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在德国,还是在土卫九总部,不过此时菲碧和芭芭拉已经离开了这里。
厂区花园里李允馨推着一辆轮椅,上面坐着的正是三天前来到这里的那个老人。
“我在西伯利亚接触过亚洲人,嗯,日本人,你和他们完全不一样,你更像是美国人。”老人虽然坐在轮椅上,但是精神却很好。
李允馨皱了一下眉:“我是韩国人。”
“呵呵呵,姑娘,我不是你像现在的美国人,而是两德刚刚合并后跑来东德寻找商机的美国人。”老人笑道。
李允馨被绕的有些晕,微微叹气道:“好吧,你是就是了。”
老人摇了摇头,任由李允馨推行了一会,老人再次开口道:“那个菲碧,她做的事太像希特勒了,你没看出来吗?”
李允馨挑了挑眉毛,问道:“为什么这么?”
老人再次摇头:“从西伯利亚回到德国后,当时的政府给我安排了维修水管的工作,呵呵,可是这里的工程质量比苏联的好多了,这让我每天都有很多时间用来思考,有件事菲碧对了,真正的德国人都很善于思考,在做决定以前会花费大量时间去思考,这让我们在做出决定以后就不再思考了,既是好习惯也是个坏习惯。”
李允馨闻言头道:“确实,德国出身的思想家几乎涵盖了每一个领域,并且开创性的思想也大多都是德国人或者徳裔首先提出来的,这不得不令人佩服。”
“呵呵呵,”老人笑了一阵,然后道:“昨天我问她到底想干什么,她没有告诉我答案,只跟我需要我自己去发现,这一上她做的比许多人都要好的多,睿智的姑娘,很多人到死都做不到她那种程度。”
李允馨瘪瘪嘴,她在德国呆了近半年,甚至连德语都能流利地读写了,跟土卫九的价值取向越来越贴近的她很反感老人用讽刺的口吻提及菲碧。
老人像是知道李允馨的想法似地,又道:“不管怎么,她没有煽动过任何人,做的事也≠≠≠≠,∨.co≧光明正大,呵呵,另一条路,当年的德国人,也在积极地寻找另一条路,结果走进了一个有一个死胡同。”
李允馨沉默起来,土卫九的员工之前都新纳粹份子,尽管在菲碧的带领下,已经跟原先的组织和思想决裂了,但是相关的话题并没有成为禁止讨论的东西,甚至土卫九还在镇上运营了一个党卫军士兵纪念馆,所以李允馨明白老人的意思,他是在菲碧的做法看起来跟当年的希特勒没什么不同。
而且,在一部分德国人眼里,来自奥地利的下士其实算不得德国人,因为那是奥地利人,不是使德国得以统一的普鲁士极其军官团的后裔,事实上奥地利本身在十九世纪德国统一的进程中其实扮演的就是阻碍德意志统一的角色,这也是为什么二战后奥地利重新成为一个**国家的原因。
而东西德国由于盟国的分管,使得在人们在历史认知上有细微的差别,至少原东德和西德的新纳粹分子在对于希特勒这个奥地利下士的认知上,是有所不同的。
当然,这的是战后或者被迫,或者积极地进行过反思的那些亲历者,而没有经历过那些阶段的年轻人,他们的价值取向则相对简单一些。
只听得老人又道:“实话,我本来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在和万字徽章打交道了,没想到到最后还是摆脱不了,哪怕这里没有这样的徽章,但是它已经深深地刻在我们的灵魂中了。”
李允馨听着老人的感慨,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菲碧在用和纳粹党类似的手段操控大家?”
老人摇头笑道:“其实到那里都一样,我只是有些感慨。”
李允馨没有话,继续推行,老人则饶有兴致地指着远处的一栋楼房道:“那里,曾经处死过一些新纳粹,就挂在墙上,那还是在三十年前。”完老人回头看向李允馨道:“现在,你们又开始把那里做为医院。”
李允馨皱眉道:“你想什么?”
“姑娘,我经历过几乎所有的社会体制,不得不,虽然我看不清土卫九的全貌,但是我还是能看出来土卫九的模式跟国家社会主义有些类似,否则不会那么简单地就收服了这么多人,不知道你们自己是否清楚,当一个组织结构足够坚固时,它本身就会有向外扩张的**,到时候,菲碧还能制止的了这些吗?”
