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远放好玉如意,告别戳锅漏,离开栾府。
夜色已深,街上几乎再无行人。更夫拖着悠长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喊着:“天干物燥,心火烛!”
田远快步来到齐宫外,看着高大的围墙,默默地道:玉儿,我回来了!
深吸一口气,翻身而上,趴在墙头观察了一会儿,待一队巡逻士兵走过去之后,飘然跳下。
齐宫并无太大变化,田远躲过掌更的宦官,来到弄玉阁外,见房内大间烛火依旧,暗自纳闷,玉儿公主莫非还没睡吗?那倒巧了,正好相见。他聆听了一会儿,又觉房内静寂无声。悄悄地溜到门前,掏出田栾神兵将门销拨开,用手扶住,隐身而入,又轻轻地关上门。
房内颇为混乱,一个婢女躺在大房的床上睡的正香,口水打湿了怀中抱着的枕头,时而吧唧下嘴,似乎正梦到吃美味佳肴。
田远摸过去,掀起门帘,见里间黑乎乎,便端着一盏蜡烛走了进去。
一个女子躺在在靠墙的床上,盖着百鸟朝凤被,头压鸳鸯戏水枕,浓黑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脸。丝毫没有觉察到田远的到来。
田远轻轻拢起她的头发,仔细一看,顿时心潮澎湃,热泪盈眶。这女子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玉儿公主!
他抹了抹眼泪,轻声呼唤道:“玉儿!!玉儿!!”
玉儿公主酣睡深沉,似乎并没有听到田远的呼声,倒是把外间的婢女惊醒了。
那婢女睡眼惺忪地问道:“公主?公主?你醒了吗?”
田远听到她翻身坐起,四下一扫,见无躲避之处,无可奈何之下,一口吹灭蜡烛,腾身跳上大梁。
“嗒嗒、嗒嗒!”
那婢女揉着眼睛走了进来,见玉儿公主并无异常,嘴巴嘟囔一句,又走了出去。
田远听那婢女重新回到床上,辗转反侧似乎睡不着的样子。心我的姑奶奶啊,你得赶紧睡!你睡不着那我可就遭殃喽!
好在房梁宽大,完全遮住了■↓■↓■↓■↓,≤.co∽的身子,一时半会儿倒不怕被人发现。
眼见心上人就在下面,却不能相认,田远又急又燥。正坐卧不宁之时,忽然又想,都玉儿公主已经疯魔,若她认不出自己,该怎么办?难道要强行带她离开吗?齐宫戒备森严,自己想要脱身,不至太难,可带上玉儿离开,却难如登天。再了,即使顺利带她走出齐宫,又如何?去客栈与雪魔音同住?可拉倒吧!别看雪魔音平日一脸平静,可真发起飙来,将那琴音一弹,谁能受的了?
田远思来想去,觉得玉儿公主还是呆在弄玉阁最为妥当,不当有人伺候吃喝,还不担心安全问题。在她病好之前,自己在这地藏匿起来,暗中看着她也就是了。
主意打定,田远静下心来,侧身朝玉儿公主看了一眼,索性躺在大梁上睡起觉来。
不知过了多久,田远听到一阵叽叽喳喳地吵闹声,他睁开眼睛,发现声音来自身下。朝下一望,见玉儿公主已经起床,两个婢女麦花和豆芽正在帮她穿衣服!
“呵呵、呵呵!”玉儿公主抓着麦花的辫梢塞进嘴里嚼着,是不是地发出一阵傻笑。
“穿衣衣,吃饭饭喽!”豆花像哄孩似地摸着玉儿公主的头轻声哄道。
玉儿公主摇晃着脑袋,跟着道:“吃饭饭┄┄吃饭饭!”
麦花笑道:“对,吃饭饭,今天给公主做好吃的。”
豆芽叹道:“麦花,你看公主这样子,真可怜!”
“可怜?”麦花道:“她再可怜,也比不上咱俩可怜!唉,本指望跟着公主一起嫁个储君,了了这深宫寂寞。谁承想,她却跟着野子跑了!”
豆芽吃吃笑道:“是你自己想男人了吧!嘻嘻,那野子也不错,长的蛮俊俏。”
麦花见豆芽取笑自己,撇嘴道:“那野子有什么好,跟着他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你没听公主吗?整天吃桃子,呵呵,都快吃成桃仙了!唉,你公主回来之后,正正经经地恪守妇道,再找个将军、士大夫啥的也不是难事,可突然之间却疯魔了。豆芽,你不知道我多难过!”
“行了行了!”豆芽一边给玉儿公主拢着头发,一边道:“你就少抱怨几句吧!你忘了,以前的时候,公主可是抱着你喊夫人的,现在咱们怎么好抱怨呢?”
麦花道:“那你呢,你不也是公主的夫人!”
