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巡洋姬抿唇笑时,忽然瞥见少尉立在艇上走神凝望她,顿时觉得他的目光烫人,不敢久留,抿唇沉进水里去。荡漾的水面漫过她的樱唇和鼻子,然后她灵巧地翻身潜泳,长腿并紧摆动,腰肢和双腿宛如波浪荡漾,一下将她送出去很远。这浑然天成的游泳技术像皮虾一样灵敏,像鱼儿一样优美。
少尉恨不得跳海去追她,问清楚她的名字,或者留下手机号码。但是他做不到,这种求而不得的痛苦让少尉备受煎熬。
忽然,海面投下幽暗的阴影,一只巨大的战列栖兽靠近了征服者级重巡洋舰。巍峨的栖兽遮住了西垂的太阳,让海面上浮沉的水兵误以为天黑了,纷纷抬头瞻仰栖兽的身躯。
栖兽驶来,引发的浪花推得救援艇微微震荡,少尉努力站稳,抬头仰望君临天下的栖兽,只觉得高山仰止,他就像墓碑前的蚂蚁一样渺。
而水面下穿梭着无数黑影,仿佛徘徊等候的鲨鱼群,令人不寒而栗。
同伴在少尉耳边惊恐地喃喃:“完了——被深海军团追上了,水里,脚底下,全是她们的栖兽!我们完了……”
在阴影迫近时,征服者级重巡洋舰及时升起了白旗,突击步枪和各类轻武器在甲板上码成一堆,舰长带领各级官兵在巍峨的主炮前列队,失魂落魄地投降了。
舰长仰头眺望,瞧了栖兽两眼就仰得脖子酸,他觉得自己像个刚进城的农夫,站在大本钟面前眺望那高高的尖,下巴险些掉下来。太阳的辉光掠过矗立的栖兽,晒得舰长睁不开眼睛,而栖兽的轮廓却荡漾着高贵的暗金色,在浓重的阴影里,反而看不清装甲的缝隙和细节。
栖兽的头,悄然傲立着一个长发飘飘的倩影,正在漠然俯瞰这些投降的懦夫。
那就是络腮胡子舰长叫嚣要瞄准并且击毁的战列栖姬。
“白旗。”战列栖姬扶着腰俯瞰重巡洋舰上的信号旗,扭头问身边的男人:“那个好像是投降的意思吧?”
“是的,尊贵的栖姬大人,∴♂∴♂∴♂∴♂,★.co□人类的历史上,挥舞白裤叉都能代表投降,白旗也不例外。”穿着紧身潜水衣的男人诚惶诚恐地弓腰行礼,心翼翼地:“但是据我所知,英格兰皇家海军没有投降的前例,他们是一群崇尚荣耀的坚定战士,投降给他们带来的伤害远胜于死亡。所以目前的状况,我敢肯定是诈降。”
“诈降?”栖姬疑惑地歪头。
“欺骗是人类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诈降是利用投降的姿态取信对手,然后在对方坦诚以待时突然发动攻击,或者斩敌主将,或者重创敌军,来达到以弱胜强的目的。”男人轻快地摘下潜水头盔,潇洒地甩开七分刘海,添油加醋地得单纯的栖姬一愣一愣:“比如现在,表面上他们已经停止射击,准备投降,其实在等你下去受降时,发射鱼雷击毁你的栖兽,或者引发爆炸重创你本人,来达到正常作战无法取得的战果。相信我,人类是个卑劣的种族,他们全无诚信道义可言,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恩将仇报地幽禁了米迦勒大人。”
男人意味深长,眸子里闪烁着恶意的精光:“这就是人类。就连婚姻伴侣之间都充满了秘密和欺骗,更别敌我之间了。您绝不能离开栖兽去接受投降,而是应该将计就计,在他们放弃抵抗的时候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全歼这些人类。”
他轻描淡写地着可怕的话。
栖姬低头扫了一眼,重巡洋舰的甲板上,像蚂蚁一样挤了三千多人,还有好几千人在海面上冻得奄奄一息,等待救助。如果全歼这支舰队,意味着一口气杀尽一万五千多人,这个数字近乎古时候的屠城。
“信使,”涉世未深的栖姬蹙眉凝望兴高采烈的男人,狐疑问道:“你这些话的时候,忘记了你自己也是人类吗?”
“如您所言,大人,”信使恭敬地收敛笑容,弯腰回答:“我没有人类的名字。我只不过是一名信使,传递真理的橄榄枝,就像一只鸽子一样廉价,就像一个邮差一样公平。我以卑微的生命保证,我的每一个字都客观,真实,洛菲斯女王坚信这一,才派遣在下前来北冰洋军团,做您的讨伐顾问——我太了解人类了,避免你掉入人类恶意的陷阱,正是我不可推卸的使命,就像现在一样,请下达全歼命令吧,这些投降的懦夫,不过是一群劣等的蝼蚁,请千万不要把他们当作生命来珍惜。”
北冰洋栖姬低头又扫了一眼诚惶诚恐的俘虏们。她超凡的视力留意到,就算深海栖兽大军压境,在海底乱窜逡巡,救生艇上的人类都没有退缩。只要深海栖兽没有对他们发动攻击,这些救生艇就开着马达在海面上狂奔,四处救助落水的同袍。
战役的胜负,是武器和科技决定的。但是这份对同类的爱,才是永远不变的坚持。
北冰洋栖姬对身边的信使有些厌烦,相比这个花言巧语的冷血丑,她更喜欢那些开着救生艇拼命将同类拉出海水的生灵,因为它们互相帮助的画面,令她觉得由衷温暖。
“如你所愿,我不会接受投降。”北冰洋栖姬冷冷地。
信使喜出望外。他迫不及待想看到鲜血染红大海的盛典。
然后,战列栖兽轻轻昂头,发出长鲸歌唱般的尖啸,震得甲板上的人类纷纷捂住耳朵,东倒西歪地簌簌发抖。
接着,战列栖兽缓缓下沉,荡漾的碧波一寸一寸地吞没它漆黑的装甲,最终全部沉下去,坠入海洋的怀抱。
信使一瞧大事不好,手忙脚乱地戴潜水头盔,一边慌乱嚷道:“栖姬大人!不要不打招呼就下潜啊,我会淹死的,请打开舱门,让我躲进栖兽的减压舱好吗?拜托,开门,开门。”
然后,信使脚下的外挂式装甲訇然中开,无中生有地出现一个隧道,突兀得像触发了陷阱。信使掉进去,在隧道里哎呀一声,仓促钻进减压舱躲好。
信使是人类,为了随军同行,只能躲在栖兽装甲下的生存舱里苟且度日。所以栖兽突然下潜,让信使有慌。
栖兽动辄就会深潜到两公里的深度,信使害怕栖姬把他给忘在海面上,那样的话,他绝对会变成一具囊肿的浮尸,被海水泡得像牛奶里的麦片一样松软洁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