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后,头戴格纹鸭舌帽,身穿格纹西装的金毕辉出现在了谢母的面前。
金毕辉看到开门的谢母后,露出淡淡的微笑,礼貌的道:“伯母您好,我来看看书瑶妹妹。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情况很不好,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谢母暗自神伤的轻轻地摇了摇头,有些悲伤的道。
金毕辉听了谢母的话后,收起了微笑,一脸严肃认真的急忙走到床边,看到病床上的谢书瑶,只见病床上的美人面色惨白如纸,额前还放着一条降温用的白色湿毛巾。谢书瑶的情况看起来似乎确实很糟,金毕辉感到自己的心莫名的被揪了起来。
金毕辉皱紧眉头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下,对着一旁还在悲伤的谢母开口道:“伯母,我时候也曾溺水过,也是高烧不退。后来家里给我请来了一位郎中,用了几服药后,便慢慢的好转了。要不要给书瑶妹妹请那位郎中?”
谢母听了金毕辉的话后,不由得皱起眉头思量了一下。谢母想起在法国时看到过的报纸上的内容,报纸上,中国的中医每年会医治死多少多少的愚昧的中国百姓,而中国的百姓却一直都……谢母从接受的西方的教育告诉她中医不科学,而且一直视中医如同牛鬼蛇神般的愚昧无知。回国这些年,谢母见到过很多本就很简单的发热感冒引起的病,在那些中医郎中的手里却是越治越严重,甚至性命呜呼!
谢母绝不会拿着自己女儿的性命冒这个险,没有任何科学依据的中医,谢母无论如何都不敢去相信。可是谢母看到病床上女儿的可怜模样,想到医生话的意思,女儿的性命现在也只能是听天由命。如果不用中医,万一女儿挺不过来。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一时之间,谢母竟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在谢母纠结的时候,一旁谢母的二姐周怡茹从床的那一边走了过来,看了眼默默不语的妹妹,心里有些生气的想道:都这个时候了,我的这个傻妹妹到底在想什么?
周怡茹对着金毕辉问道:“金姑娘,是你把我们家的瑶瑶从水里救出来的吧!”
周怡茹见金毕辉了头,又紧接着道:“你救了瑶瑶,我们全家都非常的感谢你。”
“伯母,你客气了,若是别人落水我也是会救得,更何况谢书瑶还是我的朋友。”金毕辉客气回道。
周怡茹微微的了头,然后张口又问道:“金姑娘,你所的那位郎中是否还在北平?”
金毕辉有些面露难色的开口道:“在是在,他就住在顺王府附近,叫钱光晋。可是去年底就已经不再为人看病了,住在武定侯胡同开始颐养天年了。还有一个中医大夫——孙伯华,医术仅次于钱光晋,听现在去了南京了。而北平的其他一些中医水平,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周怡茹紧接着开口问道:“金姑娘,那么如何才能请得动还在北平的这位老人家?是需要多少大洋?还是需要多大的面子?”
金毕辉默默地摇头,似有感叹的苦笑道:“听前些年,前清的肃亲王逃到旅顺得了重病,多次派人携重金求医,却都被他断然拒绝了,最后肃亲王病死在了旅顺!”
周怡茹声的嘀咕道:“肃亲王?”
眼睛转动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对着自己一旁不话的妹妹道:“你家的谢老头子在北平应该很有面子吧!凭借他的面子应该能请的动那位大夫吧!”
回过神的谢母,心里对中医依旧很忌惮,有些担忧的道:“西医都治不好,中医能行吗?”
周怡茹皱着眉头,不满的开口叹道:“唉——妹妹啊!你叫我怎么你才好。当年慈禧老佛爷,给她看病的不都是那些中医大夫!怎么到了你这里,你就这样的死脑筋呢!西医是医,中医就不是医了?再了,中医给中国人治病都几千年了,要是没用,还有人去看中医的大夫吗?而且中医能医治的病,西医未必就能医治!”
谢母听了二姐的话后,蹙着眉头犹豫道:“可是,可是前两年政府还下令废除中医——”
周怡茹见妹妹这个时候还在犹犹豫豫的,便马上打断了谢母要的话,愤怒的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在‘可是什么?’西医能治好瑶瑶吗?你难道就让瑶瑶在这病床上等死吗?”