她愣了一会儿,幽幽地道:“别,咱公主穿上男人锦袍,那可真是风流倜傥,唉,我都爱死喽!”
“爱、爱┄┄”公主喃喃地跟着麦花学着舌。
豆花道:“谁不是呢!麦花,你咱们公主能不能好起来呀?”
麦花摇摇头,道:“我看够呛!王宫里最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怎么会好起来呢?我们俩——”
她看了看门外边,低声道:“——我们俩是不是早做打算呢?”
豆芽停下手中的活,不解地问道:“做什么打算?”
麦花用胳膊肘了她一下,斥道:“你傻呀?难道我们这大好青春浪费在这傻公主身上吗?不如求赵哥给我们调换一下,去服侍明云公主。你想啊,明云公主比玉儿公主一岁,也快出阁了。我们跟着明云公主出嫁,伺候储君或者公侯,那该多美呀!”
麦花着,不由地沉醉起来。
“呵呵,呵呵!”豆芽笑道:“看你这花痴的样子!”
麦花脸一板,道:“笑什么?我的不对吗?”
“对、对、对!”豆芽转口道:“不过呢,我不去,我要守着公主!我要把公主打扮成男人!你走后,公主就成我一个人的了!”
麦花不屑地道:“切、切、切,又不是真男人,有什么好?”
豆芽道:“那我不管,她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反正我喜欢!她就是病的卧床不起,我也愿意端屎端尿地伺候她一辈子!”
田远在上边听豆芽完这话,心念一动,没错!不管玉儿公主以后变的如何,我也不会离开她!我也愿意伺候她一辈子!
麦花听豆芽完,生气地一甩手,斥道:“真是榆木脑袋,得得,你做痴情女,我做负心人!哼,到时候我跟着明云公主飞黄腾达,你可别怪我丢下你不管!”
豆芽笑道:“行了,快给公主穿上鞋子!”
麦花一扭腰,背过身去,生气地道:“你不是愿意伺候她吗?那好,你自己给她穿吧!”
豆芽瞪了她一眼,弯腰拿出一双翠色鞋,给玉儿公主穿上,然后扶着公主道:“走,公主,我们去洗脸,不要理麦花!”
“啊、啊、啊!”玉儿公主睁着无神的眼睛东张西望,嘴里着什么。
田远看到玉儿公主变成了这样子,心如刀绞般地难受,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离开临淄之时,她明明好好的,怎么会疯癫呢?他咬着牙,真想跳下去跟玉儿相认。
豆芽将玉儿公主扶到脸盆前坐下,用帕子沾满水,一下一下地给玉儿公主擦脸,边擦边道:“看看我们公主,今天又变漂亮了好多呢!”
麦花跟了过来,听到这句话,冷笑道:“你呀,可真是活在梦里!”
“梦里┄┄梦里┄┄”玉儿公主从温热的帕子下含糊着道。
豆芽笑道:“对,梦里,就是梦里!我跟公主一起活在梦里!”
田远心,何止是你们活在梦里,我他娘的一直活在梦里,一直做一个没有开始没有结尾的梦!
话间,一个穿戴整齐的少年提着食盒走了进来,嬉皮笑脸地道:“在下茧子叩见玉儿公主!叩见麦花姐姐!叩见豆芽姐姐!”
田远听他话尖声尖气,知道是被阉割了的宦官。暗骂道草你奶奶的熊!阴阳怪气地贫嘴,老子一听就生气,有种上房梁上来,然我踢一脚!哎呀,忘记了,你已经被阉割了,哈哈,没种喽!
麦花笑盈盈地迎接上去,拍着他的脸蛋,道:“茧子,你倒是跪下磕个头啊,花里胡哨地糊弄谁呀?”
茧子将食盒放在桌上,一边往外端饭,一边道:“麦花姐姐,你可别挑理了,你看,公主都不话!”
豆芽用帕子把玉儿公主的手擦拭干净,怒道:“茧子,你也欺负玉儿公主吗?看我禀告燕姬,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茧子见豆芽生气,快步走到玉儿公主跟前,扑通跪倒,赔笑道:“哎呦,我的豆芽姐姐呀,你可饶了我吧!我现在补上大礼喽,行了吧?”
豆芽轻哼一声,道:“这还差不多!我问你,早上公主吃什么?”
茧子笑道:“可丰盛了,蒸米团、乌鸡汤、醋萝卜、腌黄瓜,还有白菜一碟!”
豆芽领着公主来到桌前,看了看饭菜,道:“还行!我就嘛,我们公主今天有口福。”
茧子把饭菜摆好,道:“咱家玉儿公主呀,今日不但有口福,还有其他福气呢!”
麦花和豆芽闻听,齐声问道:“什么福气?”
本书源自看书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