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魅以巫术见长,幻像、巫蛊之术、再就是这青冥地火,并称为山魅三大巫术,这三者分别以魅惑、阴邪、暴虐为引,驱动天地五行之力为其所用,往往无视天道规则,是天地人三界的三不管地带。
黎甘措伽默念咒语,然后挥动鬼斧,大力朝地面斩下,鬼斧消失在视野里,随着黎甘措伽额头沁出细微的汗珠,鬼斧已经进入地底二十二层青冥地火炼狱之中。
须臾之后,只听黎甘措伽一声轻啸,鬼斧破土而出,周身被幽蓝的青冥地火包裹,俨然成了地火的引信,黎甘措伽注视着那微微攒动的火苗,笑意隐现,不时喃喃自语。
“青冥地火,果然精炼,有此种源助我,大事已成一半。”
红绫见那青冥地火,似有怯意,缓缓收缩成了拳头大,结界随之压缩,断了红绫的逃逸之路。
黎甘措伽见了,桀桀一笑,“如此甚合我意!”
在他的催动下,鬼斧携地火至红绫丝茧之下,蓦然间,地火的火苗蹿起老高,暴虐的烧灼之力,使得红绫丝茧猛地一阵颤栗,似是不堪重负。
黎甘措伽看在眼里,心头窃喜,什么红绫异宝,不过如此!
然而红绫在那火焰的持续灼烧之下,没有消弭的意思,反而渐渐吐露血魂之力与之抗衡,色泽加重,隐隐有血腥之气散出,这些血腥之气在地火的烧灼之下,滋滋作响,周围的花草树木俱都枯萎,鸟兽远离,气氛略显诡异。
“消耗战?你焉知我能操控大地母力,无穷无尽,哈哈哈……”
其实黎甘措伽不解人之常情,或人或物,都有贪生执念,红绫自燃血魂之力与地火抗衡,无非是求自保,那也是无可厚非。
只是如他这般阴险之人,不能以常理猜度,因为他的心早已为利诱所侵,巫术本来就系旁门左道之术,会让人走向极端,黎甘措伽就是鲜活的例子。
道巫术中的结界,确实是个好东西,耐五行之力,具有通透性,火焰雷力透过却不损毁,不过凡事皆有度,超过了它的承受限度就不可以了。
果然,过了好大一会儿,丝毫没有炼化的迹象,他情急之下,大量的魅惑之力经转化投入地火之中,地火即刻火焰高涨,破坏力却聚焦一,所布的外层结界顷刻龟裂崩毁,骇得他赶紧收缩地火,为防红绫逃逸,重新布置结界。
转瞬之间,结界重成。
双方确实是在打消耗战,此消彼长的消耗中,黎甘措伽要取胜,似乎遥遥无期,心下郁闷不已,皱眉苦思应对之计。
红绫丝茧内的澜心,籍红绫护佑之力,安枕无忧,她却也能感受到红绫的吃力。
红绫茧外,烈焰焚烧;红绫茧内却如春风骀荡,古井不波。
两重天!
澜心苦思无计,只得祷告苍天,默默祈求。
朝来暮去,几易晨昏,转眼几天过去,黎甘措伽依然看不到成效,他虽然能吸收大地母气,实则是晶石之力,但也仅限于十万幻山,在离此万里之遥的海边,他却毫无办法,眼见魅惑之力消耗甚巨,他不得不减低地火的力度,然后将红绫丝茧移至十万幻山,再行炼化。
那里毕竟是他的根,可以给他提供无尽的魅惑之力,到那时,他有何惧红绫丝茧不化!
对十万幻山,他倒是有所感恩,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野心家的本质并不会因此而有所改变。
他且行且走,路途中仍然不遗余力的煅冶红绫丝茧,历时几日光景,终于到达他心中理想的场所,魅惑岭!
红绫丝茧内的澜心,可以断绝了食物的来源,如今已是血肉之躯,难道她不会饿吗?
