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时,老杨和卢钢到达了陈团长的驻地。
再次相见,自然高兴。老杨寒暄了一会后,明了来意。陈团长便让崔起把李来海和其他营的营长也都叫了过来。
老杨将年交河蔡家村鬼子的情况了一遍。又将卢钢的建议提了出来,希望能得到陈团长的支持。
陈团长想了想道:“打鬼子本来就是我们军人的事,你们的建议很好。好久没跟鬼子干过了,既然你们也有想法,那我也就责无旁贷地配合你们的行动。李营长,你们是不是手也痒了?”
李来海他们笑了笑。
卢钢:“有了你们的支援,我们放心了。”
陈团长看着桌上的地图道:“你们也不要放心太早。调虎离山要得,一可以避免百姓遭殃,二可以集中火力将鬼子消灭。不过据我掌握的情报来看,离蔡家村几十里路的刘家村也有鬼子。如果我们不考虑这股鬼子随时来增援的话,会吃大亏的。我们将受到鬼子的夹击,老杨,我看应该在这里还要安排些人打阻击。”
老杨看着地图了头,嘿嘿地乐着道:“还是老陈想得周到,更胜一筹。不过,老陈啊,这打阻击的事情,我们可干不了。战斗力不够,人员也太少,武器也”
“好了好了,哪个叫你们去打了?啊,你们**就只知道钻山沟打游击,你不要诉苦,我不爱听。”陈团长打断了老杨的话。
“陈团长,打阻击的任务就交给我们营吧。”一营营长站了起来。
陈团长看了看他,头道:“好,就是你。我告诉你,蔡家村的战斗没有结束,没有命令你们就不能撤。”
一营长啪地立正道:“是。”
“李来海。”陈团长喊声道。
李来海站了起来:“到。”
“你们营配合老杨他们的部队作好攻打蔡家村的准备。”陈团长命令道。
李来海:“是。”
布置完后,陈团长对老杨道:“你刚才不是武器的事吗?好,我本团长看在你的面子上,从二营那里分配些枪支弹药给你们充实一下,不过,我可要告诉你啊,打完了仗一定要归还给我,不许私吞,有借有还。”
老杨大笑起来:“气鬼。好了,一言为定,有借有还。但我还有一个条件。我们缴获的战利品归我们。”
陈团长乐了,指着老杨:“你这个人就会做生意,精怪一个,我服了你好不?就算我无偿援助就是了,要得要不得?”
“报告团长。”李来海站了起来。
陈团长:“你。”
“我认为在这样的时候去攻打不合适。”李来海。
“为什么?”陈团长问。
“天气太冷。地面潮湿路滑,不利于战士们打伏击。再有临战之前考察地形是必要的,然后再根据实际情况重新布置防地,选择进攻路线。”李来海。
老杨听了觉得李来海得有道理,他:“老陈,李营长得蛮有道理。我看这样吧。要不明天我们就去看看?”
陈团长:“不行,明天我还要去师部一趟,覃师长召集开个会,要不这样吧,等我开完会回来再作定论,顺便将我们这次的行动跟师长作个汇报,今天晚上你们先在这里住一晚,明天再走,老杨,你看要得要不得?”
