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悔一听来者众多,他让队员就地隐蔽,然后对着密林喊道:“我们是楚国来的盐商,想和巴国的酋领做笔大买卖。 不知你们是什么人,可不可以现身,我们谈一谈。”
钟无悔知道,巴国以前对楚国有一定臣附关系,但是,巴国境内,民族众多,其属有濮、賨、苴、共、奴、獽、夷、蜑之蛮,其中濮分布很广。
他们时而叛楚,时而附楚。楚文王时期,巴、楚之间就生过战争。直到第二年,楚国才大败巴师于津。
如今,庸率群蛮,麇率百濮,都说明其所率蛮、濮的部落众多,但还没有真正形成统一的力量。因此,钟无悔不知道,来者是亲楚一方还是叛楚一方。
巴国酋领所居之地一带出产井盐,清江上游称为盐水,是巴国的经济命脉。钟无悔只好谎称盐商。他必须想办法先弄清对方的身份和立场再说。
听钟无悔这么一说,周围呼啦啦站起一片上身****,手执猎弓和刀剑的人,他们脸上都画着跟老虎一般的斑纹,个个都带着野兽般的目光,死盯着钟无悔一行。
钟无悔收起利剑,向他们问道:“你们中间谁是头领?”
一个健壮的半裸男人走上前,说:“我是他们的头领。这是我的神兵。”他骄傲地说。
钟无悔只见他嘴上装了两颗獠牙,中间没有两颗门牙,有点像老虎的嘴。钟无悔这才确定他们是巴人,对虎的崇拜是他们特色。
钟无悔笑呵呵的说:“一看头领跟白虎一般的勇猛,就知道是巴族神兵。像头领这般生猛,每天要干几只母老虎?”
那头领一听,咧嘴傻笑起来:“这你也知道?我一天要干三只母老虎才能睡觉。”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差点让钟无悔晕倒:“一只要干三次。”
在生产力低下落后,人口死亡率高的情况下,生殖繁衍事关民族存亡的大事,对生殖器崇拜的习俗,也渊源于此,因此,性能力的强大也是部落勇士引以为傲的事,钟无悔没想到随口一句调侃正拍到马屁点。
一提到干母老虎的事,那头领异常兴奋,他向钟无悔问道:“你一天干几只母老虎?”
钟无悔苦笑了一下:“一天一只都有些吃亏。和头领相比,你是大树,我就是一根茅草;你是一只猛虎,我就是一只老鼠。”
钟无悔夸得那头领心花怒放。
“哈哈哈哈……”那头领一阵暴笑,问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上天作证,像头领这样的猛虎,巴国只有一只,世上绝无一双。上战场,你的一只铜矛所向无敌,刺母老虎,你的一根肉矛也可以无敌所向。”说着,钟无悔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如在现代,你肯定是日本人的姓名,日穿钢板了。”
这时,看着那头领得意狂喜的时候,养由基上前对钟无悔说:“我们是不是要赶路了?”
“不错不错,如果不是我们要赶路的话,我真想找头领请教,头领为什么那么厉害。”钟无悔带着遗憾的样子说。
“哈哈,我忘了,你们还有事,你们走吧,我们也要走了。”那头领挥挥手说。
“多谢,改日一定寻访头领,向猛虎请教。为了表现我对头领的敬佩之心,我想送匹马给头领,还望头领不要嫌弃。”钟无悔说完,叫护卫牵来一匹马。
可是,那头领却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不会骑马,在山里,我觉得还是两片大脚丫跑得快。”
钟无悔一想正好,他马上又说:“还请头领告知名号,我到时候,我就送几车盐给头领,以表心意,如何?”
“这真是太好了。”那头领欣喜若狂,说:“大家都叫我大根,因为我这里很大,嘿嘿,你把盐运来以后,一问大根,大家都会知道。”
说完,那头领便马上放钟无悔他们上路了。
钟无悔暗自松了一口气,可是他们没走多远,又被那个头领叫住了。钟无悔注意到那头领身边又多了一个瘦高的男人。
那男人跟其他蛮兵一样,下身围着皮裙,****着上身,但是,他的羸弱与其他强悍的蛮兵有所不同,钟无悔马上想到,这人可能是头领身边出谋划策的人。
“什么事?”钟无悔问道,同时,他暗中打了个手势,叫众护卫准备好。
那个瘦高的蛮兵来到钟无悔他们面前说:“我们原来准备去办点事情,听大人说要做盐的买卖,我们头领说干脆先由我们送你们一程,免得路上遇上麻烦,不知大人的意思怎样?”
钟无悔一看,那些蛮兵已带着战斗的姿态围了过来,便哈哈一笑说:“那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怎么会反对,我们一起走吧!”
钟无悔和蛮兵头领一起走在前面,钟无悔和他边走边聊,说:“我说猛虎,你们怎么就像蛇一样的,悄悄地动作?依我看,像这些神兵,应该扛着大旗在路上走,到时候就会有人赞颂你们,一杆杆的大旗哟,一杆杆枪,我们的队伍实力壮!”