李允馨皱着眉,想了一会道:“菲碧过,这是一条新路,你不能用经验去揣测未来的事,我相信菲碧不会做疯狂的事,土卫九的其他人也都明白狂热和积极进取的区别。”
老人了头,又摇了摇头道:“以前的德国人,也一样明白。”
李允馨道:“菲碧告诉我,你之所以加入并领导一部分新纳粹组织,其实就是因为你担心他们在狂热的状态下做出危害所有人的举动,这一我们相信她的判断,她从来没有出过错,不过你也不能因此怀疑土卫九,怀疑菲碧的初衷,你应该知道,她是一次大屠杀后的幸存者,她甚至比你还有资格去诉生命有多么可贵。”
老人沉默,头,没有话。
李允馨又道:“不管怎样,菲碧觉得在你在新纳粹组织里的影响力可以使得这个组织相对稳定一些,她也了不会彻底吞并和消灭新纳粹,她从来就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的习惯,留着那个组织也算让人有更多选择,时间会证明,我们走的路确实是与众不同,同时也是一条真正通往辉煌的路,我们的路上不需要战争和鲜血,当然我们也有保卫自己能够选择如何走路的权利,不要试图挑战土卫九众志成城的决心,更不要质疑菲碧的权威,除了这两,任何事情任何想法我们都是可以接受的。”
听到李允馨的话后,老人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缓缓了头。
李允馨现在对这个正在被治疗过的老头很不耐烦,菲碧给土卫九总部留下的秘密不止迷宫系统和新式芯片那么简单,大分子合成技术的产物可不仅仅是新型食品,还有新式**和分子置换治疗技术。
老人三天前来的时候咳嗽到差把脑浆镇出来,但是经过分子置换治疗,仅仅三天就达到了明显减少咳嗽次数的效果,土卫九的黑星员工以前普遍都有纳粹相关的纹身,菲碧就在那时候给出了分子置换治疗技术,把皮肤中的染料完全地置换了出来,而同样的对于人体内部的细胞,尤其是癌细胞和正在受病毒侵蚀的细胞,通过这种技术可以彻底地把细胞内的问题进行修复,虽然做不到延长dna寿命,但是至少可以使得非衰老性损伤得到很好改善——这项技术唯一不能修复的就是坏死细胞和消亡的细胞。
其实这项技术一旦披露,土卫九绝对会日进斗金的存在——当然也有可能被许多机构,包括神学机构联手绞杀。菲碧可没有造福全人类的想法,所以一直以来这项福利范围只涵盖在土卫九的带星员工范围里,除此之外没人知道这项技术。
这个三天前主动要见菲碧的老人,二战末期作为党卫军少年兵团的最后一批入伍者苏联押送到西伯利亚服刑——党卫军在战后的审判中跟国防军的待遇完全是两样的。
战后,由于东德人大量地逃往西方世界,苏联除了在东德修建柏林墙,还分批次地将西伯利亚在押的德国战犯送到东德,以补充人口损失,但是因为老人的当时还太年轻,苏联当局认为应该对这些较为年轻的战犯进行“苏维埃式的精神重建”后让他们回去,以期稳定东德的社会主义立场,因此当时绝大多数党卫军少年兵团的人都没有在第一批次被送回德国——当然,相对来他们的待遇倒是变好了许多——当时被送回去的大部分都是年龄较大的,能够立即“投入使用”的壮年劳动力。
老人算是在赫鲁晓夫时代经历了一些教育,拿到了几个管道工程方面的技能评定证书,由于几年的教育,几乎使得这些原党卫军少年兵团成员融入了苏联社会,不过随着布拉格之春的结束,东德出现了思想解放的趋势,苏联政府便将这批经过kgb严格教育的人送到了德国。
令苏联人没想到的是,德国人其实思想相当顽固,他们表面上虽然已经融入和苏联社会,但是事实上当他们回到了故乡后,绝大多数人都没有遵照kgb的命令尽心行事,原因很简单,德国的传统家庭教育使得德国人在做事前很善于思考,而在思考之后的行动中就不会过多地思考了,老人和他的同伴们尽管当时年纪还,但是却没有被“精神重建”所洗脑,反而通过这个过程自己品味出了一些很有思想性的东西。
当老人和他的同伴回到东德后,他们看到了东德人几十年的建设成果,也看到了故乡繁荣同时又思想混乱的局面,那样的场景令他们十分震惊,因为他们这些被迫远离家乡上千里的人思想并没有如此混乱,而家乡却乱得不像话——这不是他们印象中的德国。
当然,老人和同伴并没有觉得为此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至少他们已经为祖国付出了整个青春,在他们还在苏联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个问题。
