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院的后门外,停着一辆面包车。
和通常所能够见到的面包车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的型号,随处可见的牌照,堆满了各种清扫用具的后车厢等等等。
可是有一不同。
面包车的车厢上,写着所属企业的名称。
“播磨工程建设。”
腋下夹着津久野梨果的黎筑有叶有些气喘吁吁地走向了面包车。
之前会遇到津久野梨果的朋友这件事情,的确是他的失误——准确地,是巧合才对。事实上他早就已经埋伏在了医院中,等着津久野梨果被送进来,等着湾岸真琴离开。在确定了整个楼层再也没有其他人之后,才会走进梨果的病房,开始第一次接触。
只不过他从来就没有想过,湾岸真琴竟然还会有返回的时候。
正如同他对湾岸真琴所的一样,他的能力:lv.的hydro·hand(水流操作)和湾岸真琴的能力:pyrokinesist(发火能力)的相性实在太差了。若是一般的发火能力者还好,像是湾岸真琴这样精通格斗技的,的确让他吃了亏。
为了击破湾岸真琴的防御,他强行使用超过自己能力上限所能控制的某种特性,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之后为了能够尽快离开医院,也消耗了计划外的力量。
这会儿的他,虽然谈不上筋疲力尽,但实际上也已经差不多了。
“该死,只会派这种肮脏的工作给我,那群老头子的恶趣味还真是没药救了!”
碎碎念着什么奇怪的话,黎筑有叶将昏睡着的津久野梨果塞进了面包车的后车厢,整理过用来伪装的各种清扫道具之后,他回到了前门。
就在他准备打开车门的那一瞬间,他在倒车镜里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反应机敏的他,在瞬间做出了攻击的决定。
只不过是转身的瞬间,他便完成了打开怀中的水壶盖,发动能力引水,将水形成炮弹并且发射出去的动作。
如果是突然袭击的话,他有自信可以打倒许多人了。
就像是在西部老电影中,进行决斗的牛仔一样。
转身的瞬间,重约五百克,由他的能力控制而成的水便会变成炮弹的形状射向敌人。能够随意操控大约三十公升的水,射程的距离有大约400米。依靠这样灵活运用的方式,他虽然只是一个lv.,但是在实战层面上却要比许多lv.4都要强。
只可惜,今天或许注定他会吃惊。
用他的能力所制成的水的炮弹在一阵怪响之后消失了。
消失了这样的形容或许并不准确——那些水,又变成了“水”才对。
在那些水变成了水珠滴落在地上的同时,黎筑有叶终于看清了对方究竟是谁。
是个穿着白色衬衫,浑身破破烂烂的男高中生。
“喂!”
那个高中生仿佛是理所当然一般地站在那里,像是在确认着右手的状况一般,不停地重复着握拳和松开的动作。
“是你拐走了津久野梨果吗?”
“啊呀啊呀啊呀,怎么回事,怎么又杀出来了一个家伙,真是够了!”
原本简单的计划,原本简单的会面,原本并不复杂的计划,为什么总是会有人来捣乱。
“你不会告诉我,你也是我们的公主(神)的朋友吧?”
“我才不是你们的神的朋友呢,蠢货,”上条当麻直视着面前的青年,不耐烦地抽动了嘴角,“我是津久野梨果的朋友啊,你这个笨蛋。”
“啊啊,是吗?不过我可不这么想!”
比起追上来的上条当麻,黎筑有叶的发动更快。
提早就偷偷地控制着水流的他,在自己的脚下制作了一滩水洼。而在话语声刚落的这个瞬间,水洼仿佛是爆炸般的膨胀了起来。
黎筑有叶的身影,如同炮弹般的飞了过来。
这一,倒是完全超乎了上条当麻的预料。
甚至就连躲闪都做不到的一瞬间,黎筑有叶就已经杀到了他的面前。
“可……”
“你骂谁是蠢货?!”
