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卫士听到刘大人被害,无不吓出一身冷汗,又听得“少林派众位好汉攻东边,武当派众位好汉攻西边”的喊声,这两大门派门人众多,难道当真反叛了?
忽听得龙提督的声音叫道:“刘大人平安无恙,别上了贼子的当。”待得众卫士亮灯烛,赵半山、文泰来,以及那青年和惊鸿姑娘都已不知去向。
只见刘统勋端坐椅中,马善和和海图兰挡在身前,前后左右,六十多名卫士如肉屏风般团团保护。在这等严密防守之下,便是有千百名高手同时攻到,一时三刻之间也伤他不到半根毫毛,何况只是三数个?
但也因他手下卫士人人只想到保护大人,赵半山和那青年等才得乘黑逃走。否则他数人武功再强,也决不能这般轻易的全身而退。
众人见刘统勋脸带微笑,神色镇定,大厅上登时静了下来;又见福建少林派掌门人大正禅师和武当派掌门人逸尘道长安坐椅中,都知那青年这一番喊叫,只不过是扰乱人心。
刘统勋笑道:“贼子胡言乱语,禅师和道长不必介意。”
龙提督走到刘统勋面前请安,道:“卑职无能,竟让贼子逃走,请大人降罪。”
刘统勋将手一摆,笑道:“这都是我累事,算不得是你们没本事。大家顾着保护我,也不去理会毛贼了。”
他心中甚是满意,觉得众卫士人人尽责,以他为重,竭力保护,又道:“几个毛贼来捣乱一番,算得甚么大事?丢了一面玉龙御牌,嗯,那也好,瞧是哪一派的掌门人日后去夺将来,再擒获了这劫道的毛贼,这面玉龙牌便归他所有。这一件事又斗智又斗力,比之在这里单是较量武功,不是更有意思么?”
群豪大声欢呼,都赞刘大人安排巧妙。吴曦和柳逐霓对望一眼,心下也不禁佩服刘统勋大有应变之才,失牌的丑事轻轻掩过,而且一翻手间,给对手伏下了一个心腹大患。
武林中自有不少人贪图出名,会千方百计地去设法夺回玉龙御牌,不论与否,都是使红花会树下↓↓↓↓,△.c≮o少强敌。
刘统勋向龙提督道:“让他们接下去比试吧!”
龙提督躬身道:“是!”转过身来,朗声道:“刘大人有令,请天下英雄继续比试武艺,且瞧余下的三面御赐玉牌,归属谁手。”他虽是“刘大人有令”,但还是用了一个“请”字,那是对群豪甚表尊重,以客礼相待之意。
刘统勋吩咐道:“搬开一张椅子!”便有一名卫士上前,将空着的太师椅搬开了一张,厅心留下三张空椅。
众人这时方始发觉,“昆仑刀”掌门人西灵道人已不知何时离椅,想是他眼见各家各派武功高出自己之人甚多,与其被人赶下座位,还不如自行退位,免得出丑露乖。
这时吴曦思潮起伏,心中存着一个疑团:“我适才替那青年解穴,黑暗中与人对掌,此人内力浑厚,非同可,他也出手助那书生,自是大厅上群豪之一,却不知是谁?”
他明知在此处多耽得一刻,便多增一分凶险,但一来心中存着这疑团未解;二来眼见鬼刃华辉等人还未到来,好容易知道了他的下落,岂肯又让他走了?三来也要瞧一瞧余下的三面玉龙御牌由哪派的掌门人所得。
其实,这些都只是他脑子里所想到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却是在心中隐隐约约觉得的:邬凝霜、沈柔云二女一定会来。既知她们要来,他就决计不走。便有天大的危险,也吓他不走。
这时厅上又有两对人在比拚武功。四个人都使兵刃。吴曦一看,见四人的武功比之以前出手的都高。不久一个使三节棍的败了下去,另一个使流星锤的上来。
听那唱名武官报名,是太原府的“流星赶月”童渊。吴曦想起去杭州前与江湖中人交手,曾听他们提过“流星赶月童老师”的名头。这童渊在双锤上的造诣果然甚是深厚,只十余合便将对手打败了,接着上来的两人也都不是他敌手。
高手比武,若非比拚内力,往往几个照面便分胜败,而动到兵刃,生死决于俄顷,比之较量拳脚更是凶险得多。双方比试者并无深仇大怨,大都是闻名不相识,功夫上一分高低,稍逊一筹者便即知难而退,谁都不愿干冒性命之险而死拚到底。
因之在刘统勋这些只识武学皮毛的人眼中,比试的双方都是自惜羽毛,数合间便有人退下,反不及黄希扬、惊鸿姑娘、欧阳公举、哈赤和尚等一干人猛打狠殴的好看。
