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越来越冷,眼看就要进入深冬,宝七的临产期也越来越近。
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格外的冷,而上一次这么冷,还是五年前,宝七离开王府的时候,转眼间物是人非,她也不再是那个无奈离去的王妃。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这次孕期时间的问题,宝七这次怀孕感觉比上次劳累很多,明明前期还比较轻松,结果到了临产期,反倒越发不舒服起来,御医也经常给宝七看身体,却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也许不是没有发现异常,而是这异常,发现的太晚了。
宝七临产的时候,已经出了正月,新年和正月十五都已经过去了,天气还并未转暖,因为临近产期,皇宫内外对宝七的照顾也格外小心,太医更是随叫随到,就差住在宫内了。
只是预定月末的预产期,还是提前了一个月,刚刚月初,宝七突然开始阵痛,慌乱中急忙请来太医,羊水将破,注定早产。
齐容震怒又惊慌,几乎要将负责的太医当时处斩,满院的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尤其是长日历负责贵妃的御医,寒风中却是满头大汗,腿抖成了筛子,还是要压制住最后的恐惧,低着汗珠禀告,
“回……回皇上……贵妃,贵妃娘娘恐怕……是要早产……”
齐容龙拳紧握,目色充血,死死盯着眼前的太医,龙威骇人,
“贵妃若是出了事,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宝七面色虚白,早已被抬进了屋子,虽然已有生产的经验,可疼痛仍旧折磨的她声声难咽,整个宫里的宫女和婆子紧张忙碌,脚不沾地的进进出出。
齐容在外面站了一个时辰,听着里面宝七的每一声呻吟,痛叫和隐忍,数次想要冲进去,都被门口的宫女太医跪倒一地,拦在外面。
天气就好像感应了这一场意外,寒风中乌云密布,冷烈烈的风声呼呼作响,一反常态的寒气逼人,最后竟然稀稀落落的下起雪来,盐粒一般入地即化,整个昭阳宫,都沾染上一层漉漉湿气,渐渐的覆上一层浅浅的白膜。
宝七的痛叫一声接连一声,再到后面,嗓音沙哑,藏不住疲惫,也藏不住痛苦。
齐容一秒钟也停不下来,他的心也随着里面的声音起起伏伏,甚至更快,太医的每一次禀告让他期待,又让他害怕,眼看着渐入佳境,齐容却不知自己早已被冷汗浸透衣衫。
“怎么这么久!”
“皇上莫忧,快出来了。”
风声呼啸,越来越大,卷起轻盈的雪色,却看不出任何的美感。
昭阳宫外,一个宫女连哭带爬的的求着跑进来,终于跪倒在齐容面前,
“皇上,皇上不好了,皇后娘娘……突然病重……”
房间内渐渐微弱的叫声牵动着齐容的神经,宫女的话骚动着他的神经,
“滚!都给朕滚出去!”
“皇上……求您去看一眼皇后娘娘吧……”
后面的话,齐容就好像听不到一般,再也不理会,他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房间,听着里面一声低于一声的呻吟和哽叫,旁边的宫女早已被房内的婆子拉了出去,哭天喊地。
最近的太医终于出来,齐容心中突然一滞,有种害怕袭击着他的神经,让他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拎到面前,
“怎么回事!快好了没有,朕问你快好了没有!”
太医被皇帝拎着上不来气,憋的一张脸通红,一头的冷汗,说话都是结结巴巴,却是战战兢兢,
“回……回皇上……贵妃娘娘,可能是……先前中了……一种麝香的毒……”
砰!
齐容好像听到耳朵里有什么东西爆炸了,一双赤目射出利刃,犹如死亡的威胁,看的那太医心底拔凉,
“可能?什么叫可能中毒?!恩?!!什么叫可能中毒!朕问你话呢!”
齐容怒甩太医,那人年岁也不小了,被齐容一个胳膊抡出去,踉跄数米,狼狈的跌倒在地,胡子摔的翘起来,无人敢扶,这太医更不敢喊痛,鼻青脸肿的爬起身跪在皇帝面前。
“是老臣失误,先前未能给贵妃娘娘诊断出毒性,臣愿意……愿意受罚……”
皇帝恨不能一脚上去踢死这太医,指着眼前一群人话都说不出来,抬脚便要冲进去,迎面撞上冲出来的婆子和宫女,齐刷刷的跪地面如死灰,
“皇上不好了……娘娘胎位不正,恐怕要难产!”
“!!!”
那一瞬间,齐容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脑子猛然充血,又热又涨,却又很快清醒,他甚至不想听后面那群人任何话,一脚踹到挡在面前的人,任谁也拦不住他这次冲进去的脚步!
他不相信,他不允许!
可那个躺在床上的女子,整个人就好像躺在一艘被浪打翻的木船上,衣衫浸透,发丝湿漉漉的散落,面如白纸,那双灵动的眼眸,竟是连睁,都要睁不开了,虚虚的半掩着,似乎下一秒,这个昨日还在自己怀中的女子,就要随风而逝,再也不复存在了。
“给朕救!给朕救回来!必须救回来!保贵妃,贵妃必须活下来!”
所有的太医和婆子,见到了此生再也不会见到也不想见到的狂风骤雨,那是他们离死亡最近的一次,龙威震怒,却是比嘶吼更让他们心生惊恐,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想象不到他们的皇帝,会为了一个女子,做到如此。
宝七半睁的眼睫微颤,泛白的指尖用尽力气动了一下,被齐容包裹在他发烫的掌心中,似乎是唯一的热量来源,她已经没有力气发出声音了,只能气若游丝般动了动唇,撑着所有的力气,微微蹙眉,想把力量集中在下面。
齐容看她的唇色,苍白,心痛,攥着她的掌心更用力了一点,他看懂了她的话,可是他不想听,他红着眼,心中流成了一条河,夹着血和泪。
就算他再爱他们的孩子,可是他又如何能失去她。
她想说,保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