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均已死去,成安侯满心的怒意没有了发泄的地方,顿时变得有些颓然。☆☆ WWW.sLz!W!w.Com 新~思~路~中~文~网~☆☆
他看了看仍旧坐在椅中的苏南,少年低着头神色清冷,并没有对高氏的死表现出多么快意的样子。
是啊,过去十余年的痛苦已经造成,曾经空白的童年也不会因为高氏的死而有任何改变,有什么值得快意的呢。
难怪这个孩子近来都不再叫他“爹”了,而是称呼他为父亲。
并不是因为敬重,而是因为疏离……
成安侯几次张口想要说什么,却始终不知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沉默着走了出去。
苏箬芸这才对房中的苏南道:“抱歉,本想把她留给你处置的,但是……一时没忍住。”
一时没忍住?
苏南无声轻笑。
依他这大姐的性子竟还能有没忍住的时候?这到新鲜。
“没事,左右她最后也是个死,不过是早几日而已,没什么分别。”
苏箬芸点头,让小雅叫人进来把院子清理干净。
…………………………
等在西枫院外的苏卓见成安侯走了出来,忙迎了上去。
“爹,姨娘她……”
“死了,”成安侯知道他要问什么,不等他说完就直接答道,“高氏恶奴欺主,我已经亲手处置了她。”
说完不顾苏卓惊愕的眼神,沉着脸向正院走去。
苏卓陡然听闻高氏的死讯,两腿发软,许久都没回过神来。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他就是怕大姐一怒之下会杀了姨娘,所以才去衙门把爹请回来的!
为什么爹回来之后却反而亲手把姨娘给杀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猛地抬脚向西枫院内冲去。孙正海等人却再次拦住了他,任由他如何纠缠厮打,就是不肯放他进去。
…………………………
高氏被处死的消息传遍侯府时,苏箬芸已经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木莲低着头站在房中,不知为何眼眶泛红。
苏箬芸看着她,手指在桌上轻点,似乎在认真的考虑着什么。
许久之后,她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做出了决定:“你还是回汇满楼去吧,我这里暂时让小雅一个人盯着就行了,过些时候在让小鱼送几个合适的人过来补上。”
合适的人?
那也就是说,她不合适。
木莲强忍在眼眶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滑了出来,下意识的抬袖想要擦掉,结果却越擦越多。
苏箬芸看着她没有说话,小雅则索性撇过了头去,沉默不语。
木莲却似乎早猜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也知道既然决定了她就断然不会再更改,哭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福身对她施了一礼。
“是,我这就收拾东西离开,小姐你……多保重!”
说完再不犹豫,转身就走了出去。
…………………………
离开成安侯府的她在街上绕了几圈儿,确定没人跟着才从一条密道走入了汇满楼的后院儿。
木渔见到忽然出现的女孩儿吃了一惊,正要询问什么她却一头扑进了自己怀里,声音哽咽:“小鱼姐……”
多年未曾见她哭过的木渔心头一颤,忙伸手拍抚,并柔声问道:“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木莲摇头,抽噎着将今天在成安侯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又喃喃的道:“以前我一直不明白,我明明比小雅更谨慎更周全,明明比她更会照顾人更懂得怎么扮演好一个奴婢的身份,可小姐当初为什么还是选择了小雅留在她身边?”
“现在我知道了……因为她需要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奴婢,而我却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奴婢……”
“小鱼姐,我比不上小雅,甚至连秋雁都比不过……”
秋雁面对那些突发的状况时尚且能灵活周全,而她却碍于各种规矩只知道一味退让。
木渔闻言轻叹一声,将她从自己怀中扶了起来。
“我早说过你不适合去箬芸身边,你却一直因她当初选了小雅没选你而有些执念……现在你总该明白,我那时为什么会那么说了吧?”
木莲点了点头,声音闷滞。
“我总是想得太多担心的太多,拘泥于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跳不出来,还按照这些规矩去为小姐考虑,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小姐好,却忘了……这些规矩在小姐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
木渔点头,轻抚她的发髻:“其实你也没错,你只是太想把事情做好,结果就太过小心翼翼,反而放不开手脚,还让自己受委屈。而箬芸这个人……又最见不得自己身边的人受委屈。”
“嗯,我知道”木莲带着鼻音说道:“我留在小姐身边感觉也是她在照顾我,而不是我照顾她,既然如此……我留在那里也没什么必要……”
“小鱼姐,你安排我做些别的事情吧,我会好好做的,不会再吵着要去小姐身边了。”
木渔点头正要说好,就听门外传来丫鬟的通禀声,说是小姐派了人过来传话。
来人将苏箬芸的交代转述了一遍,大概是让木莲去一家酒楼做事,专门负责招待光顾雅间的女眷。
木渔听了笑着对木莲挑了挑眉,道:“哪里还用我给你安排,她一早就替你安排好了。”
木莲笑了笑,脸上没有了先前的不郁神色,对来人点了点头,说自己稍后就过去。
…………………………
这厢木莲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安排,成安侯府的苏卓却仍旧没能看到高氏的尸体,因为成安侯直接下令把高氏的遗骸丢到乱葬岗去。
他只被人拦着远远的看到有人抬了两具尸体出来,这尸体还都用草席胡乱的包裹着,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他姨娘的。
高氏残害嫡子的事情并没有公布出去,府里人绝大部分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但苏南却是知道的,因为无论是成安侯还是苏箬芸都没有瞒着他,只要他问就全都回答。
可现在他却宁愿不知道,这样的话就不用左右摇摆,就不用痛苦纠结。
他知道姨娘多少有些内宅女人的通病,爱慕虚荣恃宠生骄,对自己的孩子宽容对别人的孩子苛刻。
可他却不知道姨娘会苛刻到这个地步,苛刻到竟然害了大哥十余年,让他险些成了残废。
这若是换在别人身上,他定然觉得此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可眼前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他的姨娘。
他怪她不守规矩,怨她贪心恶毒,却怎么也说不出那句死有余辜的话。
那是他的姨娘,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他。
何须如此……
何须如此啊!
苏南看着被抬远的尸体无声落泪,向来挺直的脊背无力的弯曲着,悲痛而又颓然。
那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少年,似乎从此渐渐远去,再也回不到曾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