黎筑有叶的声音伴随着他的拳击袭向了上条当麻。经过加速的身体提升了拳头的威力,准确地打中了上条的腹部。
“呜呃……”
上条倒了下去。
不,是倒飞了出去。
就好像是被一枚炮弹击中了一样,上条当麻的身体被黎筑有叶拳头打出的力量打飞了。就连原本就已经破烂地差不多的衬衫,就因为施加旋转力量的拳头而再次扭曲了。
腾空数米之后,上条才落到了地上,接连翻滚了好几圈之后才停了下来。
“哼,就这么能耐。”
黎筑有叶啐了一口唾沫,鄙夷地道,
“没有本事的话,就别来充英雄了,蠢货!”
甩了甩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酸麻的手腕,黎筑有叶转身重新准备登上驾驶座,可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声音在他的背后响起了。
是人的喘息声。
还有,像是在咒骂的喝止声。
“你给我等等,混蛋。”
如果声音也有形体的话,那么这声音就是破碎的吧。
不论是谁听到了这声音,都会这么想的。那个少年不但身体破碎了,就连声音和神志恐怕都破碎了。
原本应该在地上动弹不得的身体,竟然再一次站了起来。
用极为勉强的方式——随时会散架的人偶,会彻底熄灭的火焰一样摇摇欲坠。
刚才的一击,出乎上条的意料拥有极大的破坏力。虽然没有防御住但并不是上条自己的问题,而是对手的速度太快了。
原理是显而易见的。
对方是操纵水的能力者,刚才在对话的时候就偷偷地将水散布在自己的脚下,形成了一块自己可以任意控制的区域。同时他也灵活地控制那滩水的压力,将它们当作是弹簧一样准备好了瞬间爆发的能力。而后,将这股爆发力通过身体直接传导进他的拳头,配合一定速度的旋转,将这股冲击力打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可恶,眼睛不都是要花了吗?”
如果他是将水当作炮弹射过来的这种方式,那么上条当麻只需要用右手轻轻地摸过水弹的表面,就可以立刻让这些水变回原来的形态。而对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却施以最最简单的物理性打击,这就是上条当麻的右手无法反击的原因了。
不过,这又怎么样?
上条当麻没有放弃,即使自己的腹部像是火烧起来一样发出剧痛,全身的骨头都在发出令人作呕的异响,他也没有放弃。
他的速度,反而加快了。
被打飞出去数米的距离,也只不过在一两秒的瞬间被他的双腿所填补,再一次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可是黎筑有叶却不当回事——已经被打成这个样子了,又能怎么样呢??
“啰嗦!下三滥!”
藏在白色大褂里的,并非任何医学用具,更不可能是什么科研用的设备之类的东西,那件大到不可理喻,穿在他身上完全不配黎筑有叶这张脸的白色大褂负担的用途就只有一个。
整件大褂的内衬里藏有水壶,通过特殊纤维编织而成的衬垫有着如同冷却管一般的回型结构,可以储存大约十升水,之前和湾岸真琴战斗以及用来移动,大约使用了半数以上的容量,现在还剩下了将近五升左右。
用来打倒面前的这个家伙,绝对是绰绰有余了。而且看起来,他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能力者,撑死了也就是个lv.1的程度吧?
“下三滥就给我像个下三滥的样子——在地板上给我躺着就好了!”
从自己的大褂中抽出将近半数的水,黎筑有叶将这些水形成一枚巨大的炮弹,朝着上条当麻发射了过去。原本是球形的水炮弹在空中化作了锥状。就像是尖刀一样,拥有着能够透体而过的恐怖威力。
只可惜,完全不如他的想象。
上条当麻所拥有的,是比所谓的能力者的超能力更加无理取闹的力量——将一切“异能之力”无效化的右手——幻想杀手。
仿佛是瞅准了时机一样,上条当麻理所当然似得挥动了自己的右手。
“噗咻!”
奇怪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由.5公升清水所构成的锐利长矛,彻底的消散了。
准确的,是变回了水的模样,彻底的粉碎了!
“什么……”
“给我要紧牙关了下三滥!!!”
