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筝被诊出有孕是一个半月后的事,那天她在葡萄架下绣花,捏着针正绣一双袜子。绣着绣着,针就不知道戳到什么地方去了。
直到梅芬出来的时候见荣筝晕倒在地上,吓得惊慌失措,忙叫来了人把荣筝抬进了屋内。正好关大夫在山庄,便请了关大夫给看看。
关大夫给把了脉,捻须微笑道:“大奶奶这是有喜了。”
房里人皆是无比的欢喜,浮翠和秋词:“你好生照看着奶奶,我去给郡主报喜。”
果然端惠听荣筝有了身孕忙要来看看荣筝。
等荣筝睁开眼的时候,看见床边围了这么多人,有些诧异,忙问:“我这是怎么呢?”
端惠拉着荣筝的手笑道:“你安心的歇着,什么都不要想。喜欢吃什么就吩咐厨房去做,自家做不了的,就让人去清风楼或是会仙楼去定。”
荣筝还有些一头雾水,身子乏力得很,只记得她在葡萄架下绣花,怎么就躺到床上了。第一个反应就是自己肯定病了,但是看见身旁人都在笑,不像是很忧愁的样子。她心中暗自纳罕,接着再算了算自己的日子,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你这孩子,有了身孕怎么不告诉我,还瞒着呢。我们俩有什么不能的。”
荣筝心中微定,笑着:“郡主,要不是您,我还不知道自己有孕了。”
“你也太粗心大意了,该来的没来也不注意一下。我这就去写信告诉君华,让他也喜欢喜欢。”
端惠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做母亲了,但是弟弟的孩子她会当亲生的疼爱。荣筝有了身孕,她比荣筝还激动。
没过几天荣筝的各种害喜症状出来了,什么也吃不下去,端惠总是吩咐厨房变着法子给荣筝做些她感兴趣的食物,变着法子让荣筝进食。
在端惠的细心照料下,难捱的前三个月总算渡过了。到第四个月的某一天,身上的那些不适突然就不见了,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胃口大好,能吃能睡。
◎↖◎↖◎↖◎↖,≤.co≦着前世的经历,荣筝可不可敢天天在床上躺着,也不敢不知节制的胡吃海塞。当初生官哥儿的时候她的命差没了,这一世再做母亲,她一定会吸取以前的那些教训。
就在这时,之前沐瑄派去京城办事的邱管事回来了。同邱管事一道回来的还有位据是太子给引荐的太医,介绍来给端惠郡主看病。
这几个月里郡主的身子时好时坏,比之去年差了许多,关大夫已经竭尽全力了。如今有新的太医来给郡主看病,关大夫身上的担子也轻了不少。
不过端惠让关大夫接着住在山庄里,帮着荣筝调养身子。
邱管事除了带了新的太医来,还给他们带来了另一个消息。邱管事按照沐瑄的意思,在京城买下了一处三进三出的宅子,还买了几间铺子。
邱管事把田契地契交到了端惠的手上,端惠看也没看就转给了荣筝。
荣筝看着手上厚厚一叠的东西,心道看样子沐瑄是打算在京城扎根了。
除了这些文契,还有宅子的格局图。
邱管事禀道:“大奶奶,之前大爷就过,宅子怎么布置完全依着大奶奶的意思,所以请大奶奶看看格局图,需要做些什么改变,要建造些什么,种植些什么,请尽管吩咐。”
端惠看了一眼笑道:“你还怀着身孕,又操心这些。”
荣筝笑道:“怀孕没事做,找事来也好混一些。”当真一心一意的谋划起京城的那处宅子来。
到了胎位已稳,端惠便让人去荣家和齐家两处报喜。外祖母家不用,听荣筝有了身孕连忙就让人捎了两斤燕窝来给荣筝滋补身子,还张罗着丫鬟们帮忙做孩子的衣服鞋袜。
相比起外祖家的热络,作为娘家人却迟迟没有什么表示。
马氏借口回家养病,这病她是真的养得很好,隔三差五的吃着药,不见完全断病根,但是身体看上去却还不错,有精力打二房的庶务。卉姨娘之前不过代行中馈,马氏都回来了,她也不好厚着脸皮继续打。每日只一心抚养桂哥儿。
马氏身边的人已经全部换了,这些人用起来肯定不如以前的那些称心合意,周嬷嬷是她的陪房,自然一心向着她。如今身边这些,大多是提防着她。经历过重重困难的马氏却觉得无所谓,只要有自由,她什么都能忍让。这一辈子打死她都不愿意再回到梅花庵去了。
荔枝在跟前禀报着:“太太,听三太太给三姑奶奶准备了不少的滋补药材,齐家的老夫人也让人送了两斤燕窝去。我们是不是也该有什么表示?”
