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雷嬷嬷再没有主动的上过山庄。若是有事也遣雷波或是才买的丫头帮忙传话。
荣筝在齐家住了二十来日,见吕老夫人并没什么大碍,精神也好转了,这才告辞回山庄去。
“老人家大好了吧?”
荣筝笑答:“多谢郡主的关心,姥姥她已经痊愈了,胃口也好起来了,夜里也能睡好觉了。”
“这就好。”对于荣筝在齐家住了这么久才回来,端惠一句也没过问。
荣筝奉上了吕老夫人让捎的礼,笑吟吟的就回清音馆去了。
如意和雨棠忙着收拾荣筝的箱笼,荣筝换了身轻便的衣裳,把浮翠叫过来问话。
“我走了的这些日子,家里没什么事吧?”
浮翠笑答:“没什么事,再有什么不还有郡主么。”
荣筝又问:“王府那边可曾来过什么人?”
浮翠摇头道:“这倒没有。”
荣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没有再追问下去,倒是浮翠又:“前几天雷嬷嬷来山庄要找大奶奶商量事情,偏偏大奶奶不在家。郡主留她喝了一盏茶,雷嬷嬷也就回去了。”
荣筝道:“定是为了雷波和紫苏的亲事来问我话的。我早就过,他们两家的亲事我是不插手的,由着他们两家自己商量去。我只负责给紫苏筹备嫁妆就好。”
正着紫苏走了进来,浮翠瞧着紫苏笑,紫苏还有些摸不着头脑。
紫苏将一个剔红圆盒递给了荣筝,荣筝打开看了一眼,头道:“明儿派个人把这个送到李家那边去。”
紫苏应着是。
雪青带了两锡罐的茶叶来,笑眯眯的道:“大奶奶,郡主这是今年新上贡的茶叶,请大奶奶尝个鲜。”
荣筝让浮翠给雪青抓了一把洋糖给她,笑道:“多谢你跑这一趟。”
雪青送了茶叶后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和这边屋里的丫鬟们玩笑起来。雪青是锦绣院那边一个三等丫鬟,平时帮着跑跑⊕⊕⊕⊕,■.co≧,传个话什么的。十来岁的样子,圆圆的脸,加上嘴巴甜,十分的惹人喜欢。
荣筝要去锦绣院,雪青阻拦道:“大奶奶,这会儿郡主不得闲,您还是过会儿再去吧。”
荣筝蹙眉问道:“郡主有什么事吗?”
雪青笑道:“崔七爷来了,郡主正找他商量事情,把所有人都屏退了,不让打扰。”
荣筝心道出了什么事吗,崔七爷都来山庄了。按理郡主自己不开口的话,她也不好去打听。强把好奇心给按捺了下去。
却端惠郡主单独见了崔尚州。
她坐在炕上,手里捧着个青瓷茶盏,崔尚州斜着身子坐在下面的绣墩上,心中却忐忑起来。他崔尚州什么场面没有见过。就是尸横遍野的场景他也没有怯过场,可如今倒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也不敢抬眼看坐在上首的女人。他心翼翼的隐藏着自己的情绪,生怕被人窥探了去。
“尚州,我也没有办法了,才叫你过来帮忙。你真得帮帮我。”端惠的言辞恳切。
崔尚州坐正了身子,万分恭敬的道:“请郡主吩咐,的一定竭尽所能。”
端惠一脸的凝重,她缓缓道:“当初君华怀疑母妃的死有些蹊跷,让你帮忙查办。这么久了进展不多,你能和我看,到底是进行到哪一步进行不下去的?”
原来是为此事,崔尚州心中略定。他稍微的理了下头绪,便缓缓道来。
“君华一直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可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要查起来不容易,只好四处去寻找当年的那些伺候的旧人,却无意间发现好些人都没有了踪迹。要不然就是死了,君华才更加怀疑的。直到发现了雷波,找到了雷嬷嬷,雷嬷嬷后来又告诉了我们绿翘的住处。绿檀已经死了,剩下个绿翘的作用仿佛不大。如今绿翘也死了。君华事情没多大的进展,只好又搁置了起来。郡主您突然打听这个,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可疑的事?”
