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去病很想骂道,狗屁心意,老子就要推辞,老子跟你很熟吗?
可是不等萧去病做出反应,那一边恩兰·达扎路恭身后已经有人吹起笛子来,不是横笛而是竖笛,声音低沉而有穿透力,曲调平和却有一种肃穆感,确实能使心情平静。
但怎么就这么怪呢,双方士兵都看傻了一般看着这诡异到了极的场面,络腮胡和鼠须两名吐蕃军百夫长更是一头雾水,而当声音终于传到我天策军阵后面闹腾腾的蛮兵军阵时,矣罗识诏主登时有些石化,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军阵前,萧去病听了一会然后就有些不耐烦,不过恩兰·达扎路恭一直用非常真诚和恳求的眼光看着他,也就忍耐着听完了,拱手道:“大论好意,本王已经听完,此曲颇像安魂曲,本王便借花献佛,用此曲为即将战死在此地的大论和七万吐蕃大军安魂。”
恩兰·达扎路恭微笑道:“若是兰陵王战死了,本帅必再叫人吹奏此曲为兰陵王安魂。”
双方各自回归本阵,坐镇吐蕃左~翼的那囊·尚结赞拉囊和那囊·尚杰斯秀亭也下了望斗,跨上战马准备战斗。
尚结赞心情愉悦地盯着大约两里之外的萧去病,此刻他正带着自己的三十名亲卫,从天策军的最右~翼疾驰而出,在一万五千天策军阵前横穿而过,身后两人,一人手执一杆黑底红徽的天策府军旗,另一旗手则持着一杆萧去病的帅旗。
一行人越跑越快。萧去病右手握枪。左手不停做着鼓励的动作,所过之处,天策军军阵中顿时就爆发出一阵阵山呼海啸的“万胜”声,每名天策士兵纷纷举起手中长枪和强弩用力挥舞,有如海潮随着萧去病的行进由南向北起伏,给人一种极致的视觉震撼。
虽然隔得远,尚结赞依然可以看到每名天策士兵眼中的狂热和兴奋,这个时候自己这边的阵线上也传出阵阵呼号。但就连每名兵都能感觉得到,自己这边的气势,远不如天策军的强大。
尚结赞忍不住赞叹,这才是真正的正正之旗,堂▲『▲『▲『▲『,◇.c+o之阵,这才是真正的无敌统帅!
可惜,这位无敌统帅马上就要死了,这支军队今日也必将受到重创甚至遭受覆灭。
万幸!萧去病马上要死死了,万幸,天策军今天就要葬送在这里!
很快萧去病便带着三十名亲卫从右~翼跑到了左翼。然后重新折回右~翼,没有任何停顿。几乎在他刚跑回去右翼之时,身后八百天策轻骑兵便排成两个整齐的方阵跟在他后面冲了出来,向右杀出。
“疯了!”那囊·尚杰斯秀亭骂了一句,他算是彻底同意阿叔那囊·尚结赞拉囊的判断了,这萧去病就是准备只用一万五千天策军正面击败七万吐蕃军,而且还是主动进攻,而且还是步兵打骑兵。
此刻,他竟然一开始就派出了自己的骑兵主力,而且妄图用这八百骑兵绕到吐蕃左翼的后方,使用唐军固有的侧翼迂回,前后夹击战术(类似锤砧战术),主动击溃吐蕃正面军阵。
作为和大唐打了八十多年仗的老对手,吐蕃军算是对唐军的这种一招鲜的固有战法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可这次天策军再次用出这个战法,所有吐蕃军就都看不懂了。
或许有很多人看懂了,却不敢相信,这个时候他们心里唯一的念头就天策军太狂妄了,然后就是无比的愤怒!
恩兰·达扎路恭没有愤怒,相反他却很欣赏萧去病这种打法,并且为之深深折服,古往今来,哪个名将不疯狂?
他大声下令,随着令旗的挥舞,号角的响起,早已按捺不住的吐蕃骁将那囊·尚杰斯秀亭立刻带着五千吐蕃骑兵出阵迎敌,萧去病八百骑兵跑动的方向是东南,五千吐蕃骑兵阻敌的方向是西南,双方的距离正在慢慢接近。
那囊·尚结赞拉囊惊奇地发现,这两个天策军骑兵方阵在如此高速的疾驰中,竟然阵型一没乱,依旧是方方正正,而且极其紧密。
此刻他终于对这支天策军有了一佩服了。
另一边,再八百天策骑兵疾驰而出之后不久,果真如尚结赞所料想的那样,天策军右~翼的四千步兵,也排着整齐的队列,在步鼓和军号的指挥下开始行进。
尚结赞看了一眼中军的旗号,军旗一指,带着吐蕃左翼剩余的五千骑兵和五千步兵开始向正在行军的四千天策步兵正面冲锋。
与此同时,在天策军右~翼步兵前进后没多久,天策军的中军也开始动了,四千出击,两千留守,吐蕃大将恩兰·达扎路恭派出了他面前的八千骑兵和四千步兵,六倍兵力迎敌!