不过,当看到东西德国合并后,新纳粹主义再次死灰复燃后,老人和他的同伴知道自己不得不做些什么了——至少他们不想临到七老八十后,还要像时候那样看着本来该坐在沙发上给孙子孙女讲故事的老人一样,费力地端起k98瞄准快速移动的敌军。也不想他们的儿孙会像他们一样,在西伯利亚的寒风中度过青春岁月。
他们做了一个睿智老人才会做的事,用原党卫军士兵的身份加入新纳粹组织,并借着这个身份影响和限制新纳粹组织的活动,但是随着时间过去,老伙伴一个个都进入了坟墓,老人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到哪一天,新纳粹组织的力量已经被政客注意到了,已经有政客开始介入并利用这些脑子不清醒的年轻人了,老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直到土卫九和菲碧的出现,令新纳粹和老人都是凛然,新纳粹对土卫九的挖角十分不满,但是土卫九的做法却很“鼓舞人心”,因此两者之间的冲突并不算激烈,而老人却从土卫九的风格中渐渐看到了那个自己找死的帝国,这个发现总令他不寒而栗,菲碧的做法太像希特勒了,土卫九对菲碧的狂热也太像当年的德国民众了,老人没法安睡,同时因为势单力孤,没法促成新纳粹对土卫九的全面决裂。
老人亲自到土卫九之前一周,老人的医生告诉他还有三个月的寿命,老人思来想去,决定要孤注一掷地跟菲碧摊牌,哪怕菲碧不答应自己的要求也没关系,那自己就死在土卫九的地盘上,这样最少也能促成一部分新纳粹对土卫九的仇恨,让土卫九的步子放慢也行。
老人不是没想过跟外界求助,但是他跟新纳粹组织的联系太深了,没人相信他,就算有人相信他此时的想法,也会要求他提供彻底铲除新纳粹组织的情报的,但是老人知道,新纳粹组织是无法根除的,他的亲身经历告诉他,在当前的经济条件下,政府越是禁止什么,人们越是会对什么好奇,会对什么充满希望。而且,一旦老人求助,显然会波及到土卫九,老人虽然对土卫九和菲碧的做法有些惊惧,但他同时也明白,土卫九相比新纳粹要稳定和平缓的多。
老人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尽量稳定一些,把一些可能会重演的事拖延到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时候。
令老人没想到的是,菲碧没有对问题给出明确的回答,只是让他自己看,老人当时一边咳嗽着一边笑着:“你觉得我还有时间看下去吗?”
菲碧当时只是露出微笑,了头:“在别的地方你没有,而在土卫九,你有。”
老人随后半信半疑地接受了菲碧安排的治疗,这种治疗方式他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他只知道土卫九的医生们用一根管子向自己的肺部注入了许多粉色的粘稠的物质,刚开始的时候这让他咳嗽的更厉害了,而且呼吸起来极度吃力,要不是有氧泵他还以为菲碧这就打算处理了自己呢,不过在听从医生的指导,忍耐着深呼吸了近十分钟后,老人明显地感觉到了不同,他不知道那是药物的作用还是麻醉剂的效果,但是那种呼吸明显顺畅的感觉却是近十年来从未有过的。
之后,每天上午下午各一次的治疗让他的咳嗽明显减轻了,这让他感叹的同时又疑惑,土卫九给他提供的是什么治疗?
从第一次治疗结束后,菲碧就就离开了德国,之后陪着老人的就是土卫九的外联负责人,李允馨。
老人问李允馨的问题,其实并不是质问李允馨,其实那是老人想要分辨这里是否有阴谋的过程,当年在苏联的经历让老人学会了怀疑一切,倒是李允馨的恼羞成怒让老人觉得这些被菲碧利用的人实在可悲——同时他也觉得自己很可悲,或许自己应该相信菲碧?
老人不知道答案,但是菲碧提到过,要他继续稳定德国的一部分新纳粹组织,不要制造动乱,这让他只能接受,毕竟这是他近二十年都在做的事,唯一一件令老人觉得不满的是,菲碧还要他主动和其他地区的新纳粹交流,吸纳他们的成员,尤其是美国那帮叛徒——没错,老人和他的同伴们虽然很多事情都看得很开,但同时也认为那些战后如丧家之犬跑到美国的那些党卫军,都是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