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仍有星星的微光一闪一闪,锃亮的轿车独自蛰伏在专属自己的展台上,它的前方延伸着一条笔直的、透射出白色光芒的跑道。⊙頂頂點說,..猛然间,随着发动机的一声低鸣,那四个轮子缓缓转动起来,接着越转越快,带动轿车顺着跑道快速前进。跑道的尽头是一道敞开的、黑洞洞的大门,轿车接近大门时,速度又稳稳地开始降低。最后,急停之下,车身潇洒地一甩,整辆车在大门前完成掉头并“吱”地刹住。
欢呼声与掌声在灯光逐渐亮起之前便爆发出来,跑道两旁的观众似乎完全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这时,轿车的音响系统启动了,奏出欢快的乐曲,车灯也配合着旋律闪烁了几下,好似一个调皮的孩子在眨眼睛。
这轿车内一个人也没有,无论是驾驶座还是其他座位都是空的。
“混账东西,真能……咳咳咳……真能这样儿!”刑天如分析监控录像一般盯着自己屋内的电脑屏幕。看到此处,他右手不由自主地一捶桌子,却拉扯了他的伤口。他咬牙忍住疼痛,没有出声,伸手依次轻轻摸了摸自己僵硬的左臂、包扎着的左肋,和依旧有些瘀肿的左腿。对他来,这条简爱转由愚公提供给他的视频,是治疗这些伤以及还留在脸上的那几道口子与两块瘀青的一剂良药。
上一回发现了重大可疑目标,但因为隐瞒了卓吾“独自行动”的准确时间而遭到愚公的批评;这一次和卓吾一齐挂彩,收获的线索仅仅是一辆“幽灵”宝马,还差儿报销了黑色桑塔纳,愚公却称赞了他面对未知威胁时的胆略,并劝慰他先安心把伤势养好。这条视频也算是劝慰的一种形式——他可以把它看个明白,但暂时出不上什么力。
视频的尾声阶段,一名留络腮胡子的白人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走上台,站到轿车旁朝大家挥手,观众们的欢呼达到了。原来就是你这种家伙!刑天盯着那家伙的笔记本,用右手将写有视频网址的字条揪成碎片——网址是简爱亲笔写上去的。
正当他想击“重放”的时候,“乓乓乓”,轻轻的敲门声传了过来。谁?刑天看了一眼表,此刻将近晚上八半。他心想:不可能是白蛇,就算她今儿晚上要来,也不会这么早。他抓起丢在床上的指甲刀,一边用右手拇指慢慢转动刀片,一边咬咬牙一瘸一拐地绕到房门旁。“谁呀?”他问。“是我。”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打开门,陈阳提着一个圆筒形保温饭盒站在他面前。徐一峰向她身后望了望,没有看到别的人。“你怎么……咳咳咳!”他平缓的语气被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给你炖了只乌鸡。”前妻举了一下饭盒,“能进去吗?”
“你这么晚过来……咳……东东咋办?”陈阳捧着饭盒走到可折叠饭桌前,徐一峰跟过来问道。“他在陈朔家。”前妻打量着这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叹着气,“晚饭舅舅和姐姐一起给他庆个功。这会儿他留在那儿写作业,九多我去接他。”“庆功?庆什么功?”“今天学校长跑比赛,他得了个亚军。”“哦,好啊!”“下午放学,他想——用他的话,先给你送捷报。而等我们到了菜市场,他们,你……又负伤了。”
“咳咳咳!”徐一峰咳得几乎弯了腰。他的头深深埋下去,脸上涨满了愧色。“对不起,我……我……咳咳!”“不知道”三个字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这次你负的什么伤?”陈阳审视着前夫。“那帮兔崽子没跟你?那天晚上……咳咳……市场收摊儿以后,我帮一个卖菜的推三轮儿,不心翻沟里了……咳咳咳。那丫挺的,去年他老婆生孩子那会儿还找我借钱呢,这回又欠我个人情儿……咳咳。”“真的?”“真的,但借得不多。”“不,我是,你真的是推三轮儿翻沟里了?”“怎么?难道……咳……那帮兔崽子又瞎什么了?”陈阳揉了揉眼睛,道:“能坐下吗?”“好,好的。”
两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自觉地空开一段距离。陈阳保持着对徐一峰的审视,竟使得前夫不敢正眼看她。“你同事的和你的一样。”陈阳抿了一口徐一峰给她倒的水,“不过来之前,我打了个电话问了儿情况——听你现在还喜欢打听一些没头绪的案子。是这样儿吧?”“谁告诉你……咳咳!”徐一峰一下儿从沙发上弹起来,旋即又恢复了平静,“啊,我知道你给谁打的电话了。”陈阳了头。“咳……那你觉得,她的这些,可信吗?”徐一峰重新坐下来。他的前妻却忍不住笑了:“这么吧,按一般的逻辑,要是你跑去跟她丈夫她的什么什么事儿,那她丈夫应该琢磨琢磨可信度的问题。而换成她特别是如今的她起你,那十有**是诚心诚意的。”这话把徐一峰噎得找不出反驳的言辞,他只能在猛咳两下后恨恨道:“你这假设不成立。我才不会去找那孙子聊天儿呢!”“我想和你谈的不是假设,而是事实。”陈阳像开导学生的老师一样语重心长,“实话,你这次的伤,还有上次的,或者以前哪次的,是不是为这些案子弄的?”
徐一峰流露出一种厌恶的神情,他相信这是他们离婚前她最不喜欢看到的脸色之一。“别抬举我啦……咳咳……这种案子,我还当刑警那会儿就……咳咳……就没本事破,现在改看菜市场了,你以为我反倒能……咳咳咳……你倒比他们都看得起我!”
陈阳站起身来,抓紧自己的包,淡淡道:“好了,我该去接东东了。你……好自为之。”罢径直往大门走去。“你现在还看婆媳大战的电视剧么?”前妻步子很快,徐一峰用一句问话拦住她。“现在大家都看宫斗剧了吧。”陈阳有儿莫名其妙,“我也看这个。”“当初你……咳咳……看婆媳大战的剧上瘾,可你我妈吵过架么?”此言一出,两人都笑了,徐一峰的笑藏在嘴角,陈阳的笑裹在心中。见前妻不话,刑天继续道:“所以,我打听那些案子,就和……咳咳咳……就和看大片儿一样,是解闷儿用的,是图个新鲜刺激,是真想凭它们翻身……咳咳……当神探。”
陈阳沉默了一会儿,:“听我,你解闷儿也好,推车也罢,都要多注意儿,别再伤成这样儿了。别人我不敢,起码儿东东,我,或者还有她,都会替你担心的。
事实上另有至少一个人也会替他担心,这个人早先神不知鬼不觉地爬进了帝子佳园那栋曾经被“领针”扫描过的别墅。别墅区外围的面包车里,坐着接应她的愚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