端惠茫然的摇摇头:“我也答不上来。也就是这件事一进展也没有,是不是?”
崔尚州无奈的头。
“我这才记起来当年母妃和太妃俩关系不大好,要不你替我查查,当年母妃和太妃俩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冲突。还有就是当初家里走动的大夫,或许能知道些什么……”
崔尚州愕然道:“郡主您是怀疑……?”
端惠一脸的沉重,道:“我不要怀疑,我要事实的真相。君华将此事托付给你,自然你是最值得他信任的人。我手上虽然也有人,可是和王府那边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用起来不大方便。再这事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崔尚州明白此事对这对姐弟的意义非同寻常。他接受了两人的托付,自然会帮到底。
“好,郡主都开了口。的即使搭上这条性命也会替您查出事情的真相。”头一回郡主托付他如此重大的事,他是个重承诺的人,不管怎样都会替她办到。因此口不择言了这样一番话。
端惠闻言抿嘴笑道:“你这话也太言重了,我可担不起。不急,这事慢慢来,要是有什么不好应付的,或者有什么危险一定要告诉我。不可以冒险知道吗?”之前端惠就听崔尚州因为此事受伤的事。
郡主温柔关切的话语让崔尚州心里暖洋洋的,他大胆的抬头看了一眼端惠郡主。
端惠继续笑道:“你要是出个什么事,我怎么好和十五娘交代呢,所以一定要保重。”
“郡主交代的,的都知道了。郡主放心。”
“这事你不用告诉大奶奶,有事就直接来回我的话。”
崔尚州头答应。
端惠郡主给了崔尚州一个宫制的荷包,荷包本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里面装了一卷银票,约有百来两之数。
“这个你先拿着,不够了再开口。”
崔尚州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端惠强塞给了他,只得收下。
因为替郡主办事,崔尚州去山庄的借口就变得光明正大起来。三天两头的往这边跑,有时候向郡主两句近况。有时候却变成了纯粹来串串门,只为看郡主一眼,和她上两句话。
闵氏见儿子时常不在家,好不容易见到一面少不得要问:“七,这些日子你忙什么去呢?”
崔尚州颇有些无所谓的:“郡主托我办事。”
闵氏听是郡主吩咐的,也不好多什么,因此又和他商议起婚姻大事来。
“你大伯该早和李家商量,把婚期定下来才好。”
崔尚州眉头微蹙:“李家不是舍不得十五姐出门,要多留两年么?”
闵氏道:“李家是这么,可我们家哪里还等得起。你年纪也不了,沐大爷比你还略一些都成亲了。你呢?我还想早抱孙子了。”
崔尚州漫不经心道:“这事再商量吧。”
闵氏见儿子对此事不大上心,便有些恼意,少不得要把母亲的身份拿出来压他,斥责道:“二十几岁的人了,还拿自己当孩子是不是?我看你一也不懂得孝顺。这两年我身子骨还硬朗,还能帮你们一把。再过些年不堪用了,你就是让我搭把手只怕也有心无力了。我还指望着你早把李家姐娶过来,赶快为我们崔家开枝散叶。我身边也多一个陪伴的人。怎么就这样不晓事呢。”
“母亲,当初李家那边自己要留十五娘几年再谈婚论嫁,我们既然答应了人家,总得信守承诺吧。”
“人家一句托辞你就当了真?再十五娘也快要满十五岁了吧。过了十五岁就是待嫁的年纪了,我们要娶,他们李家还要硬拦着不让?再十五娘不过是个庶女,在家的境遇可想而知。早娶过来,她也能过两天舒心的日子……”
“好了,娘不必再。这事我自有打算。”崔尚州用这句堵住了母亲的嘴。
闵氏对儿子的态度有些窝火,却又无可奈何。
崔尚州在自己房里踱着步子,他将那个荷包拿出来仔细的看了一番。满脑子都是关于郡主的事。现在这样的他如何叫他去娶别的女人,可是心里装着的人,他今生今世都无法企及。
闵氏发了一通无名火,等到摆饭的时候,她让丫鬟去叫儿子过来一道用饭。
丫鬟很快就回来了,禀报道:“七爷身边的人七爷已经出去快半个时辰了。”
“都要吃饭了他出去做什么。有没有上哪里去?”