白衣的少年,在这个瞬间开始加速,不仅仅是双脚,也是身体,也是拳头,也是他的声音。
将全身化为箭——和刚才黎筑有叶一样的姿态,仅仅依靠自己的意志和身躯。
下一个瞬间,上条当麻的右拳,击中了黎筑有叶的胸腔。皮肉和皮肉,肌肉和肌肉,骨头和骨头撞击到了一起,发出让人牙疼的轰鸣声。
听到轰鸣声的,就只有黎筑有叶一个人。
就好像有炸弹在自己的胸口爆炸了一样。
“怎么可……能……”
黎筑有叶惊愕的看着面前自己胸前的拳头,全力的挥动,甚至将肌肉都打得变形了,凹陷了下去。
本大爷,竟然被这种三流货色给……
不甘心!
我不甘心!
黎筑有叶,倒了下去。
就算是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他都在这样重复着。
确认打倒了黎筑有叶之后,上条当麻终于松了一口气。原本因为热血上脑而强制遗忘的剧痛,此刻同时涌了上来。仿佛是要将他的身体撕碎一样,让他痛叫了起来。
“痛死啦混蛋!”
捂住自己被打的腹部,上条当麻像是孩子一样痛哭了起来。刚才那一拳的力气实在大得惊人。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够撑下来,但好歹还是撑下来了。而且对方如果不是用自己的能力制造水弹来攻击自己,而是像之前那种以能力为基础的体术攻击的话,他也绝对不可能站到现在了。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上条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走向了面包车的后面,打开了厢门。
穿着白色病服的津久野梨果正躺在一堆仪器的中间,仿佛是个沉睡的公主一样,她巧的鼻翼正轻轻地颤抖着,长长的睫毛不停抖动,轻薄的嘴唇紧紧地抿在一起,仿佛是在做着什么可怕的梦一样。
“真的是……人家在这里拼了老命,你倒是睡得不错。”
伸手将熟睡的女孩从车上抱了下来,上条熟练地将她背到了身后。
现在要考虑地是如何从这里离开。显然医院已经不安全了,虽然现在这家伙只有一个人,但却不能保证其他地方没有他的同伴在窥视这里的情况——当然,这种可能性是比较低的,如果有人一直监视这里的情况的话,早就应该有人来帮他了。
但是毕竟不能久留,不能将可能性赌在就只有他一个人身上。看那个架势也不像是只有一个人的模样才对。
背着津久野梨果的上条当麻,在空旷的马路上奔跑起来。
就算是把背后的睡美人弄醒了也没有办法了。
上条当麻心想,再被卷入其他麻烦的事情可就糟糕了。至少要先让津久野梨果恢复清醒,然后想办法将她送到学舍之园里面才会安全一。
毕竟,那里的安保体系是整个第七学区中最固若金汤的地方,如果是那里的话,应该可以保证她的安全才对。想到就做一直都是上条当麻自认的优,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景色确认了地址之后,冲进了一旁的巷之中。
片刻之后,穿过了许多条巷道的上条当麻来到了自己暂定的目的地。
距离学舍之园大概还有两个街区的城市绿化公园。
将津久野梨果轻轻地放到了凉亭内的长椅上,上条当麻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因为之前的拳击而剧痛的腹部已经稍有好转,只是感觉自己的呼吸还不是非常地顺畅,让他有不自在。
判断这种程度的伤还不算什么,上条当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开始盘算着如何叫醒梨果。
用水泼?
这怎么行,真的要这么做的话,自己反而变成坏人了不是吗?
捏脸?捏鼻子??
搞不好会很有趣也不定。
就在上条当麻还在胡思乱想的当口,一阵呢喃的声音从津久野梨果那张巧的嘴里飘了过来,伴随着如同哀求的哭声的,是她从眼角滴落的晶莹的泪珠。
真是的,这样一来,不是一恶作剧都没法做了吗?
上条当麻的脸上露出苦笑,盘腿坐在了梨果的面前,一边欣赏着她入睡的模样。可惜没有想到,下一秒,津久野梨果就突然醒了过来。
“呜哇啊啊啊啊!!!!!”
尖锐的声音比起刚才的拳劲还要厉害,差刺破了上条当麻的耳膜,让他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stop!stop!!!”
