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已经放到腿上的狸猫又被拿开,奥蕾拉睁开眼,就看到哈坎苏克满面慌张大声道:“等一下,等我回来!”完头也不回的跑走。
此刻王宫前殿已乱作一团,迦罗所过之处,禁卫军士兵如同被投石机发射出去的人弹,‘噼里啪啦’四散纷飞,达鲁·赛恩斯闻讯而出,在大殿台阶上居高临下,远远看到这般骇人的情景第一反应就是逃!
逃?逃得掉吗?迦罗已经看见他,碧绿瞳仁注视下,达鲁·赛恩斯霎那间如同被人穴一般定格在原地!他动不了了!
“交出来!把我的人交出来!”
眼看迦罗步步逼近,达鲁·赛恩斯的恐惧已无所遁形,他想挣扎,却偏偏没有一根手指能够动弹。耳听身后一阵急行脚步,哈坎苏克赶到了,看到此景也不由心惊肉跳。他伸手去拽君王,却哪里拽得动,被锁定的猎物就像一具石雕被死死定格在原地!
达鲁·赛恩斯的眼神在求救,慌乱中哈坎苏克只能胡乱开口:“等……等一下,有什么话好好,你……到底想干什么?”
“交出来!把奥蕾拉交出来!”
哈坎苏克胸膛起伏:“奥蕾拉……谁她在这里?你一定弄错了。”
迦罗再不开口,锋利视线中达鲁·赛恩斯赫然双目圆睁,他仿佛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扼住咽喉,双脚竟脱离地面,整个人悬上半空!
转瞬间,篡位君王一张脸憋成绛紫,目光狂扫拼命求救,哈坎苏克吓得连退几大步,连忙向身边人挥手:“快!快去带人!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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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丽娜!”
少女恸哭着冲出来,抱住迦罗已是泣不成声。
她……能碰到阿丽娜?跟随而来的亚比斯等人都瞪大眼睛,远处台阶上,高悬半空的篡位君王砰然落地,桑提阿妈冲上来,发现迦罗身边那道看不见的屏障已经消失了。
众人围拥,迦罗毫无反应,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达鲁·赛恩斯躺倒在地大口喘着气,极度惊恐分明还没有从脸上褪去。这个女人……实在太可怕了!在场所有人都被这惊骇一幕震慑心灵,眼看他们扬长而去,竟全都愣在原地不知该作何反应。
一路走出王宫,奥蕾拉哽咽起半夜被劫的遭遇,抽泣着:“阿丽娜,幸好你来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他们根本不是人,简直比魔鬼更可怕,他们……”
她似乎猛然想起来了什么,瞪大眼睛问:“对了,阿丽娜,你刚才干嘛要放开他?如果能直接杀了那些魔鬼……”
“对啊,阿丽娜,应该直接杀了他!”
阿尔深有同感,刚才那骇人一幕,只要再多片刻达鲁·赛恩斯必死无疑!
迦罗没有回应,她的目光一片茫然,面色苍白如纸,在众人发出疑问的时候,呼吸也愈见急促,忽然脚下一软就昏倒在地!
“阿丽娜?”
众人尽皆变色,但容不得惊呼,亚比斯抱起人厉声道:“别乱叫,让那些家伙听到追上来就糟了!快回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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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近黄昏,迦罗才在众人焦急的等待中转醒过来。她看起来非常虚弱,当听自己昏厥栽倒下意识摸上肚皮:“孩子……伤到孩子了?”
奥蕾拉连忙摇头:“没有,快别担心,狄特马索大人请来的医生给看过了,孩子没事!”
焦急少女一双眼睛哭肿,哽咽道:“倒是你啊,阿丽娜,医生你身体太虚弱,是长期睡不好觉,思虑忧烦的缘故,这样下去恐怕等将来生产都会有危险,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要赶快把身体养好才行啊!”
迦罗暗自叹息,要做母亲的人,谁不想安心养胎,可惜……有这样的环境吗?只要孩子没事就好了,她不愿再讨论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他们抓你……都问了什么?”
奥蕾拉如实作答,并且一再保证:“阿丽娜你放心,我什么都没!宁死都不会出去的!”
迦罗没有回应,她现在思索的是另一件事,沉默良久问:“狄特马索还没走吧?”
奥蕾拉头:“老大人和将军都在外面呢。”
“把他们叫进来。”
迦罗挣扎起身,是见面好放心,伸出手就在掌心传递使命。
日食过去才不过三四天,以恐慌到那种程度来评判,继续追究怀孕的事根本没道理。他们为何要追根究底?甚至不惜半夜绑人?而且这一次,不仅追究身孕,更追究起在巴比伦边境一夜失踪的事?如果没有重大缘由,这根本不通!
