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之事,秦疏酒最终没有上禀璃清,便是七皇子因了天竺葵之事起了红疹,秦疏酒也是下令不得张扬出去,对外不过道言那日急召慕容端若,只是因了七皇子吐奶,心焦至极故而召了太医令丞。
襁褓婴孩吐奶,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一件事也就此淡了。
事情明面上这般就淡了,可私下对于幽昭仪,自拟宫可就留心得多,天气渐着热了起来,便是宫里头有时也觉着几分闷热,秦疏酒便抱了七皇子出宫散散行,至了清凉处走行,凉风吹过倒也散了不少闷气之气。垂柳阴阴,风拂荡起,便是行于湖边因是风过,带来的阵阵凉意散了不少周遭闷着的暑气。帘儿怀抱七皇子,谨慎前行,南枝则是一面笑语逗趣,倒也笑语不断。
当是这般无着目的慢行,远着瞧见前头凉亭内坐了一人,因是瞧了便是顿了脚步,而后细着打量,南枝凑于秦疏酒身旁轻道:“姐姐,是幽昭仪。”
这段时日,她可留心着幽昭仪,没想到着过分的留心竟也能巧了缘分,到也在御园之处偶遇上了。便是因着偶遇了幽昭仪,秦疏酒顿处那处而后扬唇露笑,随后说道:“幽昭仪?这倒是巧了,既是这般巧了,便是上去坐坐?”
先前幽昭仪送与七皇子的那一份礼秦疏酒还未还呢,如今在这凉亭之处偶遇,即便不还也得上前答了谢,便是这般,秦疏酒当是笑语出言。也是明着秦疏酒话中的意思,南枝顿是会明而后了然应了。
当下出声命了随身内侍就此候着,南枝这才搀扶着秦疏酒,与着帘儿同七皇子一道上了凉亭。
至了夏日,炎炎之下到也闷得很,凉亭自当是处极好的选择,便是因了久呆宫中总觉得闷得紧,幽昭仪便出了行宫在这凉亭之内纳凉,谁知竟是巧了,居然在这凉亭内遇上了秦疏酒。当瞧见秦疏酒慢行至了凉亭,幽昭仪已先一步起身行了礼,便是一礼行后秦疏酒已是上了凉亭,而后笑着说道。
“姐姐怎是这般多礼,便是速速起吧。”
也是话落幽昭仪这才起了身,随后看着秦疏酒笑道:“今日倒是巧了,娘娘可是抱了七皇子出来散凉?”话音刚落秦疏酒回而一笑,随后说道:“这段时日天气愈着闷热,在宫里头呆久了总觉得烧着闷,令丞说了七皇子近来总是吐奶,多半是因了这气候的缘故,故而本宫也就抱了七皇子多出来走走。一是散散心,二是这外头的风也是凉的,倒是散了暑气,免得闷出病来。”
宫中的确不如外头凉风吹着舒坦,当下幽昭仪也是笑着应道:“这宫里头的确不如外头清凉,整日整日闷在里头连着我们都会觉着热闷得紧,更何况七皇子?是当多出来行行,对了,娘娘方才说七皇子近来不住的吐奶,如今可是好多了?”
“多谢姐姐关心,这几日常着抱出来散散也是好多了,多半如了令丞所言,便是因了气候缘故,故而才这般。这天气日益的烧闷的,那自拟宫也是热闷得紧,倒也是苦了七皇子。”
为人母总是心疼自己的孩儿,处处皆是不舍他受半分委屈,秦疏酒这一番话也是出于人母的怜爱之心,倒也算不得过了。也是话落不免看向帘儿怀中的七皇子,眼中满是母慈之意。对于七皇子的慈疼之意,秦疏酒半分皆不遮掩,倒也叫幽昭仪全都瞧见眼里,也是听着秦疏酒方才那一番话,幽昭仪笑了说道。
“娘娘那自拟宫已是宫中极好之处,便是神仙都可住得,如今连着娘娘都嫌了自拟宫闷热,那臣妾宫中岂不是更不能住了人?不过小孩也是最受不得半分苦的,当年四皇子幼时也是极易吐奶,有时不过才吃下一些,不过半会儿也是全都吐了出来,倒叫人瞧着心都揪了。”
每每见了如今的七皇子,幽昭仪总是下意识的回想起年时的四皇子,心中疼惜之意更是甚了,便是闻言之后秦疏酒应语说道:“为人母的便是如此,心心念的便是自己的孩儿,但凡他有一些不适,心里头便跟到剜似的,实在疼揪得紧。旁人看来不过小孩吐了几口奶,可对于我们而言,那是瞧在眼中,疼在心里,幕幕皆是揪心。”
“娘娘所言甚是。”正是应语时,也不知是否因着对她们所谈之事起了兴致,七皇子竟然转了头盯量着幽昭仪,那样认真打量的模样看着就讨人,当是一看而后迎上了七皇子审量的眼眸,幽昭仪笑了说道:“娘娘您看,七皇子正是瞧着咱呢!这模样到像是听得明咱们在谈他似的,倒是怨不得宫中总有人笑说,七皇子甚是聪慧。”
