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谁比自小孤单的她更渴望有个骨肉相连的人来到这个世上,与她一同活着,一同呼吸着,一同笑着哭着,经历人生中的风风雨雨。
她的孩儿,她白青亭的孩儿,谁也不伤害到他(她)!
略过了红枣薏米汤,白青亭吃将起来。
午膳都没有吃,又睡了一下午,她几乎是饿坏了。
坐在桌旁,白青亭拿起筷子便快速吃了起来,因着汤不能喝了,她便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桌上,经备渴了或不小心噎着了可喝口顺顺气。
用完晚膳之后,白青亭起身站到门边去,耳朵贴在门上听着外边的动静,可听到有两个人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想来应该是进来过房间的两个黑衣。
又移步到窗棱前,透着比她握紧的拳头还要小的格子,她看到外边一片乌漆抹黑,什么也没看到,连黑衣都没见着,看着他们应该是守在房门两侧。
窗台离房门尚有些距离,这才看不到他们。
得想法子逃出去。
虽然这些黑衣她还不能百分百地确定是谁的人,但她想绝对与龙琅逃不了干系。
在京都中,能有在围山狩猎关头绑架她的人,无乎那么一两个可能。
一个龙琅,另一个便是钟淡。
可他们俩无论是谁,其实也早已分不开了。
君子恒说过,钟淡早归于龙琅阵营。
就不知道这些黑衣是龙琅的直系下属,还是钟淡的直系下属?
若是龙琅的,那她的安全系数应该高些,若是钟淡的,那她的危险系数则要高些。
在逃出去之前,得先想法子探下这两个可能中的哪一个才是正确的。
重坐回桌旁,白青亭陷入思索当中。
过了约莫两盏茶的时间,送晚膳来的丫寰再次在两个黑衣的陪同下进了房间。
白青亭就坐着,没动半分。
丫寰似乎有点怕白青亭,连头也不敢抬,可白青亭本来就坐着,丫寰再低头,白青亭也能看到丫寰的整张脸。
丫寰连睫毛都不敢扇一下,敛着眼帘看都不敢看白青亭一眼。
白青亭猜着,应该是给她送晚膳进房之后出去,这丫寰糟到了黑衣的教训,再次进房,丫寰已然不敢有所造次,更不敢与她有任何半点交流。
这交流,不仅仅是语言、动作上的,连眼神都不行。
白青亭没有为难这个丫寰。
丫寰安静地收好碗筷退下之后,两个黑衣又守在房门外,寸步不离。
房内有个沙漏,时辰已是酉时二刻。
想了又想,她没想出个好法子来,倒是有个效果还算不错的笨法子。
白青亭自桌上抄起个瓷杯,一个起身便走到房门边,开始敲门。
不是那种大力想砸坏门的敲法,也不是一下子便把人吵死的那种边敲边哭喊的敲法,她一下一下地,不缓不慢地,不算重也不算轻地敲着房门。
笃——笃——笃!
笃!
笃——笃——笃!
笃!
三下连着一下,三紧一缓富有节奏地敲着。
这样的敲法持续了小半个时辰。
初始,两个黑衣全然不当回事,只当白青亭自已在房里面玩着。
一刻钟后,两个黑衣开始瞧将两人护在中间的房门,心道这是在干嘛呢?
两刻钟后,其中一个黑衣对另一个黑衣道:
“她这是在耍什么阴谋吧?”
另一个黑衣接道:“肯定是!上面不是有交待说,白青亭十分狡猾奸诈么!让咱们千万防着点!”
两个黑衣对视一眼,齐齐重重地点下头,坚决不能中了白青亭的圈套。
三刻钟后,两个黑衣皆不耐烦了。
“干]他奶奶的!这娘们是没完没了!”
“奶奶个熊!吵得老子脑袋发疼,老子要让她好看!”
大声叫嚣完,两个黑衣却再没有动静,而房门里的白青亭依旧一下一下地用瓷杯敲着门。
很显然,企图用狠毒言语来将白青亭吓退的招术,以失败告终。
黑衣两人四目相对,眼里火大的同时皆是无奈!
