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清柔选的地点很偏僻,离怀君集尚有十四里路程,次日巳时重耀率战神八关去了怀君集,首先查验祝心研遗体,果然是三分十二斩断周身筋脉一剑毙命。重耀见到遗体刹那间感慨万千,他们这些人为了仙宗倾尽心血,到头来一场改革皆成弃子,这是一种悲哀,却又是不得不为之的变通。仙网虽不如横网那般建制齐整,但通过对纵横派的搜集,重耀渐渐明白,武林诸宗对纵横派之强大有极深的误解。如果财力能够发扬光大且昌盛不衰,仙冥两宗财力富可敌国,为何却不如纵横派?细细说来是纵横派不断突破时代的限制,以宗派发扬为己任。瞧着眼前默然的仙宗护法派弟子,他们一直在竭力隐藏内心的愤怒,故而他们默然如初,这才是仙宗弟子该有的耐性。重耀没有多做停留,其包下了怀君集唯一的客栈,率众入住。像这种寻常的方法显然不适合当前形势,因为小师妹全都知晓。那麽唯一能用的便是从天际窥视,如此便是飞翅了。十四里的路程于飞翅而言稍刻极至,青阳县的逍网做过四次渗透折了九个人的代价都未能查探到平阳顶的讯息,以飞翅一看,平阳顶上并无人员聚集,只有一册敞篷,帐篷外烧了堆篝火。当飞翅临近时,水清柔正从帐篷里出来,当二弟子玉浮云将一切禀报给重耀时,重耀明白,她竟出必有所得,但自己内心有愧,事到临头他真能痛下杀手?玉浮云亦非简单角色,幕僚司虽由玉紫魈领事,但名义上乃玉浮云负责,玉紫魈只不过帮衬一下。与玉紫魈不同,三十有六的年纪便能信步天下事,那股从容淡然便是天生的谋划智囊。他的目的很简单,当前的境遇幕僚司尚未跟上来,且需半日路程,毕竟短时间内筹集数百匹良驹亦非易事。
这半日时光于玉浮云来说,这是难得的时光。虽然幕僚司由其领头,但玉紫魈作为张少英昔日的眼前人,他的资历绝对胜过自己,幕僚司由他帮衬事半功倍,卸去了防备之心的他们并无嫉贤妒能的世俗之见,为了生存他们可以泯灭任何的情绪。于是乎随着玉浮云一声令下,数百斤的墨油从飞翅上撒向了平阳顶,青天白日之下瞬间火势弥漫,浓烟滚滚,遮天蔽日。也许是时间的巧合,怀君集这样一个小小集市上竟然也建有武林盟的公开亭,于是乎水清柔公开指责仙宗门战神派宗主重耀为天池会生间,为霸皇效命,名号重光。这一则讯息传讯开来,普通人只当是那些看不见的笑话,但在江湖人士眼里那究竟代表甚麽几乎人人皆知。在众人眼里,这确实是个笑话,多数人都知晓这或许是诬陷。此时此刻重耀在想,她究竟想如何为之呢?绵密的对弈只会形成群战,最终不过是暴露目标,进而被官府,武林盟,四方门,武林诸宗派遣之辈围追堵截,这绝非水清柔所愿。
于是乎重耀忽然觉得,也许最简单的见面便能少去这些繁琐,他将所有可能发生的变故交给了自己那些弟子,战神八关。于是重耀硬是等到了夜间方勒令众人驻步,一言不发独自消失在寒风中。玉浮云望着师尊离去的背影内心亦是深深的敬佩,不愧为一宗之主的他们很懂得自己所存在的位置,这荒唐的信任反而让人更加凝聚内心的责任。于是乎怀君集的所有人员开始以怀君集为枢纽四散尽出,同时将逍网半日来默画的地图送往赶来的战神派大弟子玉紫魈处。如此一来,怀君集中只剩下玉浮云一人独自撑着,因为他有自信能够在任何谋划下撤走,但看水清柔是否会这麽做了。这里的一切你清楚,她清楚,这世间的计谋在双方面前几乎都不管用,剩下的便只能交给天意。
此时的水清柔同样狼狈不堪,终于他变了,开始运用纵横派的行事方法。要知晓她的每次出现皆会伴随着巨大的风险,自上次涑水河一战,巾帼军伤亡两百于众,水清柔便明白,再厉害的武功也需战场调控,否则你无法尽数施展实力,最多也不过聚恶战罢了。作为故人,水清柔更得清楚重耀身畔发生的一切变化,从形势上看,汇集百家武学的重耀似乎胜利在握。战神派的弟子,当你无法彻底压垮对方之后你便无第二次机会。平阳顶只是个幌子,或许心有灵犀的他们似乎更愿意在更干净,不远处更高的不知名山峦上。当重耀瞧得那山峦上的篝火时,重耀明白那里便是地点了。此刻的重耀似乎忽视了一切,一生谨小慎微的他,每战必全力以赴的他此刻显得很随意,用他内心的话说,他有这样的实力,他还有一群得力帮手。而她可不仅仅是仙宗的目标,而是整个武林的目标,就在半日前,仙宗门左护法便亡于其手。