尖叫声戛然而止,津久野的大脑清醒的速度,要比上条想象的要快得多。但即使是这样,她也彻底的混乱了。
“唉?唉???上条大人(樣)???为,为什么,为什么上条大人会在这里?”
弥漫在上条脸上的苦笑变得愈发苦涩,
“这个嘛……虽然起来话不是很长,但是我觉得倒是很复杂。”
怎么?自己因为倒霉走进了医院之后,倒霉看到了某个男人对你朋友施暴的场景,又因为倒霉地接下了你朋友的委托想起来一定要救你,和那个男人进行了性命相交的拳头交锋后,把你救出来了??
谁会相信啊?!
事实上,如果不是自己的亲身经历,上条当麻自己都不会相信这种奇怪的发展。
可是,津久野梨果却先他一步出了让他惊讶的话来。
“虽然,我不知道前后的缘由和过程,但是——是上条大人您救了我这,一定没错吧?”
起来,见面的时候她好像过什么关于自己能力的事情吧?
概率预测?
“你的能力告诉你的吗?”
“不……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的能力在上条大人您面前是没有作用的,可是我认为向您这样的人不需要我的‘概率’来证明什么。”
津久野梨果相信自己的眼睛和直觉。
即使这些时常出错,不如自己的能力准确,但她依然还是相信上条当麻。
“所以,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上条当麻总感觉现在的梨果给他的感觉和昨天不太一样,不过都遇到了这种事情,人会有所改变也是正常的吧?
他清了清嗓子,将在医院里看到和发生的事情了一遍,只不过十多分钟的时间,就让梨果的脸色变得刷白。
不单单是自己的朋友,湾岸真琴差死掉的事情;还有面前这个才见过一次面,不过就是头交程度交情的少年,竟然会为了自己这样的人豁出性命这件事,更加的让她吃惊。
更不要这个少年竟然还赢了。
因为过度的惊吓,梨果甚至合不拢自己的嘴。
“真的,真的非常非常感谢你,上条大人!”
“不用那么正式也可以啦,我只是看不惯这种事情,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而已。”
并非谦虚,上条当麻本人就是这么认为的。他并不是为了逞英雄,也不是为了爱面子或者其他的理由,仅仅是因为他认为这么做是正确——他自己想要这么做而已。
这对于梨果本人来又是另一个惊人的概念,但就如她之前所,她不会认为上条当麻在撒谎。
不过这样一来的话,就陷入了谜团之中。
黎筑有叶所代表的组织——“providence”究竟是什么呢?事实上作为常盘台的学生,梨果本人对于学院都市大大的研究所和各类的相关组织也有个大概了解。每天都订阅了大约份报纸的她,对于各种研究企业也很熟悉。
可是,从来没有听过“providence”这样的组织。就连各大企业下辖的研究组也没有这个名字。虽然自己的记忆力并不是很好,但是只要记住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忘记。
“话,他还你是他们的神哦。不会是什么奇怪的宗教团体吧?”
上条当麻适当的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不过他自己都不信。
毕竟这里可是科学的大本营,同时黎筑有叶这个男人也是接受了能力开发之后获得了lv.级别能力的能力者啊。如果还是宗教的信仰者的话,这种事情本身才奇怪的吧?况且津久野梨果本身也没有任何能够成为宗教首领或者“神”的资质才对吧?即使她拥有些能力,在上条当麻的眼里也和其他普通的女孩子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一都不奇怪哦,少年。”
一把年老到让人忘记岁月的声音穿了过来。
与此同时,上条当麻突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一股奇怪的异样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四肢和躯干只不过就是几秒钟的时间便失去了力气,如同破烂了关节的人偶一样,咣当一声躺倒在了地上。
“上条大人!!!”
身体还没有彻底地恢复,但是情急之下梨果还是挣扎着从长椅上站了起来,趴到了上条当麻的身边,将他的身体少许扶起了一。
此刻在他的背上,插着一支的吹箭。
“这是……”
“哈哈哈,不要着急梨果(ちゃん)那可不是杀死人的毒药哦。那只是让人的身体麻痹大概三个时左右的神经毒素而已。”
这个声音?!
