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皇城的护城河上,波光粼粼的水面被清晨的微风拂过,像无数滚动着的破碎了的镜子一般,将清晨的阳光撩起,顽皮的抛向着路上的行人,惹得迎面而来的行人不自觉的半眯着眼睛来躲避这恶趣味的捉弄。
突然路上正在眯着眼的行人,努力的瞪大被阳光刺痛的眼睛,似乎被什么新奇的事物吸引了,甚至连湖面反射的阳光都忘记了遮挡。
一道蓝衣的倩影正迎着清晨的阳光有些匆忙的跑,松散的齐耳短发因为匆忙的一路跑有些凌乱,不心还会露出那黑发下如精致细腻如白玉般的脖颈,随着她抬手匆忙的拨去耳边的几缕青丝,宽大的衣袖却是不情愿的露出半截纤悉白嫩的手臂,引得路边的男人们瞪着眼睛,暗暗地吞了几下口水。
正在一路跑的,自然就是今早起晚的谢书瑶,因为昨晚和母亲夜谈,却没想到会聊得这么晚,今天自然是起晚了,想来第一节冯老师的课是要迟到了。而这个冯老师向来是要名的,谢书瑶前世上大学没少逃过课,对付后世老师的名,谢书瑶一都不怕。
而这一世,因为是教室上课,老师对自己的学生自然都会脸熟的很(旁听的学生有的老师是看都不看的)。而班里的女生更是稀少,想不被老师认识都难。看来学校下一期报纸里,逃课学生的名单中自己是逃不了了。
进了红楼,看到墙壁上的挂钟,距离下课已经没多一会儿,谢书瑶索性就倚在教室走廊的墙壁上,等着这一节课下课。听到下课的铃声,谢书瑶看到老师将要走出教室,背过身去想要装作别的班下课的学生,却尴尬地发现走廊并没有一个人,整个走廊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
背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道:“这位同学,现在跟我去办公室。”
谢书瑶仔细一听,这并不是冯老师的声音。很是熟悉,却一时半会还没想到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想到不是冯老师,那就不用怕了,长舒了一口气,转过身想看到底是谁叫自己。
然而,转过身看到的是一张和蔼可亲的脸,还有一张俊美翘起嘴角一副看好戏的嘴脸。这两人谢书瑶都认得,一个是文学系的系主任,另一个便是徐志摩。
看到这一对在一起的好基友,谢书瑶并没有因为自己翘课被抓到而担忧,前世加上这一世的年龄都有三四十岁了,又怎么会怕这风浪。
平日里想见到这两个人可是很不容易,没想到今天会和他们碰到一起,昨天因为太激动,与徐志摩还有好多话都没出来呢,今天正好可以一吐而尽了。还有这个倡导新文化运动的领导者之一的胡适,一直没机会遇到,没想到今天却给碰到了。兴奋之情毫不保留的展现在脸上,一都没因为翘课而自责。
兴奋之余,谢书瑶内心里也打起了主意,看向胡徐二人的眼神中露出了些许的狡黠之意,但是却没被这两人发现。
“她就是应常兄与怡雅嫂子的女儿,谢书瑶。”徐志摩声的给一旁的胡适道。
“谢书瑶同学,你先去我的办公室等我。”胡主任完便转身与姓徐的好基友离去了。
瞥了一眼屋内正在看热闹的人群,平时坐不满的课堂,今天却是坐满了人,还有不少人因为没有座位站在教室的后面,谢书瑶一看便知道多出的这些人很大一部分都不是本校的学生,平日里许多没有考上北大的学生,就租住在北大的附近,而他们居住的地区大多集中在沙丁区(他们自己的戏称)。因为北大允许外人进入课堂旁听,所以真正北大的学生有的可能都会占不到座位,而站着听课。
本想给钟玲打个招呼的,谢书瑶在教室里竟然没有看到好友钟玲的身影,心道是钟玲去上厕所了兴许,没继续多想。便在一群人的同情的眼神中去了胡主任的办公室。
咚咚咚——
谢书瑶敲了几下胡主任办公室的门,正如所料到的一般,办公室里并没有人回应。于是谢书瑶便推门而入,看到办公室确实是没有一个人,将门关上后,谢书瑶开始细细地观察着这个大名鼎鼎的胡主任的办公室。
粉刷的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座洋钟表,不远处临窗的木质的办公桌上看起来很是厚重,办公桌上面还有一盏绿色玻璃灯罩的电台灯,一方砚台,一副毛笔架,还有厚厚的一叠又一叠的文件资料摞在那里;办公桌的后面是两个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的书中大多都是比较破旧,想来是经常被翻看的。书架上的书摆放的有些杂乱,可见这些书平日里经常被人翻看,这与后世的办公室里作为摆设的书不同,每一本都散发着令人渴望的阵阵书香。
走到书架旁,脚下的木板偶尔发出嘎吱的响声,谢书瑶从书架上随意拿出一本并不是很厚的书,随手翻看了几下,这是一本关于文字研究的书,看了几页后觉得索然无味便又放了回去。
舒服的坐在胡大主任的木椅上,却不知道此时该做一些什么,趴在办公桌上,看到砚台里还有些墨水,谢书瑶来了主意,从笔架上取下一支毛笔,蘸了些墨水润了润笔,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一张空白的信纸。
谢书瑶想了想徐志摩写给林徽因的一首诗,便提起毛笔蘸了些墨水在信纸上写下:
“你去,我也走,我们再次分手;
你上哪一条大路,你放心走,
你看那街灯一直亮到天边,
你只消跟从这光明的直线!
