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祖上的旧宅里,那绿色的萤火虫像发着绿色的光,它发出的正是萤火虫祖上记载下来的自身的光芒。
为什么她叫绿儿,为什么她最爱穿绿色的衣服,以前因为阿蓝一直穿蓝色的衣服,我以为这是很平常的按照自己喜好的搭配,原来竟然不是。
绿儿之所以叫绿儿,之所以爱绿色,之所以和绿不离不弃,究其原因,是因为萤火虫祖上,因为她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发着绿色的光,他因想着吸引她的目光,也一直发出绿色的光。
因果,因果。萤火虫祖上的因,绿儿是果。萤水露是因,他们俩生生世世的牵绊是果。
怪不得浓墨要帮绿儿拿到萤水露,这全是他一手造成的。
我止不住地难过,止不住地悲伤。我想冲过去抓住浓墨的衣领骂他,骂他将绿儿和思源弄成这样,骂他永远将他们绑在无法挣脱的轮回中。但我实在不忍心,后果已经造成,浓墨也愿意将所有的罪责自己承担,我没有资格骂他,要追溯源头,拿源头的源头,必定是我。
“是绿儿和思源对吗?他们就是被绑定的转世?”话一出口,我急忙自欺欺人地改了口:“一定不是的!一定不是他们对不对?”我急于让浓墨否认我可笑的猜测,斑和我们的关系已经因为这事僵了,我们再不能闹更多的矛盾,而且,我私心不想绿儿和思源是这样注定的命运,何其不幸!他们只是被动地成为了我和浓墨的牺牲品。
纵然我多么希望自己的猜测是荒谬的,浓墨还是压低了声音,回了一句,“阿璇,我别无选择。”
我的心情坠入到更深的深渊,痛惜道:“他何苦选择这样的路,相信了你可以给他们的每一世都带来让他们厮守终生的萤水露。一旦星神自身难保,他们当中的一个必定只能活生生看着自己的爱人老死,离去,再转世,继续老死。何苦呢?”
“呵呵。”鸣生子突然清冷地笑道:“璇王怎么也活了三世,太阳星君对你的爱也是感天动地,居然如此单纯,似是没经历过情爱的丫头。”
“太阳星君为何为了你苦苦轮回?我为何为了水幺苦苦等待?萤火虫妖为何为了爱人甘愿成人?”她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以一个高高在上的过来人身份,将我这个尘埃里的晚辈狠狠抛到了巍峨惊悚的山峦之间,“我不信你没问过太阳星君他后不后悔,他定是回答不后悔。我和他的答案一样,不后悔。萤火虫妖当初这么选,一定是爱到了骨子里,他心甘情愿吃下萤水露,而不是太阳星君逼迫的。”
她着从地上捡起一朵被风吹皱地桂花,凑近鼻息,细细地闻了闻,又皱着两条秀丽的柳叶眉继续道:“你同情他们,却不知他们这种才是最幸运的,永远不会担心见不着,永远不会担心对方消失,仿佛眼睛一睁开,就能看见彼此。”
鸣生子扔到了那颗桂花,抬眼看向我,“璇王,敢问情侣们是不是经常向天祈祷,要生生世世在一起?这不是如愿以偿了吗?一般人想都想不到的宿命,却被他们给占了,你却要同情他们,那谁来同情你?在我看来,我和水幺,你和太阳星君都是不被同情的,我们是被天界唾弃的,我们才是需要被理解被包容的。我看你啊,三世都不够你经历的……”
着着,她的眼眶便隐隐有些湿润,“像你这种的,我至今就见过一个,那就是水幺。他单纯如你,却不被天界接受,落得了身残魂残的地步。”那是恨吧,没看错的话,那确实是一闪而过的恨。
一个清冷的仙子也被逼出了恨意,可见我恨天界也不是无理取闹。
鸣生子的那些话,着实是比我乐观多了,果真是我太悲观了吗?也许我真像浓墨所的,习惯了将所有的错误加诸于自己身上,放大自己的错误。也许是我经历的黑暗太多,所以对于我家人,即使有一弊端,对我来,都像世界末日。
或许鸣生子的是对的,路是萤火虫祖上自己选的,浓墨虽然有预谋,但也没有拿刀架在他脖子上,让他必须这么做。他们或许真的是甘愿如此,只是,我还有一个忧虑,那就是萤水露。
萤水露是浓墨赐予黄缘萤火虫族的,除了浓墨,又还能指望哪个星神这么做呢,他们不是当事神。所以只能等浓墨回归天界才能让绿儿和思源的缘分一直延续下去,来去,这个结局和我一直坚持的结局是一样的,也就是浓墨必须回去当星神。
这是又多了一个让我坚持下去的理由了,只有浓墨回去,才能赐予萤水露。只有他回去了,才能意味着这个荒唐的三世结束了,浓墨没事了,大家都没事了。
“如果你们所的绿儿和思源是他们俩的转世,那萤水露你们拿去,我无半意见。”桂花树精打破了当下的沉默,“可是萤水露只有一个,星君,你是怎么打算的?璇子成仙不知道还要多长时间,也不知道能不能。如果他们的下一世的大限前,璇子还未成仙,星君也还未回归,这对有情人,岂不是要经历生离死别?”
