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珠儿自朱瑶双颊滚下,见吕宛儿玉洁肌肤裸露在外,她连忙除下披风,铺在她身上,跪在地上帮她系上结。
萧影看着吕宛儿半痴不癫的样子,回思当年自己家破人亡,与她初次舟中相遇,她那毓秀出尘的身姿,用那稚嫩婉转的歌喉唱道:“中和癸卯春三月,洛阳城外花如雪。东西南北路人绝,绿杨悄悄香尘灭。路旁忽见如花人,独向绿杨阴下歇。凤侧鸾欹髩脚斜,红攒翠敛眉心折。借问女郎何处来,含颦欲语声先咽。回头敛袂谢行人,丧乱漂沦何堪……”
近十年时光一晃而逝,那时她唱的这首《秦妇吟》,却仍然历历在耳。“‘洛阳城外花如雪’。如今她未及双十年华,已然变得发白如雪,那时她唱的这首曲子,似乎便是为今日而备。”
千缘寺中,她那副娇可爱的样子,转眼长成归鹤山庄那个亭亭玉立、灵动飘逸的少女;太行山间,她哼着曲,开心得似一只花蝴蝶,不知她给取名的“宛儿花”“影儿花”,现下开得可否灿烂?
是啊,正如她当时所,只要花开得灿烂,哪怕籍籍无名,那又打什么紧?
“自那以后,咱们人也长大了,踏入江湖,历经尘世沧桑,一切都变了,变得一切都那样微不足道。她爱犯疑心病,我也慢慢移情别恋,不再那么疼她爱她,她却初心不改,仍然记着当年那份真情。这一切,是该怪我太过花心,还是该怪她太过痴情,以致患得患失,将心中那朵花儿,错过最美好的春天?”
他心里想着,早已泪如雨下,迈步过去,跪地将吕宛儿搂在怀中,大声唤道:“宛儿,我是萧影,我没有死,我还好好活着,你看着我的眼睛,我是萧影啊,宛儿……”
吕宛儿似乎有了一丝意识,抬眼看着萧影,忽然笑道:“呵呵,你是萧影?你怎会是萧影!萧影他不要我了,萧影他死了……”
萧影急声道:“宛儿,我没有死,你快醒醒,你不能这样!你还记得么,咱们初遇洛阳城外舟中,你喂我喝水,还‘萧影,萧影。呵呵,∮∮∮∮,.c√o名字有些怪怪的,要念两遍才记得牢。’千缘寺中,你跟韩……韩书彦赌气,我送那枚‘紫荆蝴蝶’给你,你当时不知有多开心;太行山上,咱俩一起采花戏蝴蝶,一起到山中打猎……”
听他起往事,吕宛儿眸光陡然一亮,珠泪登时涌眶而出,扑在萧影怀中,竟致昏晕过去。
萧影伸手去拿她腕脉,当已无碍,抬头看了一眼朱瑶。
朱瑶矮下身来,坐在地上,让吕宛儿的头斜依在自己胸前。已见萧影出手如电,解开如尘及花间派众师妹身上的穴道。
如尘抢过身来,伸手搂住吕宛儿的雪颈,推了一把朱瑶,愠道:“闪开,何要你好心!如今皇天落在你们朱家头上,你该得意了吧!”
朱瑶不知她话中之意,只当她随口泄愤,侧过头不加理会。
她哪能想到,自己原来是李飞烟的后人。李飞烟为报当年李隆基夺妻之恨和被江湖白黑两道追杀之辱,假借惊鸿簪之名,起江湖纷争这场轩然大波,皇位竟然鬼使神差般落到朱温头上。在如尘想来,朱瑶之血既能解开惊鸿簪之秘,李飞烟在簪内遗字中‘能见此字者,必是余之后人也’,那么朱瑶必是李飞烟之后,其父朱温和其母李惠,其中必有一人是李飞烟的后人,如此这般,唐室皇位,自然旁落在李飞烟后人手中。
如尘有此推断,那也是合情合理,顺理成章。
花间派众少女穴道一解,人人学了个乖,知道场面情势凶恶,莫要给韩书彦劫持人质!立时结起“天女散花”阵,将如尘、朱瑶、吕宛儿护在身后。
萧影才一会儿,便将中原武林一众身上被封的穴道,一一解开。人人对他谢不绝口之余,更是将之当成神人一般,心中敬畏,嘴里七嘴八舌,问这问那。
萧影哪有功夫跟他们答话,心知当场怀善等人重伤之下,唯有寿禧二星的武功颇为了得。便拉他二人过来,吩咐两人好生勘护如尘等人,自己即刻将与群魔有一场大战,不能兼顾。
哪知寿星垂头丧气道:“乖女婿儿,你这个差使太过沉重,方才姓韩的三下五除二,便将咱俩打翻在地。只怕你这两个媳妇儿,咱俩看她们不住!”
