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骏德满脸煞气的一声怒吼,让毛承禄的部下一个个都是噤若寒蝉。没想到在自己大胜之后,这个口鼻流血的总兵官竟然下了一个如此血腥的命令。若是真的按这个执行,自己等人为了活命也就只能去选择跟他拼命。即便是大家伙齐心协力成功的杀了他,但是情况也不会有所好转,毕竟朝廷的龙虎将军,堂堂的忠毅伯,东江镇总兵官可不是杀完就天下太平了的。那自己等人这造反之罪便就做实了,除了投降女真人以外,恐怕便再无一地安身立命之处了。
陈骏德用袖子随意的擦了一下流血的鼻子,只不过是轻轻的划过,却都让陈骏德的嘴唇火辣辣的疼,可见毛承禄的这一拳打得可是不轻。刚才的那番话虽是他一怒之下出来的,虽有发泄之嫌,但是陈骏德也真的有打算执行下去。毕竟现在的他们就敢跟自己敢动手,不刹住这股风气,日后这整个东江镇定是永无宁日!而且他也是在后悔刚才没多叫些人来,没想到这帮混蛋一拥而上让自己的杀虏军尝到了难得的溃败滋味。
同样被陈骏德这一番话震到了的毛承禄只一会便缓过了神来,自己暗叹了一声“居然让一个娃娃吓住了,越来越没出息”后,不以为然的高声回应道:“你我也得信啊,现在这个世道几乎什么都是假的,就王八是真的,可还他娘的叫甲鱼!你这话也就能吓唬吓唬三岁孩吧!我等都是朝廷在册的武官,即便你陈骏德手眼通天,也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我看你这是在自取其辱!再者了,这东江镇还不是你一个人得算的,我父亲还没头呢,我看谁敢乱动”?
而就在这时,人群之外传来一声饱含怒意的怒火,吧不禁让正在对峙的双方皆是为之一颤。“你个混蛋东西,那如果老子要是头了呢?”随着话音一行人拨开相互对峙的人群,满脸阴沉的毛文龙大步的走了进来。
“父亲,这个事其实……!”毛承禄连忙迎了上去,这话还没等完呢,满脸怒容的毛文龙扬起胳膊,“啪”的一声,一巴掌便将毛承禄打倒在地。
躺在地上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瞪着眼睛的毛承禄委屈的吼道:“父亲,是他陈骏德欺人太甚在先,父亲你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打孩儿,孩儿不服!父亲你这是怎么了,要是没有你,哪来的东江镇!如今他陈骏德喧宾夺主,难道父亲就这么怕他陈骏德不成”?
“你不服什么?你想要老子问你这个畜生什么?这里是骏德的府邸,你带着这么多人在此对峙,难道你是到这来正当防卫的吗?”毛文龙完这话犹自不解气的扬起手中的马鞭,轮圈了胳膊“噼里啪啦”重重的抽了起来,并且边打边骂道:“你还狡辩,今天老子非打死你这个畜生不可”!
毛承禄起初还能硬着头皮挨着鞭打,跪在地上满脸倔强的看着毛文龙,以期用此来表明自己的心迹。可是盛怒之下的毛文龙不分头脚的下手,让他不得不蜷缩在地上,抱着脑袋以躲避疯狂落下的马鞭。只是一眨眼的工夫,他身上的貂皮大衣就被打得支离破碎,整个人也是血迹斑斑,好不凄惨的模样。
但是输人不能输气势,护住要害的毛承禄仍然是不服软的开口吼道:“父亲你就算打死我,孩儿也要,你拿他陈骏德当兄弟,可是他只不是在利用父亲你罢了。他肆意殴打父亲你的部将,完全不将父亲你放在眼里,孩儿只是伸张正义,替父亲叫屈而已!父亲不言他之过反而惩戒孩儿,这不是在助长他的嚣张气焰吗?长此以往东江镇就是他陈骏德的一言堂了!而眼下孩儿因他的霸道挨打,他却是不发一言在那边看热闹,这样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人父亲你还看不清吗”?
“事到如今你还在这胡八道,强词夺理,竟然还敢挑拨我与骏德的关系,我看你是无药可救了!”毛承禄的话犹如火上浇油,怒不可遏的毛文龙停了下来,随即对身边的亲信谋士陈继盛吩咐道:“给我换军棍来,我看他这个畜生能嘴硬到几时”?