“什么是枪?”蛮兵头领有些不解。
“哦,就是打母老虎的武器。你们那些兵不都是雄的吗?”钟无悔说。
“对,对,不过,我们都习惯悄悄的动作,我们经常打猎,你一闹,猎物就跑了,所以大人说的那些事我们不会做。”蛮兵头领老老实实的说。
“庸国的兵也是跟你们一样的这么能打仗吗?”钟无悔漫不经心地问道。
蛮兵头领点头说:“是的,但是,他们的刀剑比我们厉害。而且,他们还在弓箭的箭头上抹蛇毒和癞蛤蟆毒混合的毒液,一般中箭的人,很难活命。”
“如果猛虎的兵碰上庸国的兵,打不打得赢他们?”钟无悔故作不知的问。
“打得赢!”蛮兵头领自信的说。
钟无悔装作很好奇的问道:“你们怎么打得过他们呢?他们的毒箭听起来都让人害怕。猛虎和你的兵难道不怕毒?”钟无悔指着上身****的蛮兵说:“如果真像猛虎说的那样,他们被箭划一下都会死,”
蛮兵头领得意的一笑,说:“我们和他们交战时,会穿上用油浸过的藤甲,那种藤甲,不怕他们的箭,而且,即使中毒我们也有解药。”
“这么毒的东西也会有解药?猛虎真是太厉害了。有人说周文王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看头领比文王还厉害。”钟无悔说。
蛮兵头领笑得眼都眯成一线,说:“解药其实很简单,就是……”
钟无悔正张着耳朵听的时候,忽然,那个瘦高个的蛮兵打断头领的话:“走了这么长时间,都很累了,请领下令让大家休息一下吧。”
“什么?才走这么点路……”蛮兵头领刚要脾气,只见瘦高个的蛮兵对他打了个眼色,他立刻说:“好吧好吧,就休息一下吧。”
钟无悔回到自己的队伍中,这时,养由基神色紧张的对钟无悔:“那头领说带我们去巴国的都城,但是,他们走的方向不对。是不是另有用心,大人要多加留意。”
“我早就看出来了,但是,这正好是我们要走的方向,要大家多留神,我估计,哪怕他们想加入叛楚的队伍,在半道上,他们还不会对我们怎么样。”钟无悔看看天色说:“今晚我们想办法摆脱他们。”
养由基应了一声,又回到护卫之中,悄悄对他们下达了钟无悔的指令。
自休息以后,蛮兵头领再没有和钟无悔一起聊天,而是一直和那个瘦高蛮兵呆在一起。
赶了一天的路,天已黑了下来。众人点起火把继续赶路。在走到一处小山坳时,众人突然听到一阵牛皮大鼓的隆隆声,隆隆的鼓声,在静寂的山坳传得格外遥远,鼓声一起,便响起一阵阵的回声,似乎四周的山峦峰谷都在回应。
“今天走不了了。”一名护卫来到钟无悔的面前。
“怎么回事?”钟无悔问道。
向钟无悔报告的这名护卫叫相三,他曾是巴国人,因为战败被当做奴隶转卖,后来被钟无悔买下,做了护卫,这才还他自由之身。
“响鼓的地方有老人死了,他们正在跳丧。”护卫相三说。
钟无悔听得鼓点欢快,几乎都是现代最富舞蹈感3/4或6/8的节拍,他疑惑的问到:“真是死了人吗?”
相三说点点头,肯定的说:“是的,我们巴人讲究‘生时喜酒死时歌’,我们不像那些都邑的人或王公贵族,死了人哀痛之至,哭啼的那么伤心,我们的习惯是,热热闹闹陪亡人,欢欢喜喜办丧事。”
边说边走,不觉已转过山道,只见一间屋前的屋场周围,都点上了火把,屋场有不少的人影,四下一眼望去,遥远的山道上,还有火把从山道上向这里赶来。
“今天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待到天明。我们巴国不像你们楚国只管自己,我们是人死众家丧,听到丧鼓响,脚板就在痒。你看,我的那些兵已经忍不住了,这一唱就是一夜。”蛮兵头领对钟无悔说。
来到近前,只见亡者的棺木停放在堂屋正中,在棺材前插着竹花,左前方放一个自制的大牛皮鼓,鼓架在一个大圆木盆上,一个瞎了一只眼的老年歌师敞着胸怀,正在猛击鼓面,粗犷明快、刚健雄浑的鼓声响过好一阵之后,老年歌师才拖着高腔唱到:“棺材本是六坡板,四块长嘞两块短,四块长的杠四齐,两块短的坐中央,亡人在下乘阴凉。”
歌师唱的时候,周围的人便以“撒叶儿嗬”的衬词齐声来和,气氛非常热烈。
“这位老人六十岁以后死的。”护卫相三靠近钟无悔。
“你怎么知道?”钟无悔感到很奇怪。
“看到棺材前插着竹花了吗?这代表已逝亡人的岁数,一岁一根,用竹签加上外采的花制成的。”护卫相三告诉钟无悔说。
钟无悔悄悄观察了一下周围,他现他们来到跳丧的地方后,蛮兵对他们的监视仍未放松,这不是个好兆头。(。)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