这个熟悉到让自己永远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津久野梨果将上条当麻的脑袋放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确认过他真的没事,只是全身麻痹之后才转过头看向了苍老声音的源头。
从上条原本位置的阴影处,缓步走出了一个佝偻的影子。
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干瘦的身形,布满了周围的脸庞。他的脸上有着亲切而又和蔼的微笑,仿佛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老先生,但是他的笑容里却充满了对所有人的鄙夷,仿佛是任何人都是他脚下的蝼蚁不值一提。
对于lv.的津久野梨果来,这个老人有个熟悉的名字,是她的恩人。
没错,仅仅是单纯的lv.的津久野,而不是津久野梨果本身。
他是……
“好久不见了,梨果。还记得我的吗?”
“我不会忘记您的,播磨宇良桐(はりま-うらぎ)老师。”
曾经教导津久野梨果,获得能力,成为能力者,并且让她一路踏上lv.的恩师。即使在分别之后,他所留给梨果的遗产依然支持着她,使得她变成了今天的lv.4的大能力者——即使那是她所不想要的东西。
虽然限于自己的身体不方便,但津久野梨果还是认真的给自己的恩师行礼了。在换来了对方头示意之后,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挡在了他和上条当麻中间。
“那么久没有见了,可以让我问一个问题吗?”
“还有什么是你需要问的吗,梨果?难道你的能力没有给你答案吗?那些让你又爱又恨的白色文字,没有浮现在视野里,出现在老头子我的头上吗?”
对于梨果的能力,可能他要比梨果本人知道得更加清楚。
所以他猜的一都没错。
就在梨果本人轻轻放下上条当麻的头颅,站起来的那一瞬间,她的能力就自动发动了,并且给出了确切的“预言”。
“播磨老师您是pd的事情,这一是毋庸置疑的。但是我想要问的,并不是现在这件事。”
“哦?”
“我想要问的——是曾经的那件事。”
名叫播磨宇良桐的老者已经知道了梨果想要问的问题,他的嘴角不由得微微上翘,露出了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当时……交给我的三亿円,真的仅仅是我能力的测试吗?”
“都已经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你都念念不忘吗?不过老头子觉得这件事情你也应该知道答案了,毕竟必要的条件已经充分展露在你的面前了,不是吗?梨果。”
当年为了测试梨果的能力而将三亿円交给梨果,让她在三天内变成了六亿;之后被学院都市调离了梨果身边教学岗位的不是别人,正是播磨宇良桐。虽然当年对尚且年幼的梨果是要进行“更加真实”的能力测试,但是现在想来根本是没有必要的。
就算是要进行类似的测试,方法还有很多,根本不需要冒那么大的风险让还是学生的孩子操作三亿日元的短期低息贷款,不论怎么考虑,都只能证明播磨老师有自己另外的想法。
“好长时间没有教你东西了,不如让我们来进行一下教学活动吧?反正那个子至少有三个时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所以我们也有的是时间。”
播磨老师并没有正面回答梨果的问题,而是转瞬之间进入了当年他给梨果上课时的模式。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得先纠正你的一个错误的概念,如果我问你梨果——你的能力属于什么系统,你会怎么回答我呢?”
“……我的能力lv.的……不,是lv.4的概率预测,是属于预知系的能力……”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么?不管是在哪里登录的信息,都注明了自己是预知系的能力者。虽然预知系的能力者在整个学院都市中也有不少人存在,但是达到这个等级的似乎自己还是第一个。而且更加重要的是,自己的能力发挥作用机制依然不明,和其他人的都无法进行横向的比较,这才是最要命的一。
不过,播磨老师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最初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仔细想一想的话,就会觉得很奇怪了。梨果,我问你——如果你真的是预知系的能力者,那么为什么看到的不是‘未来’或者‘可能’而是‘数字’呢??”
