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显祖往地上一跪,道:“姐,让你受苦了。”
清尘一把将他扶起:“显祖,你怎么知道我在花府?”
黄显祖望着眼前瘦削的女子,心中一阵难过,他家如美玉般晶莹剔透的姐,怎的瘦成这般模样!
“姐,显祖此次前来盛京,主要是来打探一下这里的情况。大周与南唐战火已停,听还将在不久的将来互通商贸,若是有可能,玉满楼想在盛京开一家分店……”
清尘一愣:“大周与南唐战火停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一月之前。听是南唐主动提出和解的。”
“南风玉有没有对大周提出什么苛刻的条件?”
“似乎没有。此事我也是听傅府尹起的,具体也不甚清楚。不过,半月之前,皇上亲临南阳,还来查看了官矿。”
周筱?清尘心中暗忖,这边烽烟刚息,那边他就去了南阳,莫非显祖此次前来盛京也是他的意思。
“你怎知大周与南唐即将通商?”
“这个……是皇上亲口对我的。”皇上还嘱咐他不可将此事告诉姐,但是他怎么能骗姐呢。
看来她在盛京一事周筱已经知晓。显祖显然是周筱的探路之石。如今,她有伤在身,别是去南召,就算想离开这花府也难如登天。这院子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处处都有南风玉的暗卫,清尘虽然身体伤了,但敏锐的听觉仍在。黄显祖能这么容易走进来,南风玉肯定是有恃无恐。
“显祖,那你这次打算在盛京留多久?”
“少则一月,多则半年。若是真能在盛京立稳脚跟,那玉满楼的生意会翻上一翻。”
清尘望着踌躇满志的黄显祖,忽觉陌生。一年之前他还是一个腼腆少年,现如今,他已是商海老将,不仅有着生意人的精明,竟然还带一丝江湖人的豪迈。
“显祖,你长大了。”
黄显祖一听这话,顿时一愣,心中苦涩:“姐,显祖只嫌自己不够强大,不能保护姐……,显祖只有快快成长,才能让姐不受欺负。”
“显祖,你没必要如此。你有你自己的人生,等再过几年,跟你爹商量商量,娶房贤惠的妻子,好好过日子,好好孝敬老人……”
黄显祖打断安清尘的话,急道:“姐,显祖一日为姐奴仆,便一辈子为姐奴仆,何谈娶妻生子!”
“你……唉!”清尘无语,古代呆子,食古不化。
花子道在南风玉的首肯下,带黄显祖进了花府,将人带到之后,他就自顾自地走出了清尘所在院。谁知还未走到主屋,眼前就出现了一个白色身影,抬头一看,花子道慌忙往地上一跪,道:“国主。臣不知国主大驾光临,未至门口跪迎,往国主恕罪!”
南风玉衣袖一挥:“起来吧。里面……怎么样了?”
“啊?”花子道木然,什么怎么样了?他转念一想才明白国主所问何事,忙回道:“哦。女千尘正与黄公子着话呢。”
“她情绪如何?可高兴?”
“高兴。挺高兴。”花子道拿袖子擦擦汗,继续低头站立一旁。今日国主来得蹊跷,问的问题也是怪得很,他不得不心应对。
立了良久不见南风玉有什么动静,花子道抬头,道:“国主……”
南风玉回过神来:“她住何处,带我过去。”
南风玉在花子道的带领下,来到安清尘所住院门前,望着半敞的院门,踌躇不前。就在此时,黄显祖推门而出,见到门口所立男子,只深深地望了一眼,便知此人身份不凡,略一思索,立即猜到几分,皇上曾姐在南唐南风玉手上,此人能在花府来去自如,还能让花子道这么伺候着的,非南风玉莫属。就是此人让姐受苦,黄显祖冷哼一声,快步离去。花子道站在一旁,为这个年轻人捏了一把汗,南唐国主虽上位不到两年,但其手段之狠辣,人所共见,现如今的朝堂,谁敢哼一声,只要皇命一下,无敢不从。这个黄显祖商人竟敢如此无礼,就不怕自己项上人头不保?
只是今日的南风玉无心计较这些,他抬眼往内望,只可惜院内香闺房门紧闭,连窗都没开一扇。
南风玉犹豫地伸手,刚要触及木门,又陡然放下。
花子道抬头悄悄观察了一下国主的脸色,汗忍不住又下来了。
南风玉瞥一眼站在一旁发抖的花子道,道:“花院士先退下吧。”花子道如获大赦,匆匆告退而去。
南风玉一狠心,推门而入。
安清尘早知有人立于院门,他若是不进这个门,她就当他不曾来过,他若是敢踏进院门,那就休怪她无情。
南风玉抬手,刚要敲门,忽然一阵剑气从门内而出,他本能地闪身一避,只见安清尘持剑而出,依然一脸憔悴。
“清尘,你何苦为难自己。”都养了这么多日了,脸色还是如此难看,这个花子道是怎么办事的!
“南风玉,当初你用卑鄙的手段害死墨轩然,如今却让我不要为难自己!你问问自己,到底是谁在为难于我?”
安清尘心中苦涩,手上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
南风玉不想再避,用手一把捏住清尘的剑。清尘一惊,慌忙用力往回抽,但是南风玉毫不放松,滴滴鲜血顺着剑沿而下。
清尘眉头一皱,道:“你放手!”
“清尘,你别折磨自己,我愿意以命抵命。但是,这一世,我肩负的责任太重,来世,我定还你一命。我南风玉在此发誓,决不食言!”
来世?清尘看着南风玉那双熟悉的眼,忽然,泪水决堤而下。江玉恒,为她而死,是巧合,还是冥冥中注定……
顾千离实在看不下去了,虽然少主有命,非召不得现身,但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在这个人迹罕至的院呆了都好几个月了,他头上都快长草了。现如今,少主又被这个女人这么欺负……
他飞身而下,一把拉住清尘道:“安大姐,你清醒一,那时是两军交战,兵书上都兵不厌咋,我们在箭上下毒怎么了?更何况这毒并非少主所下。当初周筱来取解药,少主二话不就给了他,你以为少主为了谁?”
“顾千离,退下!”南风玉脸色铁青,带着鲜血的手一掌拍出,瞬间将顾千离震出一仗开外。顾千离虽吃痛,但无大碍,他知道少主肯定是手下留情的,要不然他还会有命在。只是今日,就算是少主将他杀了,他也要将藏在心中的话出来。
“那日少主亲手将解药交到周筱手上,并下令谁都不许阻拦。后来,是下面的人自作主张,半路拦截周筱,最后这些人全都死在了周筱的刀下。”
清尘越听越觉得心中无力,若是真如顾千离所言,南风玉竟是光明磊落之人!两军交战怎能没有伤亡,大周的战士是血肉之躯,南唐的战士难道就不是血肉之躯?墨轩然死了,南唐也有许多战士战死沙场,这就是战争,战争本无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安清尘手一松,手中宝剑哐啷一声落到地上,她双手捂住脸,开始嚎啕大哭:老天啊,为何要让她来到这该死的古代?为何要让她卷入这残酷的争斗?
南风玉,真的在来世,还她一命,但是,那又如何,她要他的命又有什么用。
南风玉一步上前,将安清尘抱入怀中,仰天叹道:“别哭,这一切,都只怪老天的捉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