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言还在洗头,哗哗水声遮住了魏东娴敲门的声音。≯≯> 刚好李淑华买菜回来,在门口嚷着要开门,庄建国像老顽童似的答应着跑去接老伴了,顿时客厅只剩下东张西望的黎塞留。
魏东娴记住了庄建国待客的细节,轻车熟路地蹲在电视机柜前准备茶杯,捏茶叶撒在杯里,直起腰去灌开水,长一飞,扭头望向黎塞留,风情万种地笑:“我给你泡茶。你先坐吧?”
黎塞留微微皱着金眉毛,听话地在沙上并腿坐下,描金的马刀斜在身边,双手接过魏东娴认真递来的热茶,低头轻轻吹漂浮的茶叶末儿,然后望着魏东娴问:“你是不是经常来他家啊?”
“哈?”魏东娴喜出望外,含蓄地摆手笑道:“哪有啦。不常来。”
“那你连他家茶叶放哪儿都一清二楚?”黎塞留双手捧着滚烫的玻璃杯,认真打量魏东娴,瞧见她化了得体的淡妆,看上去像素颜出镜,细节却完美得凡脱俗,像是有备而来。
魏东娴正飘飘欲仙,忽然听见黎塞留有审讯的口气,心头一咯噔,像飘在天上的火烈鸟被一枪打下来,一颗飘飘然的心“噗通”跌在地上。她如坐针毡地问:“你怎么啦,这也不是你的领地啊。”
黎塞留的眼睛睁大了。
在走廊里,庄建国接过老伴手里的活鱼,推着她不许进客厅,然后李淑华双手提着沉甸甸的菜,听着老头子在耳边吹热气:“庄言果真孝顺,又来了个金碧眼的外国友人,好看得不得了!你快把菜收拾下,我要亲自下厨,先征服外国姑娘的舌头。”
“征服人家的舌头干嘛?”李淑华还在呆,她脑子转不过来。
“这样才能让她对华夏热土产生浓厚的感情,如果她回国的时候觉得依依不舍,会误认为是对庄言余情未了。”庄建国夺过李淑华手里的菜,放进厨房。
李淑华醍醐灌顶,终于明白了,用力拧庄建国的胳膊:“有病,非要找个外国儿媳妇拿去炫耀是不是?脸上有光是不是?”
庄建国被戳中心肝,面红耳赤地否认:“你懂个屁。你自己进客厅看看就知道了。”
李淑华笑着去客厅寒暄了一圈,然后嚷嚷着“等阿姨给你们露两手,吃了饭再走啊”快步走回来,面不改色地对庄建国说:“事不宜迟,我杀鱼,你调汁儿,做拿手菜。”
庄建国感受到了夫妻同心其利断金的气势,斩钉截铁地说:“特级厨师虽然退休了,但是手艺还在,我要你们吃得咽了舌头。”
李淑华叮嘱:“少放点辣椒!”
“我知道我知道。”庄建国摩拳擦掌。
庄言神清气爽地洗完了脑袋,穿着粉衬衫花裤衩走出来,刚进客厅,擦脑袋的双手就戛然而止地定在头顶,湿漉漉的头在白毛巾下面慢慢渗水下来。
沙上的两个姑娘齐刷刷瞟庄言。庄言紧张得喉结一跳,咽了口唾沫。他站了两秒才恢复移动能力,滞缓地走过去,干巴巴地问:“黎塞留哈哈哈你看你这,你来怎么不知会一声呢,我,你看我,我都没穿体面衣服。”
黎塞留低头吐出荔枝核在手心里,才摇头看他道:“干嘛,小衬衫挺好看的。我听说法国快变成欧洲主战场了,心里好堵。听说你回国了就想来问问你,利克朗政府和我们签了地下协议,如果它们倒台了,协议就变成一纸空文了。咱们真的坐视不管吗?”
庄言坐下喝冷茶:“协议是协议。共和国推出中元贸易体系的时候,利克朗还嘲笑我们来着呢。所以,共和国援助利克朗政府的最低要求是,法兰西加入中元贸易体。”庄言抬头看一眼脸色苍白的黎塞留,无奈耸肩:“可能会伤害到你的感情,但是希望你理解。”
黎塞留难以置信地问:“可是勃艮第自由党已经能跟利克朗分庭抗礼了。就算利克朗政府求援也不予帮助吗?”
“不加入中元经济体的话,不予帮助。”庄言闭目喝茶。他的知情权已经比黎塞留更高,这话说出来,基本就一锤定音了。
魏东娴听得昏昏欲睡,支颊歪头望着庄言,瞧见他无情拒绝黎塞留,心里偷偷欢喜,坏坏地不吱声,任由气氛跌入冰点。黎塞留咬唇难过时,忽然瞥见魏东娴在歪头支着脸蛋笑,手埋在秀里,秋波粘在庄言脸上,表情妩媚得有点坏。黎塞留顿时皱眉问:“魏部长,你来庄言家有什么事情吗?”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太微妙,连庄言都回头去看魏东娴。
魏东娴像被水泼了似的惊醒过来,目光在半空一折,惊险地躲过庄言的视线,手指旋着黑,冠冕堂皇地说:“我当然有很重要的事情啊。只不过跟你的专业不搭边而已。”
黎塞留看着魏东娴说:“可是你看庄言的眼神不对劲啊。”
庄言险些一口水喷出来,按着胸脯硬咽下去,不料水呛进气管,他连忙把茶杯一放,弯腰咳个半死。
魏东娴装出来的高贵冷艳顿时像被棒球击中的玻璃,哗啦碎了一地,她震惊、诧异得合不上嘴,不由自主地瞪着黎塞留,自己都觉得耳朵红烫,心里害怕脸是不是红透了。一时间,真情败露的恼火,和掩饰脸红的佯怒,让她失态地生气了。她盯着黎塞留“呸”了一声,轻轻跺了一脚地毯,蹙眉骂道:“是你眼神不好使吧?谁看他啦。”
庄言咳得气若游丝,还魂回来,端详魏东娴的侧脸。魏部长知道他在看,鞭策自己“不要扭头,别去瞧他”,专心致志地对黎塞留生气,一眼也不看庄言:“我不吱声都能躺着中枪,你真是直白得叫人恼火。”
黎塞留一脸茫然的好奇,还在那里认真地说:“啊?我以为你们很亲密才问的嘛。因为你看上去是常客啊。”
魏东娴招架不住,脸颊烫地伸直腰争辩道:“那时候他牺牲了啊,我要负责安抚烈士军属……”
这个时候,笑盈盈的烈士军属李淑华捧着醋溜海带丝端上桌来,魏东娴怕她听着难受,把后面的话全咽回肚子里去,说到“烈士军属”四字就戛然而止,然后她咬住唇角,紧张地拿手指卷着黑,目光飘开,内伤得像仓促收招的高手,郁闷了两秒,才潦草地嘟囔道:“反正我只是被公务所困,清者自清。”
李淑华放下开胃菜,笑眯眯问小娴:“你最清高了,谁有意见吗?”
小娴找着靠山,撅嘴呜呜道:“你问他。”(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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