丫鬟摇摇头。
闵氏觉得头疼,她拿这个儿子没有办法。
崔尚州想要摆脱母亲的念叨,四处闲逛了一回。后来竟又到了栖霞山庄。他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在犹豫着到底要不要进去。或者见了面该找什么借口。
正是徘徊的时候突然见关大夫的轿子来了,他心下一沉,暗道郡主的病莫非又犯呢?这次再没有迟疑,大步走了进去。
他没有得到通传不敢直闯锦绣院,只在棠梨书斋候着。正巧在这里遇见了荣筝。
他第一句话就问:“才看见关大夫来了,是不是郡主的病又犯呢?”
荣筝微微有些诧异,头:“郡主早起就有些不舒服,便传了大夫进来瞧瞧。要不要紧,还得听大夫的意思。”
果真是又病了!崔尚州显得有些焦虑,负手在屋里兜着圈子。
荣筝见状忙问:“崔七爷要见郡主吗?”
崔尚州诧异了下才头:“也不知现在方不方便。”
荣筝含笑道:“那我先过去看看,要是合适的话就让丫鬟过来给你捎话。”
“有劳大奶奶了。”崔尚州恭敬的向荣筝作揖。荣筝抿嘴微笑。但崔尚州脸上的焦虑和担忧却没能逃过荣筝的眼睛。荣筝心里却道,崔尚州和沐家这对姐弟从一起长大,感情真好。
她来到锦绣院,丹橘正留了关大夫在耳房喝茶。荣筝略一沉吟,便抬脚去了耳房。
关大夫听丫鬟报“大奶奶来了!”忙整衣站了起来。
荣筝忙道:“关大夫快请坐。”
她自个儿寻了个位置坐下了,开门见山的问道:“郡主的身体怎样?”
关大夫:“陈疾犯了。”
“可要不要紧呢?”
关大夫道:“好生将养着就是。切忌动怒或是大悲。”
荣筝心道郡主平时看着倒还康健,只是偶尔有心疼胸口闷的毛病。她想起了前一世郡主的早逝,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她试探性的问了句:“这病于性命而言有没有大碍?”
关大夫捻须道:“老夫刚才就过切勿动怒或大悲,要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很容易一口气喘不上来。很快就过去了。”
荣筝听着心惊肉跳,暗道沐瑄不在家。山庄就她和郡主。郡主身体又不好,只有靠她支撑着了。
她强作镇定,缓缓道:“难道真就没什么灵丹妙药让郡主的病断根吗?”
关大夫摇摇头,道:“只怕很难。老夫的医术有限,恕老夫无能。”
荣筝沉默了,莫非郡主一辈子都要拖着这样的病体?她想起了正月里沐瑄向太医院打听的事,那些太医最终给的什么结果,沐瑄却没有向她提起过。
关大夫喝完了一盏茶,不等续水。就起身告辞了。
荣筝便去了端惠郡主的卧房。
端惠郡主半卧在床上,头发松散。披了一件家常的莲青斗纹衫子。脸色有些煞白,但颧骨上却带赤。正是发病的征兆。
荣筝略定了定才问:“郡主您觉得怎样,好些了没有?”
端惠有些虚弱的微笑道:“没什么事,倒让你受惊担心了。”
“郡主您可要保重啊。君华他在外面也一直担心您。”
端惠笑:“我晓得的。别为我担心,都病了这些年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早就习惯了。”
荣筝的身体虽然不十分的强健,但也没有陈疾宿病。无法知道一个常年带病的人的心境她却是猜测不了的。
“崔七爷来了,看样子他很担心您。您这会儿方便见他吗?”
“七来了。见,当然得见!”端惠知道崔尚州来这边肯定是有事的。因此忙叫丫鬟进来给她梳头穿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