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议政堂。
天子行宫原是由两广总督衙门改建,议政堂便设在了原来的总督签押房内。
议政堂外设有临时的内阁,六部等中枢构。自永历朝廷建立后,永历皇帝便在此接见内阁大学士及文武百官,天子有事商量或三品以上文武有事敷奏,即可举行,并不定期。
再加上堂内旁无侍卫,礼仪从简,君臣可以人得尽言。议政堂便成为朱由榔日常接见文武百官,听政议事之处。
堂内,朱由榔高坐在主位之上,两边分坐着司礼监秉笔兼掌文书房事杨守春;御马监掌印庞天寿;武英殿大学士翟式耜;户部尚书严起恒;吏部尚书朱天鳞;兵部侍郎摄尚书事陈子壮;左都御史吴贞毓等两个内臣和五位大臣。
“去岁至今,户部入库金、银、铜钱合计约银七百四十三万两,皆为抄掠罪臣及劣绅所得;
云贵、两广、湖广诸省份按照陛下吩咐已取消一条鞭法,不再收折色。
去岁共收本色米、麦共一百二十三万石;绵、绢五万三千五百余匹;丝、草八万六千六百余束;马料一万五千余石;
通计,各省文武正员及内廷供奉官等共计两百一十八员,内外官禄米俸料共计支出合银五万八千六百余两,粮两万三千四百余石,绵、绢六千八百四十余匹。
宗室、勋戚合计三百六十八员,去岁共支钱两万四千五百余两,粮八千三百余石,绵、绢一千六百五十余匹。
余者皆充为御营、厢营粮饷,每岁共计耗银约五十三万四千两,粮约一百四十八万六千石,马料三万余石。
经度支,银钱尚敷国用,多有结余,米麦则缺额三十余万石,回陛下,臣启奏完毕。”
身穿大红朝服的瞿式耜向朱由榔躬身施礼后,退回座位。
朱由榔听完点了点头,眉头轻轻地皱起,前世的他当过地方县镇级一把,知道想要改好内政,必须要对自己的家底了如指掌。
这些年忙于征战,对中枢的财政情况并不是很清楚,虽然知道国朝在仅剩岭南一隅后,中枢的财政肯定会很紧缺,但真正听到那一系列触目惊心的数据后,朱由榔感到很悲哀。
不算抄掠所得的大头,云贵、两广、湖广诸省份竟然只收上来了一百二三十万石的粮食,折算成白银也不过一百多万两!
一百多万两白银虽然不是个小数字,但作为一个国家财政中枢的总收入那就实在少得可怜了。
朱由榔虽然对古代的财政细节不太清楚,但也知道北宋时期,岁入常年保持八千万贯,按照1:1.5比价,核计白银也有五千万两,可谓富庶无比。
南渡后地盘虽然小了数倍,经济上却创造了史无前例的奇迹。绍兴议和后,财岁已由渡江之初的不满千万激增至六千多万贯,孝宗年间税赋八千余万贯,天禧年间岁入更达到一亿五千万贯,即便考虑到通货膨胀的因素,折算成白银也有八千多万两。
南宋岁入只是中央财政收入,与北宋不同,再考虑到南宋区域的大幅萎缩,这样的经济奇迹不能不令人惊骇。
它不仅远远甩开之前经济上尚在蹒跚学步的唐朝,之后的明朝,经济之强堪称空前绝后。
同样是南渡的残余政权,同样疆土和人口辖少,南明政权和南宋政权在经济上相比,简直一个是腰缠万贯的富豪,一个是穷的当裤子的乞丐!
双方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差距,朱由榔心里也大致有些数,明朝不管是北明还是南明,向来主收农税,少收商税,反之南宋,工商税收十倍于农税,远超明清比重!
南宋为养兵,税收繁苛有目共睹,历来最遭后人诟病,但南宋不抑土地兼并的土地政策极大提高了土地利用效率,猛烈地推进城市化进程,城市人口达总人口的近乎一半,南宋鼓励全民经商,产生了数量庞大的第二,第三产业和中产阶级,中等之家家产三四千贯,合白银约两千两。
因此,南宋的苛税并未使其像明末走向灭亡,反倒成了中国历史上唯一没有爆发全国性民变的朝代
显然,南宋在经济上的成功对朱由榔来说很有借鉴意义,从农耕到农工商并举,将是大明未来的最终方向!
“缺额的三十多万石军粮,可用户部库银向民间收购,若是不够数,便派专人从广东乘坐海船向安南、占城、真腊、暹罗等藩国够买。”
“陛下所言极是,南洋诸国土地肥沃,一年三熟,盛产稻谷,米价低廉,收购个三十多万石粮食臣认为丝毫没有问题。”瞿式耜随声附和道。
瞿式耜早年与西洋教士艾儒略往来频繁,后受洗入教,取名多默,对南洋和欧巴罗各国的风俗人情多少有些了解,和徐光启、方以智等人都是西学派的代表人物,算是明末睁眼看世界的第一批开明官僚,也是朱由榔重用他,命他做内阁首辅的潜在内因。
明末有风骨,有节操的大臣也不少,多是平日袖谈心性,临难一死报君王的道学士,民顽不灵的老顽固。
真正有担当,开明又务实的大臣确是凤毛菱角了,中枢至今阁臣都没满员,一是朱由榔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不想把一些资历老却没什么执政能力的拉进来凑数,避免这些保守派无所事事,拉帮结派,再兴党争拖后腿,二么,也实在是太缺乏实干人才了,瞿式耜最多不过中人之才,都被朱由榔委以重任了,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人才在哪里都是最重要的因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