而一旁的陈骏德闻言则是一脸的鄙夷,这挨打了倒是想让我来了,怎么刚才你打我的时候咋不手下留情呢?你打我的时候就不想着情义,这个时候,这怎么兄弟之间的情义还有双重标准的吗?想要让我替你求情门都没有!陈骏德不但不会求情,而且决定还要在加上一把火,只有这样方能报这一拳之恨。
想到这里的他飞快的用脸在卢斌身上蹭了蹭,顿时变成一副满脸是血的惨状,然后连忙走到毛文龙面前,一把抓住自己大哥的手,故作心疼的模样的开口劝道:“大哥你赶快住手吧,再打下去可就要出人命了!这个毛承禄只不过是打了我一拳而已,这么多鞭子也能还清了”!
“骏德你别拦着我,你赶快去找郎中去看看,今天我定要打死这个简直是无法无天的畜生!”毛文龙一把推开陈骏德的手,结果陈继盛递过来的棒子,直奔毛承禄双手护着的脑袋狠狠的打了下去。这势大力沉的一棍要是打实了,毛承禄即便不死,那护着脑袋的胳膊也得被硬生生的打折。
迟时那时快,本打算看热闹的陈骏德却又是突然拦住毛文龙下落的手,严肃的脸上略显些许无奈之色的他连忙开口喊道:“大哥快快住手,这一棍下去非打死他不可呀!再者了,即便他是犯了军规,但是也是大哥的义子,虎毒不食子,愚弟怎么能让兄长担上这杀子的恶名呢”!
其实陈骏德打心底里并不想出言阻止毛文龙,但是若是毛承禄真的死在这了,自己与他的关系定然会大受影响,再想恢复到之前的亲密已是定无可能。而且那个陈继盛刚才看向陈骏德的眼神中满是玩味,似乎他看出什么来了。陈骏德并不能保证自己这放长线钓大鱼,故意大庭广众之下打赵益隆军棍从而引出毛承禄的心思不会被人察觉。
而陈继盛的略显警告的眼神也让陈骏德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只要毛承禄不死,自己与毛文龙之间凭借着往日的情份即便闹得再大,可还有转圜的余地;而倘若是今天毛承禄死在毛文龙的面前,这个陈继盛再些什么,这东江镇极有可能即刻分崩离析!这样的结果是陈骏德不愿看到,并且不能接受的!这个可以随时出击后金的宝地,就算是搭上性命陈骏德也不会放弃!故而相互权衡利弊之下,陈骏德只能是咬着牙无奈的放毛承禄一马。
看着近在咫尺碗口粗的棒子,毛承禄也不傻,知道他此时若是再嘴硬那就是自己找死了。为了活命的他是一动不敢动,连忙开口求饶道:“父亲,孩儿知错了,看在孩儿跟父亲南征北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饶了孩儿这一次吧”!
成功逼迫陈骏德妥协的陈继盛这个时候也是站出来开口劝解道:“大人,正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承禄将军已然知错,也就不必害了他的性命!而且陈伯爷也表示不计前嫌了,您还是高抬贵手,让这事过去吧。日后以儆效尤,再有一次便军法从事!毕竟承禄将军是大人您的义子,岂能杖毙在您自己的手上呢”?
陈继盛的话明显是给陈骏德的听的,但是这个哑巴亏陈骏德还就得咽下去。在毛文龙面前还得极为认同的头,满腹的牢骚只能是心里发泄。谁不计前嫌了,爷只是不能打死他罢了!犯了这么大的法一顿鞭子就辽事,那日后爷这总兵官还如何指挥全军与建奴作战?法理不外乎人情,但是绝不能无视法律的严肃性吧?
似乎是知道陈骏德心里如何想的一般,毛文龙将手中的军棍狠狠的摔在了地上,用手指着劫后余生的毛承禄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畜生给我好好看看,看看你口中的骏德是什么样的胸怀?今天看在骏德为你求情的份上便饶你这畜生一命,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随即扭过来对着陈骏德开口道:“骏德这个畜生交给你处理了,只要留一口气在,如何处置我绝不发一言!只一,定要叫这个逆子涨涨记性不可”!
听闻此言的陈骏德,这心里头多多少少的还是平衡了一些,故意的看了一眼陈继盛后,这才对毛文龙开口道:“兄长之令,愚弟莫敢不从”!
刚刚喘一口气的毛承禄在听到毛文龙的话后,脸上的肌肉瞬间又能挤在了一处。看着不断向自己走来的陈骏德,毛承禄只能是在心里便不断的祈祷:在自己的父亲面前,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的,他绝对不敢!
满脸严肃,甚至不时露出一丝煞气的陈骏德停在了跪在地上的毛承禄面前,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开口道:“站起身给我捡起这根军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