……”
写了几句,觉得没意思便撕成碎片。
用毛笔抵着额头,这麽久胡主任还没后来,闲的无聊的谢书瑶又拿出一张信纸,发泄似得随便的写道:你个死基佬,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让老子等这麽久,和你的摩摩恩爱……
正在奋笔疾书的谢书瑶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后,立马把毛笔放回原处,慌忙的把桌上墨迹未干的信纸想要收起来,却没想到胡主任和徐志摩却已经推门进来了,来不及将藏起来,被眼尖的胡主任给发现了。
胡主任依旧是双手背在有些泛白的青衫身后,露出温暖的笑容亲切地打趣道:“谢书瑶,你刚刚是不是藏着什么宝贝?”
一旁的徐志摩也是好奇地看着坐在胡主任的木椅上的谢书瑶,却不一句话,只是微笑着看着,仿佛一个局外人。
看到站着的两个大名鼎鼎的人物看着自己,谢书瑶站起来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毕竟被人家抓到了辫子。而手里紧握着这张胡写的纸。心里暗骂自己的无聊愚蠢,为什么写这些没用的玩意,这张纸决不能被他们发现,不然会出现什么后果谢书瑶并不能保证。
站在一边的徐志摩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胡适主任微微躬身笑道:“适之兄,志摩还有事,就先走了,晚上我们在慢慢的商讨一下。”
待徐志摩走后,胡主任终于把背于身后的手拿出来,左手伸出来向谢书瑶索要道:“还不快拿出来?”
本来不知所措的谢书瑶,看到只剩下胡主任一个人,突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于是泛起了主意,抑制着心中的兴奋,装作一脸惊慌的道:“我——我什么都没藏。”
谢书瑶装作不情愿的样子,想到这位胡大主任的弱,谢书瑶是再清楚不过了,那就是——极为好面子。
想当初,胡适在与江冬秀是旧时的婚姻,在无数的文化先驱们抛弃了原配的旧婚姻,纷纷的都去寻找了自由恋爱的新鲜感。胡适当然也不例外想要寻找自由恋爱,曾经有过几次出轨的前兆,这位泼辣的胡夫人心知自己的丈夫极好面子,抓住胡适这一弱,便到大街上泼而又泼,引得众人注意。作为新文化的领导者、国民的精神导师的胡适,最后只能对婚外情噤若寒蝉。
心知胡适为人的谢书瑶,想到这位出不了轨的可怜人,当初深知自己被老婆管得严严的,自己出不了轨,便在一旁鼓励好友徐志摩去追有夫之妇的陆曼,甚至帮忙出了不少的主意。如此这般,却是过了把眼瘾。想到这,谢书瑶不动神色的继续着自己的计划。
看到胡主任那好奇宝宝似得一脸期待,谢书瑶装作弱弱的道:“你确定要看?那你看了后不高兴可不能怪我。”
慢慢的将手中的纸团递给胡主任,看到胡主任的笑容渐浓,谢书瑶内心也是高兴的不行,就在纸团要放到胡适的手中的时候,谢书瑶突然收回右手,装作打喷嚏,连续装作打了几个喷嚏。
很自然的用手中的纸擤鼻涕,擤完鼻涕后顺手把纸扔进办工作前的垃圾桶里。谢书瑶一脸无辜的样子伸出手指着垃圾桶道:“那个宝贝——在那,你还要吗?”
厌恶的看了一眼垃圾桶,胡主任心里无奈极了,暗道这个谢家的丫头太狡猾,虽然自己很是想知道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但是顾及到自己的颜面的问题,却是只好放弃了。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胡主任无奈的摇头叹道。
好奇的谢书瑶,忍不住的问道:“胡主任,你认识我母亲?”
“何止是认识啊!哎——”胡主任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失去了往日和蔼可亲的一面,一脸的悲叹道。
“胡叔叔,当年你是不是喜欢我妈啊?”谢书瑶脑洞打开后,不假思索的道。
完谢书瑶便后悔了,仔细想了想,这才意识到母亲年轻时一直在欧洲,根本不可能认识胡主任,只怪自己平日里跟着母亲身边,八卦的本事学了个精通。
被胡主任狠狠地用眼神鄙视了一下,似乎很嫌弃自己母亲一般,自己的母亲虽然四十多岁了,但是依旧是风韵犹存啊!胡主任为什么这么一副嫌弃的眼神?敏感的谢书瑶知道这里面一定是有故事,似乎是个不错的八卦。
“对了,今天你为什么迟到了?”胡主任话锋一转道。
“昨晚和母亲聊天太晚。”谢书瑶想将话题引回来,便道。
听完这句话后,胡主任脸色明显一怔,似乎很不想讨论关于母亲的话题,耷拉着脸有些无精打采的道:“好了,没什么事了,你先回去上课吧!”