桂花树精将我要问的问了出来,浓墨挺翘的鼻梁在一边脸上投下了一道深深的阴影,“这自不需要你们担心,萤水露是我许下的,我会负责到底,不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证,黄缘萤火虫家族生生世世必有萤水露相传,这对由我牵线结缘的爱人,定然不会尝到如我和阿璇这般的苦痛。”
他和我的苦痛,指的就是我与他一起经历的分离吧,第一世,他看着我坠入凡间而死,第二世,他死于白头山,我死于去见他的路上。
这一世,我不想死在他跟前。
浓墨,我不想你看着我死,最好的结果就是,我走了,你就当是一场梦,忘了我,这样大家都解脱了。
既然浓墨这么保证了,对于思源和绿儿的事,我也就放下一半的心了,至于斑,我想他最终一定会理解我们的。
这些事,浓墨自己就可以告诉我,又何必兴师动众,让桂花树精陈述呢。是想让我见见还未死的桂花树精,还是让我听听他对人类情感的赞美?
“浓墨,你带我上这山来,就是见桂花树精,让他告诉我那些本是你该告诉我的事吗?”我问,“思源绿儿需要的萤水露,我是无论如何都要弄过来的,知道这些缘由之前,我还有犹豫,现在却是迫不及待了。可是,你明明知道的比桂花树精还要多,为何反而让他告诉我?”
浓墨这是意欲何为?
他的眼睛透过地面上的荧光,染上了一别样的色彩,是朦胧的,看不清楚的,让我急需探寻的。
他不甚在意道:“阿璇,桂花树精告诉你,比我出来更为真实,而我出来,你还会思忖一番。”浓墨的虽然云淡风轻,我却羞愧不已,他看准了我已经对他的某些话不太信了,他会不会因此而难过?
枕边人都不信他了,他一直都清楚,却装作不在意。可我不是不信任他啊,我是太了解他了,我是太信任他了,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他会为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是太相信了,物极必反,浓墨会理解吗,他会怪我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知道。”他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我们得关起门来。”话语中略带调侃,又听得我面红耳赤。这人可真是……什么时候了,还能如此没脸没皮的。
“不过,那并不是主要原因。桂花树精这里,也有我需要的资料,如果仅仅是让他告诉你关于萤火虫祖上的事,确实多此一举了。”浓墨补充问道:“阿璇在他的旧宅里遇到的残影,这件事你可知晓?”
桂花树精粗粗地喘了口气,“星君,他打算走的前几日同我商量过了,我否定了他的计划,他仍不依不挠地告诉我,让我定万分留意去过他宅子的妖,只要看到他的鬼魂了,就要死死跟着,断然不能和这有缘的妖断了联系。”
“我告诉他,只有接触过他的转世,才能看到他的残影。”浓墨头,“所以我让阿璇进去找线索,阿璇是接触思源最多的妖,必定可以。”
“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妖出现,他们家族每年的祭祀,也都没有特殊发现,后来我以为是等不到了。”桂花树精回忆着。
“我是让他留下残影,可这残影只能留下一次,被看过了,就会消失。”浓墨。
我困惑了:“那下一世怎么办?他们这一世是可以靠我们使用萤水露,下一世呢?谁去帮他们拿萤水露?谁又知道那个东西可以为他们所用?”难道浓墨当初就是糊弄萤火虫祖上的?他当时根本就没想着让他们有未来,因为那时的浓墨只想到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