这……
津久野梨果垂下眼帘,认真地听着播磨老师的讲解,不管这个人的品行和操守如何,他的才智是的的确确货真价实的。
“既然是百分比的话,那么也就可以得出一个答案——你的能力,是通过计算得来的。”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
只要任何在学园都市上学或者工作的人,对于超能力开发有一定了解的话就会明白,任何能力能够实现的原因就在于亮——一个是“个人现实”它确立了每个人能力的类型和模式;另一个就是计算能力,它决定了每个人能力的强弱与否,换言之也就决定了能力的等级。能力者等级的提升往往并非是能力本身性能的提升,而仅仅是能力者的计算水平超过了之前的那一个阶段,得以将自己的能力强化到了某个新的水平——这样才被称之为等级的升级。
就算是预言系的能力也是这样的……
可是,这对于津久野梨果来却是非常有启发的一。
她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能力的作用机制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就在于能力的发动并不需要她本人主观上进行计算和控制。如果将这部分也一起列入考虑的话,那么她的能力就变得让人匪夷所思了。
不需要能力者自身进行主观计算的超能力,那算是哪门子的超能力?除非她本人是“原石”不然的话使用超能力就必须进行计算。但津久野梨果是在学时代接受了超能力开发之后才获得了现在的力量,那么也就可以排除了她本人是原石的情况了。
换言之——自己的能力,究竟是如何得到那个数学(概率)上的结果的呢?
播磨宇良桐自然明白曾经的学生陷入了沉思,这也是他最喜欢这个学生的一。
“当然,任何的超能力都需要以计算来施展。那么同样的我又要再反问一次——既然是计算,那么其计算的数据,又是从哪里来的?”
如果要进行计算,不论问题还是答案,都是“数”。既然能够得出以百分比形式表现的结果,那么就算是不论过程,其构成计算的元素——也就是数值必然是存在的。这些数值的本身,其实就有可能是“个人现实”所撷取出来的东西。
那样考虑的话……
将自身的情况代入,自己的计算能力不断提高可以让自己的概率预测变得越来越准确;而同时如果那是“概率”的预测就必然牵扯到了数据样本,只有当数据样本详实并且有效的情况下,才能够进行精度足够高也足够准确的计算。
唉?
可是这样一来,数据样本究竟是怎么得到的?
自己的能力到底是从哪里搞到的数据,让自己的计算能力进行计算的呢?对于津久野梨果这个人来她自己的个人现实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自己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
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的梨果,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而仿佛是在欣赏这个表情一样,播磨宇良桐的笑容变得愈发让人不寒而栗起来。那干涸了的眼窝中的眼球,仿佛是要掉出来一样死死地盯着梨果的脸和她的唇。
“我……不是预言系的能力者?”
“准确的来,你的能力虽然表现形式是预言,不过本质上并不是。”
这也是当年播磨也没有参透的秘密,不过对于现在的他来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你,其实是……”
“我,其实是……感知类的能力者?!”
“没错,这一才是你一直没有办法随心所欲地控制自己能力的最大关键。”
如果不是预言能力的话,单纯地控制能力不给出答案是不对。就好像一根水管,明明有阀门却不使用,偏偏硬是去堵住出水口——如果出来的水(等级)还很的话,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当水的排泄量(等级)上升到无法光靠在出水口堵东西就解决问题的话,那么本身也就不受控制了。
这也是为什么,津久野梨果总是无法控制的最大的原因。
可是……
“如果,如果我是感知系的超感知能力的话……那么为什么会没有我能力的外在表现形式?”
所谓“感知系”以往记录的能力大都包含了五官感觉的强化以及其延伸的联觉能力。这些能力者特别是视力强化的能力者往往在使用能力时,双眼都会有些微的色变。不过津久野梨果从来就没有这样的感觉。而且也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眼睛、鼻子、舌头或者耳朵和正常人相比有什么不同,根本不像是一个感知系的能力者。
“因为还没有到达极限啊。”
播磨宇良桐的笑容稍稍收敛一,似乎是在回味着曾经的某些事情。
“我让黎筑有叶告诉你了吧?你虽然用错了控制能力的方法,当时你的能力依然在不停的升级。就在今天的早些时候,到达了lv.4不是么?那么你认为,当你完全不知道它的原理的时候,能力增长的原因是什么呢?”