“死”这个是字犹如一记重锤,瞬间将所有的担忧都被敲到了九霄云外,本来犹豫的脸色转而变得惨白,害怕了的谢母急忙的对着金毕辉开口问道:“金姐,那个在北平的中医老先生叫什么啊?住在哪里?”
“他叫钱光晋,住在顺王府附近的武定侯胡同。”金毕辉回道。
谢母拎起自己的皮包,对着一旁的二姐嘱咐了几句,然后就急匆匆的出了病房,打算直奔城西的武定侯胡同。
从东单牌楼附近,谢母上了电车,心事重重的谢母一直紧锁着眉头,坐在电车里,谢母看着车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是越看越心烦,最后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在感受到电车拐了弯后,谢母才缓缓地睁开充满血丝的双眼,很快电车到了西安市场,谢母下了车后又找了一辆黄包车,告诉了要去的地址,便直奔武定侯胡同的钱光晋家。
谢母在武定侯胡同打听了一番,终于来到钱家,只见钱家红漆大门紧闭,谢母不得不上前用力的铜门环,扯着嗓子喊道:“有人在家吗?……”
喊了几声后,一个灰布长衫的中年人开了门,很是不满的挤皱着浓眉,在看到眼前的风韵犹存的谢母一眼。略舒展了眉头,但仍有些不耐烦的问道:“这位夫人,不知你有何事?”
“听钱大夫住在这里,我想请他救救——”
话还没完,就被眼前的中年长衫男子不耐烦的打断道:“夫人,你再多也没用,我们家的老爷已经不再看病了,你还是去找别的大夫吧!”
完,中年男子就要关上大门。
谢母见要关上大门,急忙的从包里掏出几块大洋强塞到这位中年男子的手中,然后可怜的苦苦央求道:“这位大哥,求求你了,你就让我进去见见钱大夫吧!我女儿真的等着救命呢!”
收了钱的中年男子,看了眼手中沉甸甸的银子,悄悄地把大洋收到衣兜里。然后立刻转换了态度,客客气气的对着谢母耐心解释道:“夫人啊!你不知道,每天都有人想要请我们老爷去看病,从来没见我们老爷去给谁看过病,我看你还是回去吧!找一个别的大夫吧!”
谢母听到对方的话后,便对着中年男子央求道:“大哥,麻烦你转告钱大夫,就是城南的谢鼎昌来找他。”
中年男子让谢母在门前等着,便关上了大门。
等了一会儿的谢母,焦急的在门前不停地来回踱步,忽然听见门开的声音,看到打开门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便急忙的上前问道:“怎么样啊?”
中年男子没有理会谢母的文化,转过身对着一个走出来的鹤发童颜的老者道:“老爷,就是这位夫人找你!”
谢母听了中年男子的话后,心中已经猜到出来的这位老者就应该是钱大夫,便恭敬地把来意开口道:“钱大夫,求求你快跟我去救救我女儿。”
白发老者看着焦急的谢母,淡淡的笑道:“是你谢鼎昌那个老家伙让你来找我的?”
白发老者迈过门槛,上下打量了一下谢母,然后皱着眉,有些奇怪的道:“你来求我?那老家伙怎么没过来呢?”
听了这话的谢母,哪里知道什么日本刀啊!情急之下的谢母,也只好糊弄:“钱大夫,我爹他年纪大了,过来不方便,我真的是谢家的儿媳妇。求求你去救救我女儿,我女儿等着您救命呢!”
白发老者狐疑的看了谢母一眼,冷笑道:“你该不会是假借他的名来骗我的吧?”
谢母伸出左手腕,露出手腕上的翡翠镯子,道:“我是谢家的儿媳妇,我丈夫是谢应常。这个镯子便是当年谢老夫人从她手腕上脱下来给我的。”
钱光晋看到谢母手上的镯子后,不以为意的冷哼道:“就这个镯子能证明什么?”
听到钱光晋这样,谢母只好张口哄骗道:“钱大夫,我女儿现在已经命在旦夕,真的等着救命呢!你要是不相信的话,你跟我到谢府验明身份如何?”
钱光晋捋着胡子,思考了片刻,然后回头对着一旁的中年男子淡淡道:“老任,你让富春把我的药箱拿过来,然后你再去把汽车也开过来。”
没一会儿,就见一个挺俊俏的年轻姑娘,扎着一条粗长的大辫子,背上还背着一个木药箱。等老任将一辆黑色的汽车开了过来,于是一行人便上了汽车,钱光晋对着开车的老任道:“老任,去西珠市口的谢家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