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自秦安带饷率兵而去之后,京中却迟迟不见北边战况有何进展。
按朝廷的规矩,边关即便无战,也应每日派人将消息带回京都。可这次秦安到达北境之后,两军在祈州之地对峙许久,便再无其他动静。
三日过去,正当高彦又欲大发雷霆之时,军机处终于得来了消息。
秦厉反了!
秦厉在混迹军中多年,身为骑兵首领,在军营中本就颇具威信。如今经司马竞一事,更是意外得了主帅之位,有了号令北关大军的实权。
而今他却突然反叛朝廷,任由敌方军队攻城掠地,不为所动,明显是已匈奴有了勾结!
再加上先前军中粮饷被烧得所剩无几,军里的兵将已过了几日食不果腹的日子,朝廷再次派发的粮饷如今更是握在秦安手中。
前有主帅的命令,粮草的威胁,后有匈奴军队的追击。而皇上又远在京都,救不了近火,军中大多数人还是懂得审时度势,自然自身的安危利益要紧。
很快号令战车兵的漆将军与刘副将军,都已纷纷听从了秦厉的指令,转而与匈奴大军一同攻打占领州地。
就连军中率领弓箭手,盾牌手的齐荣,他是那战死边关齐将军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两人自小一同于将军府下习武练兵,如今却都跟随秦厉当了叛贼。
如此一来,秦厉秦安兄弟手中早已握有了大量兵马。
军中仅剩一半出自于司马府的步兵还算忠心耿耿,可却如一盘散沙无人带领,与他们两方对峙起来,根本不值一提,在战场上无一生还。
朝中得了这个消息后,各大臣更是坐立不安,纷纷上奏。如今这局势,唯有让司马将军再次领兵出战,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可皇上却不知着了什么魔,仍执迷不悟,不愿放出被关在狱中的司马竞。
高彦心中其实早已慌了阵脚。
他已暗暗察觉许是自己看走了眼。没想到秦厉当初在登基前拥护自己,原来早已是居心叵测,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如今大元军队的实权十有七八已落在了叛贼手中。若再不派兵应对,这匈奴与秦厉恐怕真会将整个大元国收入腹中。可若是真放出了司马竞,岂不是在朝廷众臣前打了自己先前的脸。
高彦自然不肯,只一心认定如今这些都是高询来迷惑自己的计谋。
这一切,肯定都是那高询在从中作祟!
她千方百计要夺了朕的皇位,朕定不能上了她的当!若是真将那司马竞放了出来,只怕连带着仅剩的军权都落入了高询的手中。
军机处,任凭底下大臣如何言说,高彦始终黑着脸一言不发。正当众人束手无策之时,殿外却来了一人。
“皇上,司马老将军在殿外求见。”
高彦皱了皱眉,看了门口通报的太监一眼,道:
“让他进来。”
司马成经过这些日子边关与司马竞的事,失了不少不怒自威的模样,竟已瞧上去些许苍老。他缓缓走到高彦身前,俯身行礼,沉声道:
“皇上,老臣,请战。”
一旁众臣对此皆是一愣。
高彦锁眉不语。身为皇上,未曾没想过亲自带兵领战,可他未曾学过这些兵法之术,更别提这文弱身子,恐怕刚上了马,便会被一脚踹了下来。
而他心中虽芥蒂司马竞,对司马成却是少了这些顾忌。司马老将军也算是深谙兵法,再加上叛军中有不少出自将军府的兵将,眼下,许是万般之中最好的人选了。
很快,司马成率领着朝中仅剩的十五万精兵,再加上各地的一些散兵,凑成了临时军队,前去迎战。
可如今的局势,明显的彼盈我竭。
匈奴那边此刻正是兵力强盛,士饱马腾之时。他们与秦厉的军队一支自祈州而破攻入岷州腹地继而占领宜州,另一支跟随秦氏二兄弟直奔永州。
永州的中心,便是京都。
而司马成这边如今缺兵少粮,高彦只得一边下令再次从民众中征收粮草,一边以朝廷的名义强行在各地招兵买马。
一时间,苦的便是老百姓。原先便已频繁招收过两次粮食的地方,又如何能再次在短时间内拿出足够供给军队的粮草。就连原本充盈的国库,如今也是日渐匮乏。
而那些已被匈奴人掠夺占领的州地更是民不聊生。汗国人向来残忍粗暴,占领一个州城后,便开始抢夺财物,若有反抗的,便是一刀砍死。祈州,宜州,岷州三地的老百姓多数家破人亡,流离失所。一个个逃的逃,死的死。
原本家给人足,民康物阜的大元国,如今却是落入了兵荒马乱的境地。过了几十年安稳日子的元国人,终于是尝到了战争的苦头。
一时间,各地老百姓一片怨声。
如今这皇上,可真是无能啊。当初要是二皇子在位,恐怕也不会闹得这般惨象。
大元国,这次恐怕是真真要亡了……
又有人甚至叹道:
哎,若是三皇子还在……那匈奴反贼,恐怕也不会如现在这般嚣张。
万头战火纷飞,高彦此刻只能却日日缩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无所适从。
他终日将自己关在大殿中,不准任何人打扰。可这依旧无济于事,反而一日日地愈发令他心内恐慌。
门外看守的太监,也只能一次次地传着外头的消息:
“皇上,我方二十万军队全军覆没,老将军以身殉国……”
“皇上,朝中大臣可还在前朝等着您哪……”
高彦却始终坐在大殿正中央的龙椅上,对这些充耳不闻,直到殿外再次响起禀报的声音:
“皇上!叛贼的军队……已经逼到城门口了!”
高彦闻言“啪”地打翻了身前桌上的东西,握紧了满是冷汗的双拳,终于脸色铁青地出了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