当然会,但情势所迫,权益之计,她只能先行吸收红绫体内的血魂之力,作为补充。她自成就肉身,已然断了鬼修的路径,但尚有吸收血魂之力的法门,与红绫又有默契,些许事,自然难不倒她。
但她每每思及红绫深受青冥地火煅冶之苦,还要承受她的索取,就会于心不忍,双重压迫之下,加之结界封印,已是二十余日未曾有所补充,澜心明显感到红绫血魂之力的流失。
于是,她拒绝在红绫身上索取,红绫却是不依,会定时强行灌输血魂之力给她。
她终究是没有忍住,清泪两行,簌簌落下,面对这危险的境遇,未知的结局,陷入了深深的迷惘之中……
接下来的日子里,黎甘措伽吸收晶石的魅惑之力来补充自己,随着一块块晶石枯萎,炼化的速度加快,红绫有灵,它在默默承受,那焚心刺骨之痛,春秋无复之苦,却默默无言。
澜心虽未曾亲历考验,却心急如焚,日日摧肝沥肠,恨不能替代一二,在如此煎熬的环境里红绫护佑她生生度过了九九八十一个日子,而这个日子却非比寻常。
一则,她腹中的胎儿分娩在即;二则,看红绫的承受能力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三则,黎甘措伽已无晶石可用,魅惑源力也将无以为继。
三叉路口,谁胜谁负,孰难预料!
黎甘措伽无奈之下,使出了杀手锏!
澜心虽然身处红绫丝茧之内,却看得分明,黎甘措伽从怀中掏出了魅惑之石!
澜心与它已是久未谋面,看它如此依附于黎甘措伽,想是已经被黎甘措伽植入神魂,想及此,澜心心中凄然,却又无奈。
看黎甘措伽的神情,似有不忍的意思,将魅惑之石放在手中掂来掂去,不时摇首叹息。
“也罢,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只好委屈你了,兔崽子!”
罢,手上加力,紧紧扣住魅惑之石,顷刻间魅惑之力源源不绝而出,投入到青冥地火之中。
青冥地火得了如此良援,破坏之力已不可同日而语,火苗穿的老高。幽幽冥焰,似要烧裂虚空。在黎甘措伽的连续催动之下,他自己不值得结界已然奔毁。
黎甘措伽再度在四周打的范围内布置结界,防止青冥地火的直接灼烧,将自己也纳入结界之中,大有破釜沉舟之意。
红绫最终不能承受,发出凄楚呜咽的哀鸣,丝丝缕缕轻轻抚过澜心得身体发肤,别离之意,显而易见。
澜心欲哭,却无泪,索性不再哭,既然不能报的两全,它宁愿玉碎!
她深深的望了一眼那块曾经给她幸福的魅惑之石。她并不怪它,知它受制于人,助纣为虐,实属无奈。
再望一眼红绫,血魂之力全失,早已没有往日的颜色,只剩直白的一缕清魂。
“绫儿,我愧对于你……”
萧瑟的秋风袭来,红绫再也无力为继,顷刻间化作片片飞絮,欲四散而去……
那样的话,澜心将直面青冥地火,血肉之躯与之抗衡,无异于蜉蝣撼树,自不量力!
但,并无良策!
澜心知道已经到了最后一刻,爱人、亲人一一眼前掠过,想不到,这一生结局竟是如此不堪,最放不下的还是腹中的孩子,他还未曾到这个世界看上一眼,哪怕仅仅一眼,也算不枉来一回人世间……
澜心轻轻抚摸着那个幼的生命,轻轻合上双眼,阖下的睫毛微微的颤动,她似乎已经准备好坦然接受,接受那个时刻的到来。
她不忍再看那片片消散的红绫,却也无瑕再看,她已经直面青冥地火的挑战!
无情的火焰肆意的灼烧她的身体,不过他并未放弃,默默运转微薄的天道之力进行抗衡……
似乎于事无补,此刻她听到了黎甘措伽的桀桀怪笑之声,“自不量力!”
似乎在嘲笑她那微薄的抵抗之力,澜心也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深度的绝望,这种火焰,别肉身不能抵御其锋芒,焚毁灵魂也不在话下。
香消玉殒在即,澜心得灵魂战栗着就要脱体而出……