迦罗由此分派任务,让亚比斯联络大姐,探查这几日有何异常动向;这一边则让狄特马索加大力度追问米坦尼战况,她几乎可以肯定,追究到那失踪一夜,其中缘由必与王子紧密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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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手中的眼线全力运作起来,于是很快,就从城门士兵的谈论中听一队气势嚣张的巴比伦‘商人’,竟直言要见赫梯国王!另一边探查城中驿馆,便听两天前有‘客人’入住。他们在驿馆中被限制出行,两天下来已积蓄了不少怒气。听到他们在院子里愤然议论,不召见也不让出门到底什么意思?莫非上一队巴比伦使节就是这样被软禁起来?
巴比伦来使?
迦罗心头一惊,她明白了,王子冒充密使,离开时同行的巴比伦使节早已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算到如今已有大半年,迟迟不见回音,所以亚流士又派了另一队人来打探消息?
迦罗暗叫糟糕,冒充密使的事,遍布巴比伦的庞库斯幽灵早被帕特里奥用迷幻术洗脑封了口,截断消息让这群家伙蒙在鼓里,想不到却漏了亚流士这一环!怎么办?她现在做梦都想知道王子的状况,米坦尼那边到底怎么样了?可是连日来,狄特马索探寻战报,只听哈塞尔亲王率领守军退守哈卡尔山区,那里已是进入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最后一道屏障,若再度失守,瓦休甘尼就等同于亚述人的囊中物了。而哈卡尔山区的战报,少也在十几天之后才能送到。
苦苦等待却不见王子消息,迦罗一颗心陷入难以名状的焦躁,纳扎比还没有下落,王子曝光的危险性却在直线飚升,怎么办?她有一种隐隐的预感,纳扎比的事若再没有进展,或许……就要生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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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焦躁的不仅是迦罗,王宫一场惊魂,达鲁·赛恩斯也分明到了行将崩溃的爆发边缘!那个该死又可怕的女人,动不得,惹不起,那究竟怎样才能挖出她心里隐藏的秘密?!
多日来,巴比伦来使连番求见,着急的姿态也分明是溢于言表。为什么?就因围剿摩苏尔的诡异战况,大将莫克多,也是国王第一亲信竟遭遇毒杀身亡,最大嫌凶直指九王子!剿匪大军匆忙回撤,九王子迦以该也分明被逼急了眼,王城斗法由此趋于白热化,陡转直下的危局亚流士又怎能不着急?正如赫梯密使帮他除掉心腹大患普拉米,他现在必须立刻得到赫梯王的承诺兑现,以求共享信息,得到支援,帮他除掉恶狼才能稳住王位呀!
巴比伦使节纠缠不休,终于让达鲁·赛恩斯失去耐心,他妈的,就算巴比伦乱成一团又关他屁事?懒得再周旋下去,反正对那个赫梯密使他们也提供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内容,干脆摊牌直言那家伙是假的,根本没这么回事!也不管使节作何反应,一股脑轰走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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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巴比伦使节是破口大骂着被轰出哈图萨斯,厉声痛骂赫梯人不讲信用,眼看摩苏尔退兵解了哈尔帕的危局,就过河拆桥弃同盟于不顾!甚至诅咒这位铁列平二世早晚会遭报应!若不是禁卫军拔刀恫吓,恐怕还不肯闭嘴!
巴比伦使节愤然离去,达鲁·赛恩斯的心情则变得愈加烦躁,遭遇日食、惊闻冒充密使,一切似乎都在脱离掌控,局势变得越来越扑朔迷离。
看着身边心侍奉的扈布托,他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直看到弄臣头冒冷汗,心房颤抖。
“陛下……为何这样看着下臣?”
达鲁·赛恩斯面无表情,冷冷问:“我只是很好奇,一个单枪匹马的冒牌货,居然能帮亚流士除掉实力派大将普拉米,重挫九王子的势力,能服他缔结同盟,一改多疑谨慎的作风向摩苏尔果断发兵……如果换成是你,正牌扈布托出马,有没有可能同样办到?”
扈布托擦一把冷汗,瑟缩回应:“陛下,这件事……实在和下臣没关系呀。下臣这几日几乎想破脑袋,也没想出这个冒牌货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达鲁·赛恩斯冷然接口:“不管从哪里冒出来,这家伙的本事都实在不呢!我现在只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扈布托想了想:“大祭司苏尔曼带着六王子逃走,至今下落不明,陛下以为……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当初巴比伦求医凭空搅局,苏尔曼也是同行在队的。”
达鲁·赛恩斯一声嗤笑:“苏尔曼是整个巴比伦的耻辱,他有胆子回去?就算他真敢,哼,金黄色的眼珠,那副独一无二的模样又岂能冒充赫梯人行事?至于阿伊达……一个压根没见过风浪的屁孩,凭他能有这个本事?”