“还有什么要得要不得的,那就等你老陈的消息咯。不过,明天没有事的话,今晚我就回去算了。”老杨站了起来,笑着:“让你欠我一餐早茶就是了。”
得陈团长他们都笑了起来。
老杨告辞与卢钢踏上了回青秀山的路。回到山上时已是半夜时分了。除了哨兵外,他们谁也没有惊动,悄悄地各自入了睡。
第二天,等卢钢练完功回来,遇上了卢苇和麦还有林他们。相互问着一些废话,比如卢苇问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了也不告诉她;比如麦昨天骑马摔了一跤,只有林站在那里没有吱声。
卢钢:“我的早餐呢?你们都吃了?”卢苇这才想起手中还抓着一个烤红薯,她赶紧递给了卢钢。
老杨和刘队长他们走过来了,把卢钢叫到一边,:“卢钢,昨天我回来想了一下,刚才我和刘队长商量好了,决定还是让你们回去看看。我在这里等陈团长消息,你们要快去快回,骑马去。曹帮主送你们过江,他熟悉路。”
卢钢一听高兴得要死:“太好了,杨老师,卢苇,苇妹子,过来,我们终于可以去见爹娘了。”
老杨对着林喊道:“林,你也过来,听卢钢昨天你关了一下午。算了,今天就是关你了,看在你是我的学生份上,破一个例,马上动身跟卢钢出发回去看看。”
林听了喜出望外。麦也要跟着去,老杨他不要去凑这个热闹,再马不够。
卢苇见麦有失望,安慰着他以后等有机会了再带他去。麦这才高兴起来。
收拾停当,每人带了一盒弹匣子,一枚手雷,卢钢他们三人在曹帮主的带领下出发了。
经过陈团长驻地时遇上了李来海,卢钢没有下马跟他打了一声招呼后继续前行。奔跑了一段时间就到了曹帮主那天晚上去了的地方,来到了江边,船还在。曹帮主也没有随房东的招呼进屋,只是在马上告诉房东,帮他驾船,完带着卢钢他们到了江边,将马牵上了去,随后直往上游而去。
对面就是沙头。从船上看过去,对面如在一层薄薄的雾纱中,蒙蒙胧胧的。
行了几里水路后,他们才上了岸。曹帮主对房东,你晚上再来接我们。完跃上马直往厂窖的方向奔去。
一踏上家乡的土地,卢钢的心情就格外的激动。虽然经过了一年多时间,面貌依然还是原来的面貌,却没有了卢钢他们心目中原来的样子了。遭受洗劫后的湖滨厂窖,在这冬天里显得格外的萧条与冷落。从湖面上吹拂过来的北风让他们感到一阵寒彻,张开鼻翼似乎还闻到了空气中夹带着一股淡薄的硝烟或死人的气味。
曹帮主看着远处几处房子上空冒出的一股炊烟,知道这几户人家正在做着午饭。是中午时分了。
正要问卢钢是否找户人家吃了饭再去时,身边的卢钢已迫不及待地在马上一声“驾”后从堤坡上朝着前方跑去,他看到了父母的坟地上跑去,卢苇紧跟在后面,此时她的眼泪已流了下来。
林没跟着卢钢,只身打马折转朝着码头奔去,他父亲死在了江里。他跪在了江边上望着茫茫然的江面大声喊了一声“爹,我来跟您磕头的来了。”后,泪水已布满了脸脸庞。
曹帮主站在那里不知道要跟谁,看看卢钢,又看看林,他还是站在了堤上没有动,也没有下马。他多多少少也从老杨嘴里了解过这几个少年的故事,为他们感到悲伤的同时,也为他们能死里逃生走上抗日杀敌的道路感到高兴和欣慰。
曹帮主将视线从林那边朝卢钢那里移去。
卢钢和卢苇他们穿过一洼潭后,向奔跑了几步,到了二个土包前,从马上跳了下来就往地下一跪,兄妹俩重重地在坟头前磕了三个头,卢钢久久地没有将头抬起,从他双肩在不断地抖动着的样子可以看出卢钢的内心是多么的痛苦。
卢苇抬起了头看着坟头上木制的墓牌,泪水哗啦啦的不停的流了下来:“爹,娘,我们回来了,我和哥回来看你们来了。”随后捂着脸泣不成声哭成了一个泪人。