上面老早有交待,绑来的白青亭是朝中大员的正室夫人,打不得骂不得,还得好好护着,不能让她出半点差错,这会他们便是再恼火,除了气死自已也是无计可施!
半个时辰过去,两个黑衣已然受不住白青亭瓷杯叩木门的扰民声响,大喝一声,互相鼓鼓气之后,两人齐齐将两扇木门由内向外拉开。
两人映入眼帘的第一眼,便是见到白青亭搬了张凳子坐在房门后,右手还拿着扰得他们甚是烦燥的凶器瓷杯!
两个黑衣突地便是一口气堵在胸口里!
他们辛辛苦苦地守门,忍住了半个时辰的燥音扰声,而始庸作者居然是这般优哉游哉地坐在房门后,还大刺刺地看着两人笑。
真是婶可忍,叔……也必须忍!
高大些的黑衣忍着火气道:“夫人,你还是坐回桌旁去,或者干脆到床榻上歇息去吧!”
另一个矮些的黑衣也努力温声道:“是啊,夫人,你还是早点歇了吧!”
白青亭当然不会听他们的,任他们脾气再好,态度再诚恳,她也不动分毫,连声都未吭一声,只坐着,稳稳地坐着。
见白青亭如此,两个黑衣也心知白青亭这是与他们杠上了。
两个对看一眼,正想关门退出去继续守着,白青亭一脚踢在左侧那扇木门上:
“我问个问题,你们答好了,今晚谁都能睡个好觉过个好夜,倘若答不好……”
那就谁也别想睡个好觉过个好夜!
两个黑衣也听出来了,白青亭搞了半个时辰动静原来就是为了一个问题。
高黑衣问:“什么问题?”
白青亭道:“你们是钟淡的下属,还是太子殿下的人?”
两个黑衣谁也没料到白青亭会问这样的问题,这个问题看似没什么,但在关健时刻却也是个起到关健作用的问题。
两人一时间谁也没回答。
白青亭也不急,将踢在门板上的左脚慢慢给收了回来,她好整以瑕地等着两个黑衣的答案。
等了半盏茶的时间,还是开口问白青亭问题的高黑衣开口道:
“夫人,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就在我们手里,夫人还是识实务些为好!”
好家伙,不回答她的问题便罢了,还威胁上她了!
白青亭道:“行啊,那咱们就晾着!看谁能晾得过谁!”
好吧,那她也犟上了。
两个黑衣再没说什么,闷不吭声地一人一边木门,叭的一声再次将房间门紧紧闭上。
白青亭看着手中的瓷杯。
本来手敲得还有点酸了,让他们进来这么一搅得,她的手倒有了歇息的时间,这会不酸了,正好再鼓力敲上。
两个黑衣刚站回房门外两侧,没让他们静上半息时间,熟悉的敲门声再次规律响起,三紧一缓。
“干]他奶奶的熊!真想废了她!”
“行了!光嚷嚷!有种你去啊!”
听着房门外两个黑衣气极了骂起来的话,白青亭抿着笑继续敲门。
“你以为我不敢啊!啊!我不敢啊!”
“你还真就不敢!”
白青亭认得这个声音,是那个矮些的黑衣。
高黑衣被矮黑衣说得一个堵,却又一时间反驳不出半点有力的话来,他确实……不敢!
又过了半个时辰。
两个黑衣终于忍受不住了,矮黑衣提议道:
“哥,要不说了?”
被高黑衣一个熊掌拍在脑门上:“说!说什么说!你不要命了!要是让上面的主子知道了,你我还有命活么?”
矮黑衣委屈地摸着脑门:“不是不知道么?”
高黑衣斩钉截铁道:“不行!”
矮黑衣嘀咕道:“上面的主子天高皇帝远的,哪里会知道?”
高黑衣道:“怎么就……”
他回看了一眼木门,将声音压低了又低道:
“怎么就天高皇帝远了,不过才隔了几条街!”
矮黑衣也不磨叽了,他知道高黑衣说的是事实。
两人一歇气,白青亭也把贴在木门边上的耳朵给默默收了回来。
就在两个黑衣不注意的当会,有节奏的敲门扰民声停止了。
他们面面相觑一会,便相视而笑,偷偷地心里乐着,这下安静了!