一双转悠的眼眸,明亮而又清明,谨而未笑迎目直视,却是有种分思之感,因是幽昭仪言语之中尽显喜意,秦疏酒便命了帘儿将七皇子抱了过来,随后抱至幽昭仪跟前。既是喜了,想来也是喜着抱于怀中笑逗。秦疏酒可是半分皆不忌讳之前幽昭仪曾有意害了七皇子,而七皇子也是大气得紧,倒也没有拒之而是顺势入了幽昭仪的怀。
幽昭仪也是有过自己的孩儿,自当晓得如何逗抱孩子,七皇子在她怀中倒也显得舒坦,便是坐于对侧看着幽昭仪笑逗七皇子,秦疏酒抿唇轻道:“姐姐不愧是有过四皇子的,便是晓得如何抱了孩子才叫他们觉着舒坦。不似本宫,到现在还摸不清七皇子的性子,有的时候抱了还不过半刻,他便不肯再让本宫抱了,倒是闹着要寻乳娘。”
初为人母,不清之事也是多的,到也是闻了秦疏酒语中的叹道之意,幽昭仪笑着应道:“为人母何人不是这般起的,便是臣妾以前也是什么都不懂呢。”
何人不是从不清明到了渐渐熟识,倒也因了秦疏酒一番叹言失了笑,幽昭仪顺语说道。便是话落见了一名内侍移步入了凉亭,内侍身微前倾手中提了一个食盒,便是提了食盒入了凉亭后,内侍恭禀说道:“娘娘,这是尚食局新制的酥糕,请娘娘尝品。”
凉亭虽是解暑,不过这样坐久了免不得叫人觉着几分闷,入亭时秦疏酒已是命人传了尚食局,备下些糕点以及凉茶送入凉亭,如今已是备妥,自是送入。
如今酥糕已是送至,秦疏酒笑着说道:“方才远些瞧见姐姐,想着入了凉亭与姐姐说说话,由觉着只是坐于凉亭之内说话免不得无趣,便是命了内侍传了尚食局做了些酥糕,姐姐可是尝尝?”
便是话落眸已瞧了内侍手中所提之物,因了这一份心思乃是秦疏酒特备,幽昭仪自是不会谢绝,便是应了话,幽昭仪说道:“娘娘便是娘娘,确是最有心的,臣妾也是闻了尚食局近来多了几个好手艺的厨子,想来这新花样也是那几个厨子制出来的。既是娘娘特地吩咐,臣妾自当尝了。”
说完也是瞧了内侍手中食盒,便是以眸示意,内侍当是领了意而后上了前,将那食盒放于石桌上随后从里头一一取出所备之物。便是一面取放,内侍一面说道:“这是凉茶,这是藕粉酥,这是桂**,这是玫瑰香,这份则是天竺葵。”样样皆是轻手轻放,内侍也是道着每一盘酥糕的名。便是闻着这些糕命,秦疏酒眸眼噙笑,谁知在闻了最后一道糕点的名字时,秦疏酒的面色竟是骤变。
当是整张脸都阴了下去,秦疏酒显是动了怒意,窈妃娘娘这一份怒意来得极是突然,便是奉着酥点的内侍也是惊了。因是不知何处惹了娘娘动怒,受惊之下的内侍忙是退行伏跪,便是幽昭仪也是顿起疑意。倒是一旁的幽昭仪不知怎的,在听了那天竺葵之后面色忽是一变,尤其是见着秦疏酒动了真怒,面色更是骤然起了几分异样。
幽昭仪面色骤变,自是理当,毕竟她曾用这天竺葵做过什么,她自己心中清楚。因是心里头明白,故而瞧见秦疏酒动怒,她这心里头也是慌了,不自然的错了眸微的瞧了起了怒的秦疏酒,幽昭仪出声询道。
“娘娘,你是怎了?这天竺葵可有不妥?”便是因着心中几分亏意,幽昭仪这一声询得有些轻了,只是她的这一份询并未立得秦疏酒回应,阴很着双眸看着伏跪于前处的内侍,便是一番恨气之后秦疏酒出言命道。
“来人,将这人给本宫拖下去,重打三十大板,还有制了这酥糕的厨子,一律给本宫重罚。”没有根由,也无人知了为何,窈妃娘娘的怒意便是这样来了,虽是心中觉了委屈,也是不停的喊着冤枉,不过窈妃娘娘的命何人胆逆,当是领了命,内侍便叫人拖了下去。
下拖之时那哀求的声音仍是瘆的,便是耳边仍荡内侍哭嚎之声,幽昭仪更是觉着心难平静,心中愈是揪闷,面色又是白了几分,便是心中一番纠思之后,幽昭仪开口询道。
“娘娘,方才那内侍可是犯了何事?娘娘为何动了这般大的肝火?”秦疏酒的脾性宫中已算极好,便是今日这般,自了她入宫到了如今,也是不曾见过。实在叫秦疏酒忽爆的怒意震了,幽昭仪忍不住出声问询。也是因了她的问询,秦疏酒这才愤着起舒了叹随后说道。
“本宫重罚并非他做错了什么,而是因了天竺葵。”
“天竺葵?”一听秦疏酒提及这天竺葵,幽昭仪更是屏气,忙是问道:“这天竺葵可是有何忌讳?”幽昭仪顺势问询,只是这天竺葵显然乃是秦疏酒的禁忌,幽昭仪的续询并未得了秦疏酒的解应,反倒秦疏酒面色更是难看几分。
因是秦疏酒实在不愿谈及这一事,故而便是南枝顺语说道:“娘娘实在恨极了天竺葵,故而昭仪面前失了态,还望昭仪莫要记了心。”此语落后赖昭仪忙是应道:“臣妾怎会记了心,只是这天竺葵,娘娘为何这般恨了?”