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胡主任轻易放过自己了,谢书瑶觉得就这么走了确实有些不甘,总觉得和这个国民导师级的大师的接触不能就这么结束了,眼睛飞速的打了个转,双手抱胸盯着胡主任好奇的问道:“胡叔叔,我妈可是没事老提起你,你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仪表堂堂、学富五车……”
就在谢书瑶拼命的把这些词倒出来,胡大主任却是听不下去了,连忙起身半推着双手急忙阻止道:“停停停——别夸了。我可受不起,你是有什么事吧!”
谢书瑶对着胡主任眨巴着眼睛,一副好奇求知的表情跃然于脸上道:“胡叔叔,你为什么这么不愿意提起我妈呢?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啊?”
胡主任听完后,默不作声的起身,走到一旁忽然转身恢复从前的和蔼的一面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当年你母亲和我夫人帮一个好友打离婚官司。”
谢书瑶听得云里雾里的,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意思,打一场官司为什么胡叔叔与自己老妈有了分歧,谢书瑶知道有些事情并不能刨根问底,想了想这个问题还是回家问自己老妈吧!
想到自己应该向胡主任请教一些问题,胡主任又是中国新文化运动领军人,但又想到不久后就将爆发的九月十八号日本侵华战争,转身坐在木椅上,拿来一张干净的信纸,拎起毛笔在纸上认认真真地写下两个国家:“中国,日本”四个大字。
“你这毛笔字练习的不多啊!虽要学习西方的文化,却不能把自己的文化丢了,有空要多练习啊!”胡主任指着谢书瑶刚刚写的字笑道。
谢书瑶知道自己的毛笔字确实不行,却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浪费,没去理睬胡主任刚刚的话,自顾自的道:“胡叔叔,你觉得日本若是与中国开战,会如何?”
胡主任皱着眉头好一会儿没话,直到谢书瑶出声唤了一声才转过身,然后反问道:“那你怎么看呢!”
谢书瑶自然是知道历史的走向,不慌不忙的道:“中国改革的不如日本早,早在甲午海战便可以看出中国已经落后于日本,若是日本发动对我国的战争,前期必然是打不过,但是日本想要攻占整个中国,却是不可能的。”
“谢先生的看法不错,革命至今,清政府早已被推翻了,而孙先生建立中华民国不过二十年,中国的现代化之路还很漫长,我们须努力才不会才被洋人欺负,现在的国人大多愚昧无知,百姓不知努力,国家富强仍需文化之推广,使每一个国人都能为中国的现代化努力。”
谢先生?这是胡先生称呼自己?谢书瑶有些受宠若惊的想到,又听到后世天天的现代化,却有些莫名的不自在,平复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现代化?胡先生觉得怎么才能实现现代化呢?”
“我所认为现代化,应是国人努力工作……”
“适之,女没有惹你生气吧!”突然谢父的声音打断了胡先生的讲话。
推开门的谢父看到自己的女儿坐在胡先生的办公木椅上,狠狠地瞪了一眼谢书瑶,使眼色之意是让谢书瑶赶紧离开胡先生的座位,却没想到自己的女儿只是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丝毫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继续看向胡先生道:“胡先生,别管我们家老谢,你继续。”
“怎么会呢!应常兄,令爱和我正在讨论如何使国家富强。令爱确有忧国忧民之大志向,国家之富强还是要看他们这一辈人的努力啊!”胡先生感慨道。
谢父来到谢书瑶身边,把谢书瑶从办公木椅上拽出来,笑骂道道:“我还不了解她,成天像是一个假子没大没的,没给你惹麻烦就不错了,还指望她!呵呵——她一个女孩子懂得什么忧国忧民,让你见笑罢了。”
胡先生又将双手背于身后,一副超脱于世的模样,脸上堆满笑的道:“哪里,听闻令爱那日课上所作的现代诗令老冯都惊叹,其诗歌上的天赋堪比志摩啊!”
……
听着这两人刚刚啰嗦了半天的废话,谢书瑶受不了他们两人的对话,自己先跑了出来,心里暗骂道:从没见到过哪个男人能像一个女人一样一聊起来没完没了的,真不知道他们哪来这么多的废话要。估计这两人还在罗里吧嗦的在寒暄着呢!
出了胡主任的办公室,谢书瑶并不想回教室,现在回去教室里肯定是没有座位了。索性便把上午的课给翘了,反正前世跷的课也不少,不缺乏这方面的经验。背着书包的谢书瑶慢慢的便走出了红楼,沿着紫禁城的护城河向西闲步不知该去哪里,不一会儿便来到了神武门附近,神武门的对面便是景山公园,明朝时这里还叫做煤山,明朝最后一个皇帝崇祯皇帝便是吊死于此。如今,随着清政府的下台,这里也被改成了公园。
犹豫了片刻,便进入景山公园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