人家烧了。”
“你看见我烧了吗?老宅子失火的时候,咱可都在墓地呢。”我奶奶依旧笑着。
“你别以为我不懂。”我爷爷气呼呼说道:“你一定把身上的洋火丢在老宅子里了,你和女鬼串通好的,你在墓地里点黄纸,女鬼就在那老宅子里点房子,要不是你跟女鬼串通,墓地里的烧纸火焰咋能窜那么高!”
我奶奶和我爷爷的对话,听得我太爷莫名其妙,问奶奶,“这是咋回事?”
我奶奶把脸色一正说道:“爹,您不知道,那老宅子刚好建在一块聚阴地上面,聚阴地也就算了,建的还是背阴宅,犯大忌讳的,在那里死去的人,十有*阴魂不散,要是不烧掉,将来那里还会闹鬼,再说了,我就看不惯候德森那种人,财宝我给他放进了女鬼儿子的棺材里,房子我也不想给他留下……”
“呵呵呵呵……”我太爷闻言笑了起来,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说了句,“烧得好!”
我爷爷见我太爷夸我奶奶,看了我奶奶一眼,再也不说啥了,埋下头往嘴里扒起了饭。
我奶奶继续说道:“那老宅子里其实不止一个女鬼,还有一个,我估计可能是那老太监先前的丫鬟,不过,我只能感觉到她的阴气,却一直没遇上她,我想,把房子一烧,那丫鬟鬼就没了落脚的地方,过不了多久,她自己就会离开了。”
我太爷听了,又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整个人显得非常欣慰,可能抱养我奶奶,是他一生中最值得自豪的一件事吧。
河湾儿老宅子闹鬼的事,写到这里看似已经写完了,其实不然。
这件事过去五天后,这天深夜,我太爷在房间睡的正熟,突然听到耳朵边儿有人喊他的名字。
“秉守,秉守……”
我太爷立刻醒了,睁开眼一看,房间里乌起码黑的,不过,他清清楚楚看到床头站着一个瘦小枯干的小老头儿,门窗都关着,这老头儿是咋进来的?
我太爷吃了一惊,不过仔细一看,这小老头儿,咋好像过去在哪儿见过呢,只是一时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老头儿对我太爷说,“秉守呀,赶紧起来看看吧,外面有人想烧你家房子!”
我太爷闻言浑身一激灵,呼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房间里依旧乌起码黑的,朝床头一看,根本就没有小老头儿。我太爷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才闹明白了,原来刚才只是一场梦,不过,这梦也太真实了。
这个梦,让我太爷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刚才那小老头儿很久以前就在自己的梦里出现过。
我太爷没多寻思,从枕头下面摸出镜面大匣子,没敢惊动我太奶,撩开被子下床,穿上鞋子,也没点灯,悄无声息从里屋摸到外屋,然后趴在窗户上朝院子里一看。
院子里月光皎洁,就见有条黑影在院子里来回走动,仔细一看,黑影正抱着院子角落里堆放的柴禾往门口搬运,真如梦里老头儿说的,有人想要放火烧房子。
我太爷登即大怒,虽然他这时候已经七十出头岁,但身子骨还相当硬朗,也没出声儿,把手里的大匣子顶上火儿以后,趁外面那人转身抱柴禾之际,打开窗户翻到了院里。
就在那人再次抱着一捆柴禾放到门口,还没等他转身,我太爷手里镜面大匣子已经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别动,动一下就叫你脑袋开花!”
那人闻声儿,猛地一回头,我太爷挥手用枪托在他面门砸了一记,那人闷哼一声,吃疼地朝后倒退一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我太爷的枪口再一次抵在了他的下巴上。
我太爷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