但武功高明之人却看得明白,出赛者的武功越来越高,要取胜是越来越不容易,许多掌门人原本跃跃欲试的,这时都改变了主意,决定袖手旁观。
有时两个人斗得似乎没精打彩、平淡无奇,而马善和、海图兰这些高手却喝起彩来。一般不明其理的后辈,不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便是随声附和,假充内行。
饶是出赛者个个心翼翼,但一入场子,总是力求取胜,兵刃无眼,还是有三个掌门人毙于当场,七个人身受重伤。总算刘统勋威势慑人,死伤者门下的弟子即时不敢发作,但武林中冤冤相报的无数腥风血雨,都已在这一日中伏下了因子。
清朝顺治、康熙、雍正三朝,武林中反清义举此起彼伏,百余年来始终不能平服,但自乾隆以后,武林人士自相残杀之风大盛,顾不到再来反清,使清廷去了一大隐忧。虽然原因多般,但这次天下掌门人大会实是一大主因。
后来武林中有识之士出力调解弥缝,仍是难使各家各派泯却仇怨。不明白刘统勋这个大阴谋之人,还道满清气运方盛,草莽英雄自相攻杀,乃天数使然。
流星赶月童渊以一对流星双锤,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内连败五派掌门高手,其余的掌门人惮于他双锤此来彼往、迅捷循环的攻势,一时无人再上前挑战。
便在此时,厅外匆匆走进一名武官,到刘统勋面前低声禀告了几句。刘统勋了头,那武官走到厅口,大声道:“刘大人有请灵隐宗掌门人华老师进见。”
厅外又有武官传呼出去:“刘大人有请灵隐宗掌门人华老师进见。”
吴曦和柳逐霓对望一眼,心头都是微微一震:“她终于来了!”
过不多时,只见鬼刃华辉身穿长袍马褂,微笑着缓步进来。邬凝霜、沈柔云用面纱蒙住了脸,看不出喜怒哀乐,侍立在一旁,身后跟随着高高矮矮的六人。他走到刘统勋身前,躬身请安。
刘统勋欠了欠身,拱手还礼,微笑着道:“华老师好,请坐吧!”
群豪一见,都想:“灵隐宗武功名震天下,已历百年,自前朝万历朝代以来,代代均有好手。这姓华的看起来气派不凡,刘大人对他也是优礼有加,与对别派的掌门人不同。却不知他是否真有惊人艺业?”
每一派与会的均限四人,他却带了八名随从,何况这般大模大样的迟迟而至,群豪虽然震于灵隐宗的威名,心中却均有不平之意。
华辉和福建少林、武当两派掌门人头为礼,看来相互间均不熟识,但他和一拳动京津马善和却极是熟络。马善和拍着他肩膀笑道:“华辉大哥,弟弟一直牵记着你,心想怎么到这当儿还不到来?
倘若你竟是到得迟了,拿不到一面玉龙牌,做弟弟的这一面如何好意思捧回家去?你灵隐宗若是不得玉牌,哪一天你高兴起来,找弟弟来比划比划,我除了双手奉上玉牌,再没第二句话好,岂不糟糕?”跟着将刘统勋嘱令各派比试武功以取御牌的事,向他了一遍。
华辉笑道:“如何敢和马兄弟相比?我灵隐宗倘得刘大人恩典,蒙马兄弟照拂,能在天下英雄之前不太出丑丢脸,也已喜出望外了。”着两人一齐大笑。
他话是得谦虚,但神色之间,显是将玉龙牌看作了囊中之物。马善和和人人都很亲热,但对待鬼刃华辉的神情却又与众不同。听他二人称呼语气,似乎还对他的武功颇为忌惮。
吴曦心想:“这华辉也算和我交过手,武功虽比这些人都高,却未必能及得上我师父和四大掌门,要一定夺到玉龙牌,未免是将天下英雄都瞧得了。”
想起他暗算自己和两女的无耻卑鄙行径,已自打定了主意:“他不得玉龙牌便罢,若是侥幸夺得,好歹要他在天下群雄之前,大大的出一个丑。”
此刻他单以内力剑法而论,天下几乎无人胜得过他,即是与妙清禅师、沈天抒这等第一流的高手相比,也已不遑多让。
当鬼刃华辉进来之时,大厅的比试稍停片刻,这时兵刃相击之声又作。鬼刃华辉坐在椅中,手持酒杯观斗。神色极是闲雅,眼看有人胜,有人败,他只是脸带微笑,无动于衷,有时便跟马善和几句闲话。
众人都已看出,他面子上似是装作高人一等,不屑和人争胜,实则是以逸待劳,要到最后的当口方才出手,在旁人精疲力竭之余,再行施展全力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