津久野梨果陷入了沉思。
的确,之前自己一直都不明白自己的超感知能力的分类类型,也就完全不知道如何去控制自己的能力,但即使是这样,能力依然不停地运行着。一直到了今天的早晨突然之间就升级了。也就是,这能力的升级并非是主动提升的计算强度的类型,也不是领悟新的个人现实的类型——是某种客观的存在,可是持续提升自己的能力,而且也只能提升自己的能力。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就跟自己曾经的恩师所的一样,必须要关注自己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才对。
自己的能力是超感知系的能力,但表现出来的方法是计算过后的概率。而如果要计算概率,就必须首先得到尽可能详细和正确的基本数据,这些大量的“数”通过计算之后,就变成了自己的能力的“结果”。
乍一看的话,似乎是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的。
但是如果加入条件,将感知系的特和结果互相比较的话,就会得出一个惊人的结果。
也就是,假设梨果的能力的概率预测是以准确率来评测能力等级的话,那么她的能力等级的高或低,其实并不完全取决于她的计算能力,反而更加依赖于数据的“量”。
也就是……
“如果给我大量的,实际的数据。即使没有我的超感知能力,我也可以获得绝对的概率预测准确率……”
不依赖能力的能力者——个人现实和计算力,两者脱节的能力者。
这大概就是津久野梨果的正体了吧?
奇妙而又矛盾的螺旋。
“清楚了吗?”
“感谢您的教导……可是我不明白,播磨老师。”
梨果恭谨地向播磨致谢,但却依然戒备着他。
“事到如今,你又找到我甚至不惜让人掳走我,是为了什么呢?”
“很简单,让你成为‘神’。”
津久野梨果歪了歪脑袋:“是lv.6的事情吗?‘以非神之躯,领悟天意’?老师您明明是最不相信这种梦想的人才对啊?”
“几年没见,变得牙尖嘴利了呢。”播磨宇良桐不怒反喜,像是看到自己成长的孙女已经到了反抗期的爷爷一样,将双手背在自己身后,继续问道,“对于梨果你来,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呢?”
“您是一个自私自利到极,只考虑自己而不会考虑别人的人。可是您充满了才智,充满了对未来的热情,也充满了对科学的信仰;可惜您既没有同情心,也不会做任何多余的事情。您认为所有的一切都应该有自己的蓝图,每个人都应该走向切实而固定的道路,使得社会的资源最大化——但是这里面,却偏偏不包括您自己。”
简直就像是在念着一篇长长的人格分析报告一样,津久野梨果将当年深埋在心中,对这位老师的敬佩和憎恶统统倾泻了出来。不要是播磨宇良桐,就连梨果自己都有些吃惊。
“看来我得承认,你是我最优秀的学生,也算是了解我了解得最深的学生。不过只有这你还是错了——你绝对是不可能成为lv.6的,我也从来没有期望过你成为它。”
像是在组织措辞一样,他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可是,你有潜力能够成为第八位。”
梨果几乎下意识地惊叫起来:“lv.5!超能力者?!我?”
“如果你的能力的成长极限是大脑所记录的‘数’的多寡和精度的话,那么是不是可以换言之,以其他的方法完全准备好这样的‘数’就可以让你成为绝对的超能力者呢?”
实际上,可以将津久野梨果本人当作一个人型的树形图设计者(tree·diagra进行类比。树形图设计者借助搭载在织女星一号上,对地球上所有空气粒子的动向进行观测,而以此为依据甚至可以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天气预测。
与此同时,它还负担了整个学院都市所有实验的计算任务,诸如药物反应、生理反应、电子反应等,而进行计算的基础就是人类所搜集到的基础数据和信息。
也就是,如果将这些信息交给津久野梨果的话,那么她是不是也可以像是树形图设计者一样,通过计算得到“未来”呢??