重耀跨步跃上树顶,踏禾直向篝火处疾奔。半刻钟后,重耀稳稳落在篝火处,水清柔那熟悉的背影再次呈现,数十载前那白脂如雪的一切将重耀思绪恍惚了一下。不论重耀见过多少美丽女子,从小到大,从前至今,唯有小师妹才是重耀心中最美的女子。即便有仙宗门规的压迫,以及遗憾造成的压抑,重耀仍是一个男子。当水清柔转过身来的那一刹那,重耀终究稳定了心神,但见水清柔一袭长衫,峭立的身影仍旧那般亮丽。仍旧是那娇美的容颜,只是布满了沧桑,不再稚嫩。此时此刻便似两个多年未见的知己竟是那般熟悉,却又决然的陌生。水清柔正色道:“我能给你想要的答案,但你不会问,或者也不会相信。”重耀平复内息,应道:“没有人能控制时间的流逝,时间便是最可怕的东西。四十四的载光阴,这样的答案也许不重要了。”水清柔道:“你的变化不你身上的傲气已经变成端稳内敛的城府,仙宗战神派自师尊之后只剩余晖了。”重耀微微苦笑,说道:“我新收了几个弟子。”水清柔却道:“舍去所有,占据可行,这份魄力怕是师尊都难以企及。”重耀道:“如果这只是叙旧的话,不重要!”水清柔哼的一声笑,问道:“你要杀我?”重耀摇头道:“我只想知道你身后的一切。今日的你我也许需要一场胜负。”水清柔应道:“看来你没有把握。”重耀沉声应道:“你不也一样吗?”水清柔缓动双眸凝视重耀,她只是在看一个人而已,连一丝丝的涟漪都没有。
重耀终于平复内息,她也在等待着他恢复。有些秘密你不会问,她也不会说,分别四十余载,武功能看出很多东西,她同样需要自己的武学进境来印证各门各派在纵横派主导下的武学建制。但此时摆在两人面前的是两人该如何出招?仙宗的武学两人皆会,那麽剩下的便是两人各自的武学。寂静的夜色下只剩篝火的噼里啪啦声,两人内息一起便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和内息吐纳。重耀得张少英详注之帮助此时已突破九品神通,并保留了仙宗的功体,是以其一起手,便是灭魂法印。一股无形的气息向水清柔弥漫过去,不出意外的水清柔的无垢沉清之气一起。显然,云都,天池之间一直都保持的高度的武学关系,否则上次见面重耀便能发觉,那时她显然达不到如此地步。无垢沉清虽能抵挡灭魂法印,但不可持久,重耀并不想去太多的了解,他需要她的失败,这便是他的心思。水清柔暗暗冷笑,人事之前他果然是那般决绝,刹那间重耀但觉灭魂法印的气息被推了回来,她竟然也会灭魂法印,虽然双方仅仅是入门而已。所不同的是,她竟然将灭魂法印的本质以无垢沉清之气替换,此时此刻重耀最直接的方法便是闪避,因为无垢沉清的存在,重耀又保留的仙宗本体的功体,重耀无法以纯正的道家内功相抗衡,他值不值得冒险?但重耀那一刹那还是忍住了,被替代后的灭魂法印究竟是如何模样,他需要了解。
伴随着无垢沉清的靠近,重耀内息凝聚,罡气再现隔绝周身一寸之外。以理论,灭魂法印之本质在于人体本身的毒质,经过长时间的凝结和剥离催化,换成无垢沉清之后便不具备灭魂法印原有的传染力,但当无垢沉清之气靠近之后,罡气竟然被其丝丝入扣而穿透,一股夹带着女子体香的气息透入身体四肢百骸,随即沉静下去。重耀自识术大成之后心绪更加开阔,臆测之法能让他猜到,自己用性命带来的好奇竟然只是虚无。不论如何变化替换,灭魂法印仍旧是灭魂法印,无垢沉清仍旧是无垢沉清,其功法不会改变。如此这些侵体的无垢沉清之气将会随着自己气血的流动缓缓吞噬自身的功体,最终为无垢沉清所同化。儒家武学从来只在礼下,即是被同化也不会有性命之忧,除非其中夹杂了一丝的其它功法。如此重耀便有了一个大胆是试探,接纳无垢沉清的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