可他们并不知道,白青亭已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她在是南岩大街君府附近被绑的架,那黑衣扛着麻袋里的她几个跳起跃落的时候,她虽因着身孕而被转得有些晕眩,但她还没彻底转晕。
几个弯,几个道,几个起,几个落,她还是数得清清楚楚。
要出南岩大街大概得转出两条大街七条小街,那几个弯道与起落,她估摸着是出了南岩大街的。
而出了南岩大街之后,有两个方向,一个前往北岩大街,可通往太子府,一个前往西岩大街,可通往朝中权贵的府诋,也就是钟谈的钟府。
自南岩大街到北岩大街的路程快跑也得半个时辰的脚程,到西岩大街快跑则最快也得近一个时辰的脚程。
白青亭记得当时那个扛着她的黑衣在不再跳起跃落的时候,走了一段很长的平路,扛着她还得走那样长的路,应该是很偏僻的街道小巷。
出了南岩大街之后,她记除了平民集居的东岩大街之外,就数处于四大街之外的平湖附近两条小巷。
而这两条小巷,无论哪一条离几条街远的地方,皆只能也只会是一个地方——平湖对面相距一百二十丈余左右的观平楼。
这个观平楼在她记忆中,好像听君子恒提过,是钟家的产业!
那就说,将她绑来这个房间里软禁着的人是钟谈!
可这个钟淡倒是令她大跌眼镜,他居然会吩咐他的下属要善待她,半点碰不得她?
他不是巴不得她早死么?
白青亭躺在床榻,轻啪一下脑门。
真笨!
会绑架她也是龙琅授的意,而龙琅自海宁府那回差些与她拜了堂之后,她便知晓了他对她的肖想。
这样一想,也就全都对上了!
躺在床榻上的白青亭左思右想地,本来不困的她也渐渐进入了梦乡。
再醒来时,天已在亮。
她转头一看,桌面上不知何时已摆好了早膳。
看来在她还睡着的时候,那个丫寰便给她送来膳食了。
起身环视了一周,最终在梳妆台旁木架上看到了一盆清水,木架上方还有一条擦脸的布巾。
走近木架痛快地洗了一把脸后,随后用手刷了牙齿,她便坐到梳妆台上去,将一头散发给随便扎成一条马尾。
来这个朝代这般久了,她还是不太喜欢盘那些个繁复的发鬓。
但凡她自已动手的,她通常都是一扎马尾了事。
扎好马尾,人也看着精神多了。
坐在桌旁去,白青亭开始吃早膳。
早膳有两个肉包子,一盘咸菜,还有两个卤蛋,及一碗米粥。
吃完后,白青亭觉得已有八分饱。
站起身伸了个懒腰之后,她走向窗台。
透过窗棱格子往外看,她才发现她所在的房间应该是在一个挺荒废的小院里。
就在她透过窗棱格子直线看去的地方,便是一面高高的院墙,往左是一颗大树,很凋零,叶子都没剩几片了,往右应该是院门。
之所以用应该这样不确定的语气,是因为白青亭只看到右边的院墙最边处,有一个石柱灯台。
有灯台照路,应该是院子里的走道。
再看,白青亭便看不到什么了。
两个黑衣仍守在房门,大概也在吃着早膳,两人吃得静悄悄的,只听得到他们嚼食物的声音,还有喝汤或喝水之类的咕噜声。
明日一过,便是围山狩猎,她的时间已不多了。
今日怎么着也得想出个法子来,即便不能逃出去,也得给钟淡添添麻烦,最好能闹到让他亲自出面来见她。
打定了主意,白青亭开始在房里渡步。
要怎么样才能将钟淡引过来?
必须得件大事才行,不然不可能在围山狩猎在即的当会将大忙人钟淡引过来。
那什么大事可以惊动钟淡?
钟淡最在意的事情是什么?
突然想起了莫延,那个齐均候嫡三子,那个被她亲手杀了剖了的公子爷!
钟淡不是一直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她下的手么?
那好,这回她就给他这个机会!
只要钟淡一听到有关他嫡亲姐姐最疼爱的嫡三子莫延之死的消息,白青亭不信她会引不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