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芷脸色一红,只问她,“哥哥同嫂嫂成婚的时候……”默了一默,顿了一顿,哀嚎一声,“哥哥穿的是蓝色的官府,身上挂着红色的绸子。”
夏纨婳轻笑,“是呀,惟有三品大员,成婚的时候,才会穿上红色的官府做为礼服。莫要多想,裴世子一表人才,便是不穿红,也是俊俏的很。”
“嫂嫂就不要打趣我了。”蕙芷适当地低了低头,红了红脸,夏纨婳瞧她的模样直笑,只拉着她接着看东西。
日子一天天渐渐暖和起来,离出嫁的日子也就越来越近。
蕙芷每天都去嘉木堂里陪母亲,浩哥儿也长了起来。三笑六坐,算起来也快半岁,浩哥儿早已经会自己翻身,蕙芷扶着他柔嫩的脊背支撑他在罗汉床上坐起来,他便咯咯地对着蕙芷笑了起来。
蕙芷惊呼了一声——浩哥儿竟长了两颗门牙,对着她嘴巴一咧,笑了,一串透亮的哈喇子便直直地往下滴。
奶娘听见了动静,过来将浩哥儿抱了过去,蕙芷瞧了瞧时间也辞别了王氏,往玉华馆走回去。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她生活了十四多年的地方,再过几日,就没有她的身影了。
这样一想,似乎也有些淡淡的忧愁在心上走过,剩下的日子,蕙芷每天都往院子里走一圈,也不管孙太夫人是不是烦了她,天天早起,先去福寿堂,再去嘉木堂。孙太夫人瞧着她的模样,也不嫌她天天叨扰。反而给了她一串自己常带的菩提子手串。
“转眼你也要嫁了。”孙太夫人笑的慈爱,“我平日里嫌辈们吵闹。可如今七八养在跟前,倒觉得不吵不闹,反而贴心热闹。这串东西不是什么好的东西,也不是什么大师开过光的好物件,只是在我身边陪的久了,你带着,全当是个念想”。
蕙芷听的鼻头酸酸的,谢了恩便往回去。
二月十四,一场凉凉的春雨后。承安侯秦家的家人,同礼部、宫里派来帮忙的人手,浩浩荡荡地,将一百二十四抬嫁妆,从承安侯府,往武威候府去安嫁妆。
打头两抬嫁妆,一尊玉观音,是太皇太后赏的,一柄金如意。是皇上赏的,连抬嫁妆的队伍里,都有内宫的太监们,京城里众人自然啧啧。心道这两侯府结亲,结的端的是风头无两。
嫁妆路过王府门口的时候,岁纷才刚刚扶着酸痛的腰身用过早膳。
听闻外面吹吹打打的声音。不由问身边的丫鬟道,“是谁家办的喜事?”
丫鬟身色紧张。只敢轻声道:“您娘家的六妹妹。”
岁纷柳眉一倒,歪着身子往罗汉床上躺了过去。心里愤恨——凭什么,她如今像个卑微的丫鬟一样日日夜夜伺候穆王,而她秦蕙芷,却在京城众人的艳羡眼光中,风光大嫁。
穆王被幽禁,她甚至也不能自由出入。而穆王先前对她的温柔都不复存在,每天都狠利凶猛,姿势也让她觉得极其不堪屈辱。
穆王在拿她泄愤。
岁纷心头一痛。都是秦家的姑娘,为何她如今盯着侧妃的名头,却过的这般不堪。越是这样想着,越是心中不舒服,又想到穆王昨天夜里折腾了她许久,早晨起来竟又让她跪在床榻上……早膳用了甜腻腻的粥品,清晨穆王如同泄愤般的欢好,岁纷这时候在胃里一阵翻涌,岁纷脸色一白,哇的一声将早膳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旁边丫鬟一惊,连忙去传了太医。
裴顾的听风堂,一阵整修,作为新房——而听风堂,也向来是武威候世子的居所。嫁妆箱子整整齐齐地摆在听风堂里,段妈妈带着承安侯府的丫鬟婆子们在屋子里打扫清理,一边准备着,一边打量着听风堂的模样。
太湖石清俊,花草繁盛,院子的进口处,还种着迎春花,正开的娇。
佩兰和阿蔓被留在听风堂里看着嫁妆,
已经是出嫁的前一天了,段妈妈被派去安床,佩兰和阿蔓陪着同去看嫁妆,携芳在屋子里陪着蕙芷,江采琼正在跟蕙芷清要她带去的药物。
前几天蕙芷一直曾在嘉木堂里,陪王氏睡在一起,今天好容易被劝了回来,神情恹恹的在屋子里听江采琼跟她有一搭没一搭地着话,瞧着天色,江采琼才道,“这几天你也忙了倦了,明天一早要早起沐浴,早些休息。”
蕙芷拉着她的手,神色不舍,“我嫁了,你就也走了……以后想见一面,也是难了。”
江采琼拍了拍她的手,“若是身子不舒服,尽管去上次那个药房寻我,即便我不在,我哥哥也是在的。”
江采琼这话的时候,想到当初因为哥哥的心软答应,害的蕙芷还被人劫走…心中愧疚一番,便接着道,“只是你嫁了,我便没什么好的理由继续住在承安侯府里,你尽管安心,我还会在京城再待上一阵子的。”
蕙芷这才笑了笑,拉着她的手,“你还在京城便好。往后我活动方便了,也能常常去寻你。”
又了两句话,江采琼也出了屋子。
只留蕙芷翻来覆去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第二天清晨,被携芳叫了两三遍,才醒了过来。
一遍遍的沐浴,花瓣香料,蕙芷觉得自己像是一道菜似的,被人收拾的里里外外都香喷喷的,只等装上盘子送出去。
来为替她绞面的全幅人,请的是夏家夫人,夏纨婳的生母。
秦家还在家的姑娘们都来她屋子里探望她,岁雅岁礼今天都瞧着喜庆,穿的也热闹,岁礼进退也看起来有礼的很,全然没有前些日子的张扬跋扈。
夏夫人绞面绞的又细又好,一儿也不痛。蕙芷心想,这夏夫人,恐怕常常做全幅人,手熟的很。
“左弹一线生贵子,右弹一线产娇男,一边三线弹得稳,姐胎胎产麒麟。眉毛扯得弯月样,状元榜眼探花郎。”夏夫人一边唱着调子一边为她绞面,蕙芷闭着眼睛,心里听着这些毫不掩饰的吉祥的话语,心里不由默默地笑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