这时早有戒律院首座怀善、菩提院首座怀慈等重伤未死的五大首座,带同罗汉及众门人走了过来,一齐跪地参拜萧影这个掌门方丈。
怀善悲颜道:“属下等无能,未能保全少林寺这块门楣,还请掌门人重罚!”
萧影道:“是萧影来得晚了,致令大伙受此惨祸,你们都起来吧。你们率同各路武林英雄热血奋战,凛然赴义,气壮山河,可歌可泣。我萧影今日若不能荡清魔寇,何以谢地下这些死难同胞!”
群豪听他话音果决,甚得其势,叫好声立时震天价而起,响彻霄汉。
“嘿嘿!”
韩书彦站在四五丈开外,撇嘴冷笑,满脸不以为然,道:“就凭你子,也想荡平这儿成千上万英雄豪杰?你也不睁大眼睛瞧瞧,西门九千和那‘幽云十六箭’,岂是吃素的?再加上一个我,便叫你子有三头六臂,又能奈何?”
众人听他提到西门九千,不由得尽皆心头一凛,举目四顾,哪有对方人影?心中惊疑不定,转头又瞧向韩书彦。
突听那边有人朗声道:“你们不用再找,怀空便是老叟,老叟便是怀空。”
众人“啊呀”一声,这才惊悟,怪不得这个“怀空”不但帮着辽人话,还自暗施偷袭,致令吕宛儿当场重伤,原来他竟是西门九千。这时想想,全也因怀空神僧这个名头太过响亮,正当中原武林群豪最为危难之时,他的突然出现,简直就是守得云开见霁日,人人眼前大放光明,谁也不愿思及对方的真假。直至后来形迹慢慢显露,方始对他起了疑心。
只听西门九千又道:“大伙该当感谢老叟救了你们一命,对不对?若非我及时现身,你们一个个只似那扑向火苗的飞蛾,现下都去阎王大殿报到去啦,哈哈,哈哈!”
群豪立时有人回嘴道:“你这老怪物,大言不惭。你等良苦用心,无非要将大事化了,同化中原武林,进而叫咱们替辽人卖命。若是将咱们杀个精光,耶律狗,却到哪儿寻人替他卖命?”
西门九千道:“此话倒是不假,只可惜你们不肯替人卖这个命,那便只有人头落地。你道萧影单枪匹马,便能救你们脱离苦海?”
正因群魔人人心如他这么想,方才都只作冷眼旁观,并不急于向中原武林发难,才给了萧影喘息救人之机。现下听西门九千这么,群豪心中登时担忧起来:“毕竟敌我武力悬殊过大,咱们怎能将克敌的指望,全都寄托在萧影一人身上?眼下还需人人奋勇向前,一场群攻肉搏大战,势在必行。只盼萧影能够首战扬威克敌,壮我声威,方有一线胜算。”
萧影正自筹思如何克敌,突听如尘道:“影儿,先砍下姓韩那畜生狗头来,他方才……方才想对宛儿……宛儿施暴!”
萧影听她这话,直是又惊又怒:“原来宛儿身上的衣裙,是给韩书彦撕扯下来的,我道她迷失心智,自己撕破了衣裙。姓韩的,今日不杀你,老天都瞧你碍眼!”
当即猛提一口真气,双臂之间金翼顿生,却见韩书彦得了如尘之言提醒,先又给自己一掌震折长剑,心有所惧,飞身早已朝对面耶律楚南阵营中掠去。
萧影更不打话,腾空斜身一个飞纵,金翅掠风,宛若惊鸿掠影一般,直朝对面倏然扑到,飞起一掌,拍向韩书彦背心。
韩书彦闻听风声劲疾,手中无剑,哪敢回身起掌抵挡,连忙在人丛中抓起一名壮汉,反手对准声音来向掷出。
萧影右掌微侧,掌势避开壮汉,向准耶律楚南头颅,喷焰般一掌击到。
早有除去面具的西门九千飞身而起,斜刺里挥掌来格,两掌斜路相撞,一声炸雷般大响,耶律楚南右首边十数人砰然倒地,却是萧影的掌力给西门九千撞了偏向,殃及池鱼。
萧影身在空中,并不落下,仰冲向上,在远处高墙上空仰面朝天,划了一个圆圈,翻身回掠,双掌齐出,又一招击向耶律楚南后脑勺。
一招试过,西门九千已知萧影武功之高,大非以前。方落下地,手腕微翻,隔空自人丛中取得一柄长剑在手,眼见萧影回身杀到,与韩书彦一起双双腾空而起,在高空一个借势,飞转直下,一剑直击萧影背部,一剑来削萧影双掌。
萧影此刻凭一身惊人内力催幻出的金翅,在空中已能翻飞自如,速度宛如流星划空。眼见对方双双拔高下击,当即突收内力,金翅稍隐,压低身子,贴着人丛门疾掠而前,向着耶律楚南脑袋,平平一掌推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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