扈布托不敢再乱,低声道:“这个……下臣就实在想不出了。”
是啊,正因为想不出才令人恼火。烦闷的日子又过了几天,这日黄昏,哈坎苏克忽然收到飞鸟传书。看信筒标记,是从米坦尼送来的一等加急密报!
看到内容的霎那,哈坎苏克如同活生生见了鬼,一张脸顷刻没了血色,眼珠子差掉落!
“不!不!不可能!一定是搞错了!绝对不可能!”
他一口气连了几十个‘不’,骇然的表情把达鲁·赛恩斯都吓慌了,怎么回事?就算是面对那个可怕的女人,他都没见过哈坎苏克会有这样恐怖的表情!
一把抢过密报书信,看到羊皮字条上的文字,达鲁·赛恩斯也‘啊’的一声大叫,一屁股瘫倒在地!
三王子·凯瑟·穆尔希利!现身哈卡尔山区战场,诛杀亚述王!手刃汉马仕!亚述全军溃败,撤兵已成定局!
短短几行字,霎那间将君臣二人打入无底深渊!三王子重归,一战定乾坤,决战正是在发生日食那一天!达鲁·赛恩斯面色如土,分明已经喘不过气,他快疯了,忽然跳起来歇斯底里的质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能突然蹦出来?在卡迭什难道他没死?他怎么可能会没死?!”
哈坎苏克拼命摇头:“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米哈路什亲眼见证那一箭是正中心脏!”
“万一是他看错了呢?如果他死了,现在该怎么解释?你啊!”
哈坎苏克也骤然激动起来:“我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别那一箭是正中心脏,就算射偏了,箭头上的烈性毒药也断无可能再活命!天晓得是怎么回事,反正我坚决不相信!”
不相信?可是有余地不相信吗?究竟是谁冒充密使有本事策动巴比伦?又是谁能让那女人怀孕,并在孕事曝光后半不心虚?一纸密报忽然间让一切都有了答案,而且,是唯一合理的答案!可是对他们来,这个答案……却无异于地狱招魂的夺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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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强烈的不安正在心底扩散,不清道不明,就是压得人透不过气!巴比伦使节被赶走了,迦罗却并未因此感到轻松。狄特马索报告,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达鲁·赛恩斯突然变得非常暴躁,元老院议事动辄大发雷霆,吓得所有人噤若寒蝉更不敢话。米坦尼战况不力,当他催促应尽快派驻新的总督,以帮助哈塞尔亲王维持局面,达鲁·赛恩斯竟像疯了一样,一句话不就将他赶出议事厅!算日期,下一封战报到今天怎么都应该送到了,可是竟然没有!追问是怎么回事,达鲁·赛恩斯居然称病不出,只让巴依尔主持议事,对应该送达的战报只派人查问。那种轻慢的态度怎么看都像是敷衍。狄特马索起这些倍感困惑,哈卡尔山区已是进入美索不达米亚平原的最后一道屏障,这一战直接关系着都城瓦休甘尼的安危,怎么他们……却好像一都不急于知道结果呢?
听到这些,迦罗只觉得心跳在加速,她太清楚一旦王子复出对这些家伙意味着什么,真到那时,他们一定会严密封锁消息,断不容走漏半风声。因此,她只能密切关注米坦尼战况,通过种种迹象去推敲判断。当出现异常反应,没有消息,或许就意味着最好的消息!
王子现身了吗?不然的话,他为何变得暴躁?为何涉及米坦尼的话题会变得敏感?该送达的战报又为何没有如期送达?哈卡尔山区一战明明干系重大,敷衍搪塞不急于知道结果,这根本不通!
想到这里,迦罗就对上亚比斯:联络大姐,替我准备迷药,最好是效力比较温和的,能让人不知不觉中招,还只当是自己犯困睡着了。
次日再度登门拜访,亚比斯专程带来给准妈妈调养身体的各种滋补品,特别推荐这一篮子黑蜜枣,正是自家夫人当初怀孕养身的秘方。一颗颗又大又饱满的黑蜜枣,最上面一层当然没问题,可是摸到下面,饱满的枣子用手细摸,就能摸出刀口的痕迹。效力温和的迷药暗藏枣腹,备量之足,据就是迷倒整座行宫的人都不成问题。
亚比斯追问要迷药是准备做什么,迦罗只是简单回应:等我消息,在此之前不要再联络大姐,谨防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