“爹,娘,我回来了,我和苇妹子回来了。爹,娘,我杀死了我们的仇人,为你们报了仇,为乡亲们报了仇,您就安心地在九泉之下瞑目吧。”卢钢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又道:“爹,娘,林他爹也死了,死在江里了,尸体也没有找到,林他也回来看他爹来了。放心,我们都很好,杨老师不打跑日本鬼子,中国人民就永远没有出头的日子,打鬼子,我和苇妹子还有林都跟杨老师打定了,不杀光鬼子我决不回家乡,爹,娘,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来看您,请原谅我们的不孝,还望您老多多包涵,保佑我们平安无事。”完又双手着地磕了个头,卢苇也跟着磕了一个。
“卢叔叔,孙阿姨,林我来了,我来跟您磕头的来了。”林磕拜完他爹李保长后,来到了卢钢父母的坟前跪下磕起了头。
曹帮主看林朝卢钢那里走了去,他也跟着走了过来,在坟前手掌合着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时,从远处走来了一个老人。
他见有人在卢水生和孙花妹的坟头前,便凑了上来,觉得有陌生。
卢苇认出了他。他就是那年敲锣领着一帮人来埋尸体的老人。老人看了卢苇半天,也认出了她。
他们随着热心的老人去了他家。他家就他一人,老婆被鬼子的炸弹炸死了,儿子被鬼子抓走了杳无音信。
老人卢钢他们的命真大,还活着。象卢钢他们这样的人基本上都被鬼子杀的杀了,没杀的都给抓的抓了,做了苦工、挑夫。他儿子就是那年被抓的,一年多了连一个音信也没有。还民国三十二年的时候,鬼子杀完人走了后,整个厂窖各个垸子里尸横遍野,臭气薰天。有几个垸子更是惨不忍睹,全垸的人都全部被鬼子杀死了,成了无人村,光在村子里的水渠沟壑里就不知道打捞上来好多的尸体。有一条河叉里的尸体更是多,连野狗在上面都可以随意地走来走去。老人叹息了一声道:“真惨啊。”
曹帮主没有经历过,更不用看到过了,他听了气得骂了一声狗日的鬼子不得好死。
卢钢问,这些鬼子什么时候走的?
老人:“撤了一批,后来又来了一批,后来就再也没有来过了。听这些鬼子撤到了华容,南县的明山头,还有那个叫什么沙头的地方,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了。”
“沙头?”卢钢一听沙头便问曹帮主道:“是不是我们去过的地方。”曹帮主听了头。
“沙头有一个伪军队长,姓赵。那个人啊真不是人。去年我在沙头有一个亲戚到我这里来走动的时候,跟我了他的一些事。真是坏事做绝,经常带着鬼子要不是到一些人家里强奸妇女,要不是就把一些女的弄到鬼子那里任他们发泄,真是猪狗不如的家伙。还有一看到好的东西就抢,害得那里的人象老鼠见了猫一样躲着他,有次一些血性的汉子组织起来要杀那个姓赵的,没杀成倒被他给杀害了,就在那个船码头边上,血把江岸边都染红了。真是作孽,苦得很啊。”
“这件事我晓得。”曹帮主道。
老人又道:“我亲戚还了这样一件事,一些鬼子看到了对岸上有一个翁妈几,就每人一枪对着她打,那个姓赵的也在,是他最后把跑着的翁妈几打死的,你们这还象不象中国人?简直连猪都不如。我那亲戚真想一刀杀了他。”
“该杀。”卢苇听了瞪着眼。
“唉,这样的事三天二晚都不完,不了,不了,起来就有气。”老人摆着手道。
卢钢没有发一言,但从他的脸上表情来看,紧绷绷的,象是被激怒了的样子,咬着牙见老人不了,拉着林出了门。
曹帮主不知道卢钢什么意思,过了一阵还见他们没有进来,猜想他们去商量什么去了,他出了门,果真看到林在那里嘀咕着。见曹帮主来了,卢钢他们不话了,看着曹帮主:“曹帮主,没事,我正与林商量着中午的饭到哪里去吃呢。我的意思是问他带了钱没有?”
曹帮主和卢苇他们不清楚他们究竟在干什么?林却清楚卢钢跟他的打算。他:“我也没带钱。”
那老人听了,笑呵呵地道:“好久都没回了,不嫌弃就在我这里吃,什么钱不钱的,太看家乡人了,你们四人的饭菜我这里还是有的。”
吃过饭,曹帮主催促着卢钢他们该回山了。
与老人谢过告辞后四人策马朝来时的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