“事是如此,前些的几日尚食局制了些新样的酥糕送入自拟宫,那些新样里头便是这一份天竺葵,因是不清娘娘便喂了七皇子食了,谁知食后七皇子竟是起了一身红疹。后来还是太医令丞开了些膏药,红疹方才消去,娘娘不清七皇子碰不得天竺葵,尚食局也是不清,故而那一次的事娘娘也没有追究,只是传了命往后不许在娘娘面前再现天竺葵。谁知那尚食局皆是群不长心的主,这事才过了几日竟是再犯,也怨不得娘娘动了怒气。”
已是犯过一次事,先前因了不知倒是可谅,可今日竟是再犯,秦疏酒如何可再谅解,若是不重罚岂能消了她心中的愤气。已是明着下了意,尚食局竟还再犯,那厨子以及主事的人皆是当罚,便是闻了南枝的话,幽昭仪连是应道。
“是啊,这般不上心是当重罚。”也是话落秦疏酒立即接了语,随后恨着说道:“只是重罚如何可行?那些个不长心的主,便只是重罚也难消本宫心中这一口愤气,姐姐你是不知皇儿使了天竺葵有多难受,现在夜中本宫有时都会梦到琰儿那日痛啼哭声,一旦想着这心就跟刀割似的,痛得紧。只是重罚三十大板,实在便宜了那些不上心的混蛋,便是那厨子以及尚食局主事的,就当命了人将他们押了,砍其手脚浸于瓦罐之内,方才能消本宫心中愤气。”
秦疏酒最是谦顺,可这谦顺之人如今动了恨意,所起的心也是骇人的,因是秦疏酒此法实在骇人得紧,以至于幽昭仪的面色都恐了变。便是见了幽昭仪骤变的面色,南枝忍不住出声叮咛道:“娘娘之语可是吓坏了昭仪?昭仪可要担心了,七皇子还在昭仪怀中呢?娘娘如今最是宝贝七皇子,但凡七皇子有半点不适,娘娘这心里头可比自己受罪更是痛上百倍,昭仪可要当心了。”
这一番话说的像是轻叮咛嘱,可是里头所藏的意思,瞬叫幽昭仪变了面色,忙是正了怀中的七皇子,恐着一个不慎真叫七皇子摔了。
秦疏酒那一番话的确惊恐,也怨不得幽昭仪变了面色,也是因了南枝的话,秦疏酒这才觉了方才失了仪态,便是忙着正色随后看了幽昭仪,秦疏酒复了常态而后笑了说道:“方才所言过激,不慎惊了姐姐,姐姐可莫要怪了本宫。只是姐姐也是为人母的,当是知道这孩儿乃是母亲的心头肉。不若自己承了什么皆是可忍,可是一旦事情落于孩儿身上,便是如了刀剑一般齐心难受。孩儿身上的痛,至了母亲身上便是百倍千倍,甚至更多,只要是胆敢伤了自己的孩儿,不若那人是谁,皆是不可原谅。纵是如何佛性善心之人,事关自己的孩儿,也会失了本性,增了恨意,就算为了自己的孩儿,不管做出怎样的事,都是可能的。”
秦疏酒这一番话,如了平常淡然道言,只是这淡淡道出的言语却是字字撞入幽昭仪心中,叫她显了惊恐。
秦疏酒这一番话,分明就是说与她听的,既是说与她听,同时也是说给四皇子听。
母亲对于自己的孩儿,皆是用了心守护,不管平素如何柔性之人,一旦触碰到自己的孩子,皆不可忍。尤其是秦疏酒,更是如此,若是何人有胆子妄想害了她的七皇子,便是狠透了心肠,她也定然要了那个人的命。
幽昭仪并非蠢笨之人,秦疏酒这一番话她可是清的,因是清的,所以她也懂得。
自己已是触了秦疏酒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