马氏现在都还肉疼送出去的那支凤簪。她和荣筝有仇,给仇人贺喜的事做过一次,第二次却不大愿意再做了。
荔枝见太太沉默不语,越发大着胆子:“太太,您现在当着家,要是没什么表示的话怕不过去。老爷知道了会不高兴的。要是老爷看见您和三姑奶奶主动的拉近关系的话,肯定也会高兴的。”
“多嘴!这些话轮不到你来教育我。”
荔枝乖乖的闭了嘴,什么也不敢了。
正着荣笙走了进来,瞅着母亲脸色不大好,关切道:“娘今天又没吃药吗?”
“我喝那劳什子做什么。”
马氏见了女儿心里多少安慰一些。荣笙也渐渐的长大了,家里这些人就女儿最贴她的心。她看着女儿姣好的面孔,再过几年,女儿一定出落得更加的漂亮,不定比筝姐儿还好看。同样是荣家的嫡女,将来荣笙又会许到什么样的人家?
荣筝的及笄礼对马氏的触动很深,这世上能有几个女人有那么好命,被郡主捧在手心的疼,汴梁的权贵夫人们也高高的捧着。为什么一个丧母长女能嫁得如此好,当初她还以为沐瑄是个短命鬼,现在听在西北大营那边混得好,接二连三的升官,荣筝以后的日子更加让人羡慕。
怎么这一切和当初想的不一样,到底是什么地方错呢?
不过后面发生的事让马氏有些看不透,因为太妃亡故,她去吊唁,却并没看见作为长孙媳妇的荣筝,连郡主也没露脸。后来偷偷找人打听才知道沐瑄和王府闹翻了,王爷要和沐瑄断绝关系。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更深层的东西她打探不出来了。不过荣筝两口子要是失去了王府这座靠山,那么也算不得什么了。
马氏看着女儿,笑问道:“笙姐儿,你姐姐有喜了。你我该不该送东西过去表示表示?他们是宗亲,家里一定什么都不缺,我不管送什么只怕都入不了人家的眼。”
荣笙两眼一翻,不屑道:“娘你赶着上去,人家还不见得就放在眼里,做这些没用的干嘛。难道你忘了是谁把你送到梅花庵里受的那些苦?”