“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梨果张口就要回绝,可就在这个时候自己的面前突然跳出了新的文字。
“播磨宇良桐所的事情是正确的。”
这是……
“同时,逃跑的几率是0%”
为什么……
自己的能力比自己的大脑先一步发现了事实。
播磨宇良桐绝对不可能独自一人前来,事实上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有人躲在了暗处,随时都准备对自己进行攻击吧?弄不好,就是之前在医院想要劫走自己的黎筑有叶。
而现在的状况,上条当麻因为中了神经毒素而无法动弹,原本整件事情也都跟他没有关系。再将他这样牵扯进这件事情里面来,恐怕他的性命也是难保。
果不其然的是,当梨果想到这一的同时,她的能力也给出了同样的答案。
“上条当麻的死亡率——50%,51%”
随着时间一秒一秒的推移,他的存活率也就越低。梨果一都不怀疑自己的恩师有着杀人灭口的决心——原本他就是这种人,事到如今也已经没有什么好的了。
仿佛是看出了津久野梨果在踌躇着什么一样,播磨宇良桐将最后一根稻草压向了自己曾经的学生。
那纤细的肩膀,白皙的皮肤和裸露在夜空下,反射着月光的长发。全都无法让他停留下自己的目光。
这些都不重要。
“梨果……跟我走吧。”
“如果我不答应的话,就杀死上条大人么?”
梨果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他,有些愤怒地问道。
“那反之,如果我答应了你,就又会怎么样呢?”
“虽然老头子我是个无耻之徒,不过好歹还是讲信用的。”他从自己的口袋中摸索出了一支无针注射器,透明的药桶里有着某种黄色的液体。“这是神经毒素的解药——如果你跟我走的话,老头子我就放了这个子。”
梨果瞪视着播磨宇良桐,像是要用自己的能力彻底看穿他一样。半天之后,她似乎确认过了所有的方法,所有的可能性,但还是放弃了。
“我明白了,播磨老师。”
不管是逃跑,或者是正面攻击,她用自己的能力将所有可能的未来都“运算”了一遍。不管如何,带着上条——甚至只是自己逃生的可能性都无限趋近于零。如果自己的能力正如播磨所的一样,是通过庞大的“数”所确定的概率性未来的话,那么最后剩下的就只有一微到数后十几位的,或许永远都不会发生的“奇迹”而已。
走到了播磨的面前,津久野梨果从他的手中接过了解毒剂。在犹豫了一会儿后,又转身走到了上条当麻的身边。
7月的夜风,在此时仿佛是一首哀愁的歌一样,发出宛若哭泣般的声音。
上条当麻的全身依然麻痹着,仅仅只能挪动自己的眼球,看向坐在自己面前的少女轻轻捧起了自己的脸。
“谢谢您,谢谢您,上条大人。但是请不要再来找我了,下一次您再来救我的话……一定会死的。我的能力——预测未来的能力就是这样告诉我的。所以……”
用抖颤着的手将无针注射器贴上上条当麻的手臂,随着黄色液体的不断减少,全身麻痹的状态也逐渐恢复了过来——上条当麻感觉到自己的双手和四肢终于又再一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上,与此同时强烈的恶心感也从自己的胃里开始往喉咙里窜了出来。
不行了,要吐了……
比起这个,更加重要的是面前的女孩子。
哭了。
对于上条当麻来,比起珍珠和宝石更加宝贵的东西,一颗一颗从津久野梨果的眼眶里渗了出来,滴落到自己的破烂的衣衫上。那眼泪有着惊人的温度,仿佛是有着什么特殊的效果一样,一的温热渗进了他的胸膛里。
啊啊啊……自己是多么的无力啊。
上条当麻在心中悔恨着。
一直只是在装帅,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到。
“放……心……吧……”
运用自己还不是非常利索的舌头,上条当麻再一次做出了保证。
“相信……我……绝对,绝对会来……救你的。”
少年仿佛是要将自己的承诺具现成实体,交给面前哭泣的少女一样,轻轻地,也挣扎地,将自己的手覆上了少女的手腕。
“所……以……等着我就……好。”
津久野梨果仿佛是在安慰少年一样,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那双柔若无骨的手掌里传来的,是对未来冰冷的绝望。
“谢谢你……”
接着,少女松开了手,重新站了起来。白色病服所带着的一股消毒剂味道混合着少女的体香钻进了上条当麻的鼻子中,让他的精神为之一振。
就好像是少女的诀别一样。
“再见了,上条当麻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