另一边天策军最右~翼的八百骑兵和那囊·尚杰斯秀亭率领的五千吐蕃骑兵依然在不断往更南的方向赛跑,眼看不出十数息时间就要跑到战场边缘,那里是一面陡坡和树林,到了边缘天策军就不得不转向正东,与那囊·尚杰斯秀亭的五千吐蕃骑兵交战了。
而这个时候尚结赞率领的五千吐蕃骑兵则已经冲到四千天策右~翼的三百步远,随着天策军中一声号角响起,四千天策军齐声大喝一声停止前进,几乎在眨眼之间就整理好阵型。
前两排或前一排枪盾兵将铁盾下面的尖头重重砸进了土里,长枪搁在铁盾上,枪尖正对冲锋而来的骑兵,后面六排或三排弓弩兵举起了手中的强弩,做好瞄准和发射的准备。
尚结赞的心已经提了起来,按照常理,除了安西军的陌刀兵,天下再没有第二支步兵敢正面硬刚迎面冲锋而来的骑兵,这得有多强的心理素质和自信!
安西军的陌刀兵之所以敢也是因为穿了双层重甲。还有明晃晃的陌刀。可以正面一刀将骑兵劈得人马俱碎。
而天策军第一排的重步兵却枪盾兵。即使长枪刺死了冲锋而来的战马,也化解不掉战马的冲击力,更何况马上还有一名吐蕃骑兵呢,他们这样做,到底哪来的自信?
尚结赞已经无暇再关注战场上其他动静,眼睛死死盯住前面第一二排骑兵和天策枪盾兵的距离,眼看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六十步,五十步……
尚结赞的心跳得几乎要飞出嗓子眼,呼吸也停顿了,手心里全是汗,这个时候他竟然在心里祈求神佛,天策军崩溃吧,快奔溃吧!
然而他祈祷的奔溃没有发生。甚至连慌乱也没看到,全神贯注的尚结赞这时候视力非常好。他清楚地看到对面的天策步兵同样紧张万分,个别枪盾兵的握枪的手都有些发抖,但每个人都同样坚定向前,没有一人左右回顾,竟是进入了到了全神贯注的忘我境界。
就在最前面第一排的吐蕃骑兵跑过五十步的距离,快要跑到四十步的时候,就听一声嘹亮的天鹅音响起,对面第一排的天策弩兵发射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尚结赞清楚地看看到,一条长长的黑线从天策军阵飞出,带着尖厉的呼啸,飞过双方之间短短四十步的距离,射入跑在最前面的两三排的吐蕃骑阵中,第一排的吐蕃骑兵几乎全部被命中落马,第二排也损失了八成以上,甚至还有少数弩箭透过前两排的缝隙,射死了几十名第三排的骑兵。
这个时候吐蕃骑兵的速度已经提到了最快,距离也冲到极近,就连双方战士的面目也都能互相看得清清楚楚。
所有的吐蕃军这时心中所想都是,冲过去,冲过去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前方袍泽的人仰马翻,倒落尘埃,反倒极其后面吐蕃骑兵的血性,一个个更加疯狂地提速,提速,再提速。
然而紧接着便是第二次齐射,冲锋的吐蕃骑兵再次倒下一大片,人仰马嘶之声,响彻整个战场,不少刚刚跌落尘埃的吐蕃骑士在地上滚了个圈,还没等爬起来,便被后面的战友给踩成了肉泥,惨叫声就来自自己身下,让很多吐蕃骑兵开始有些慌乱。
仗打到这个时候,指挥几乎就再没有多少用处了,冲在队尾尚结赞目眦欲裂地看着前面的吐蕃的吐蕃骑兵像割麦子一样成片倒下。
他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在心里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早有后招,这样的硬碰硬的硬刚,自己这边或许还真就是一个惨败的下场。
第三轮弩箭射出的时候,已经有吐蕃骑兵冲到了三十步的距离,然而这个时候,距离天策军枪盾兵四十步到三十步这段距离内,吐蕃骑兵人马的尸首已经累积得遍地都是。
即使是再优秀的骑士,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继续全速冲锋,有的骑兵不得已减慢了速度,有的则改变方向,想绕过前面这片尸体层层叠叠堆积的区域。
天策军的强弩仍在继续发射,这一次两层六排的弓弩手则是后面三排将手中强弩递给了前面三排,而只有一层三排弓弩手则是摘下了挂在胸前的强弩,这支备用的强弩乃是扣下扳机就有三支弩箭同时发射,于是更加密集的箭雨射了出去。
“咻”的一声,一支弩箭透过几层骑兵的缝隙,射中了尚结赞前面三排的一名骑兵,那名骑兵捂着胸口不敢相信地栽落马下,尚结赞这才反应过来,仅仅四轮箭雨,天策军的弩阵竟然就几乎凿穿了自己麾下的五千骑兵军阵。
五千吐蕃骑兵在付出一半的伤亡之后,终于完全崩溃,因为距离太近了,每名吐蕃骑兵都可以看到三十步多外那些天策步兵的眼神和表情,当他们看到这些天策士兵一个个双眼血红,满脸狂热的时候,就不由得全都心惊胆战;
因为对面还有几乎一半的弩箭可以发射,而且已经有一排即将上弦完毕,就是拼光这五千骑兵,依然没有希望冲进二十步之内,每个吐蕃兵都是这样想的,然后就看到看到对面又有一排天策士兵,整齐地举起了手中的弩机。
于是,后面这些幸存的吐蕃骑兵,终于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瞬间崩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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