女儿的话字字珠玑,马氏捧着女儿的脸:“我当然不会忘,我得让她吃苦头。”
随即马氏少有的大方了一回,便拿了一笔钱出来,让人去给荣筝置办礼物。哪知这一大包东西送到荣筝跟前时,荣筝只看了一眼,她什么也不缺便让人丢到了库房里去,再没过问。自然添了雄黄的香粉荣筝一也没用上。
端惠郡主考虑到荣筝如今身子不方便,为了替她着想,拖着并未痊愈的身子重新出来主持山庄的庶务。又见荣筝房里人少,重新让管家去采买了一批丫头进来,挑了几个拔尖的送给荣筝使唤。
“你身边人本来就不多,新送来的这些你先让浮翠或者秋词帮忙调理一下。要是有不好的地方告诉我。另外我在帮你物色奶娘,听人大名府的奶娘好,我已经让人去打探了。”
荣筝满是感激的道:“还早着呢,不急,奶娘的事慢慢再寻也行。”
“不早了,有备无患。你听我的准没错。”
在这些方面端惠总会露出她强势的一面,自己做出的决定就不希望别人再来改变了。
“前些天我又让关大夫帮忙把了脉,我这一胎可能是个女儿。”荣筝的语气里有些歉疚。
端惠笑道:“女儿也好啊,你别想太多啊,生儿育女都一样。反正你生下来我会帮你带。女儿我也一样的疼。”
听到这里荣筝才无限感激的看着端惠郡主。同是大姑姐,廖琼英和廖大太太沆瀣一气。即使嫁了人还对他们房里的事指手画脚,而跟前的郡主身份更是贵重,却从来都很尊重她,善待她。这让她十分的感动。
荣筝低了头,微微的红了脸:“我以为郡主会不喜欢女儿。”
“哪里会呢,再你们又不是只生这一个。先开花后结果也是很好的。”
荣筝安静的养着胎,也没多少让她操心的事。每日除了吃就是睡,闲暇之余在山庄里溜溜弯,或是去书斋安静的看会儿书,和郡主探讨一下琴艺。
冬月的时候,荣筝终于收到了沐瑄的来信。
信上问候了家里的情况,同时对即将要做父亲了感到很激动。吩咐她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另外年肯定是不会回来一起过了。
荣筝读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有些落寞,想起了去年冬月十七,她嫁到了沐家来,和沐瑄做了夫妻。成婚一年,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没三个月。然而这样的日子还不知要过多久。
荣筝握着信纸,久久的不能平静。
她和郡主俩在山庄平静的过了一个年,年后荣筝回娘家住了几天。
见着了许久不曾谋面的父亲,荣筝很是感慨。
荣江看了一眼荣筝凸起的肚子,感叹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你就要做母亲了。明年这时候只怕就有人会喊我外公了。”
荣筝见这两年父亲在官场上春风得意,也替父亲感到高兴。
“爹爹任期要满了吧,这里任满以后不知会调往哪里?”
荣江道:“这个得看吏部的安排,希望在考绩的时候能得个良我就满足了。”
前世荣江的仕途很顺利,又得大伯父的相助,父亲很快就混到了京官。不知改变了的今生会不会和前世相同。
“父亲为官向来清肃,一定会平步青云的。”
荣江嘴巴一咧,就笑了起来,女儿的这句称赞看样子抵过了无数句下面拍马屁的话。他很高兴!
“如何升迁派往就看吏部了,就是去了边远地区我也没什么好责怪的了。听沐瑄在西北那边混得不错。腊月里还立了一个功呢。”
荣筝是冬月收到沐瑄的信,腊月里的事她自然不清楚了。
“以前我还怕自己看走了眼,让你跟了个纨绔子让你吃亏一辈子。这样看来他的表现还不错,他不是一个只会的人。你有这样的夫婿我也很满意了。也和给你母亲一个交代了。”
荣筝微微一笑,她从来都相信沐瑄,相信他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进步。
等到二月底的时候,荣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辛苦的诞下一女,母女平安,重五斤八两。也在同一天,荣筝再次收到了沐瑄写来的信,信上他新升了千户。
双喜临门!向来寂静的山庄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了。
荣筝看着襁褓里的幼女,脸上露出了微笑,忍不住挨了挨女儿的脸,笑道:“你真是个宝贝,你得到来让家里都转了运。”
端惠让荣筝给孩子取个名字,荣筝心想取名字是件大事,原本想等到沐瑄回来的时候再取,可是端惠道:“君华他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孩子总得有个名字,你当娘的给她取个乳名有什么不行的。”
荣筝仔细的想过此事,虽然看着幼女稚嫩的面孔会情不自禁的想起以前的琪姐儿来,但她绝不会给女儿用这个名字,这是她和沐瑄的孩子,她思来想去,给新得的女儿取名“沅”。
下人们都称呼“大姐”,只有端惠和荣筝会以“沅姐儿”呼之。
端惠对新得的侄女十分的稀罕,每天都要跑来看几趟。若是遇着荣筝不舒服,还会让奶娘把孩子抱到锦绣院,她挨着沅姐儿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